妖怪眼波含情,停下了手中的古琴,河风轻轻拂过红衣,竟生出了一丝曼妙之意,使得夜色之中不禁令人毛骨悚然,岂料妖怪不惧云稠剑,缓步走了过来。
诚然我一个凡人并未见过多少妖怪,只是眼下妖怪的这般委实太过吓人了些。

握着云稠剑的手不由得轻微抖动,我大气凛然,那妖怪凑到了跟前,轻声说:“如今河畔不在,花船更是不在怕,加之这夜色朦胧你也未能看清我,只是这方心中的苦楚,终归是有人能诉了,”借着不远处阁楼上的光亮,才看清此人竟是个男妖。

我心中猛然一抖,退了半步说:“你这妖怪可莫要套什么近乎,害人性命我定然是要将你收了的!”

谁知那男妖闻言,不禁嘴角抽搐了一番,定睛看了我许久,方唏嘘了一阵,快速抬手在我的眉心处一点,灵光闪过喃喃道:“难怪这次相见你行为如此古怪,竟是被人抹去了记忆,也难怪......罢了!还是在下重新介绍一番自己解了这误会才好,”话毕一改方才那副风流妩媚之风,双手在前作揖,说了身份,乃是此处的河神,因凡界突然闯入不少妖怪,无力保护凡人,这才毁了花船日日在河畔抚琴,以此还吓住妖怪莫要害人性命。

即便如此我仍旧不敢相信此人的身份,毕竟前殿那群仙官中并未有这般妩媚的男子!依着昭华的个性,又怎么会将此人封做河神,可幸从前学了探识,的确发现了仙气。

这才将心中的疑惑放下,虽说是怪异了些,但好歹也是真的河神。

我收了云稠剑,坐在河神的身边看着古琴问道:“所以你方才说的心事,便是你仅凭一人之力不能驱逐这些妖怪,如今我来了你可以多说些情况,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复如初了。”

半响河神收了古琴,换了酒杯和一坛酒放在桌面,指着平静的河面说:“从前我便知道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可是只要还没人真的告诉我,心中就还有个期盼在,可如今听到了消息,我仍旧不愿相信,花船没了的那日,烈火焚烧,我心中所想一同去了,却才发现河神之神岂会轻易死去,这种痛苦你可知?”转瞬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叹息道:“不对......你怎么会知道呢。”

若是在凡界没有丢失之前的记忆,我或许真的体会过河神说的感受,只是可惜一切皆是幻境。

抬手斟满酒,陪着河神一同痛饮,借着微微的河风,方说起了这城中耕地的怪事。

原本这一城中并未有太多耕地损毁,事情要从城东一户老农家开始,一日大早老农在地中挖出了玉蛋,体型硕大,晶莹剔透,借着日光好似还能够看清里面的黑影,只是当时大家都不知那黑影为何物,误以为是哪一位天神的恩赐,毕竟曾经的传闻中也有天神下凡带来福报,欣喜这将玉蛋抬回了家中。

通报了当地的父母官来一看,见玉蛋形态巨大,又隐隐透露着光晕,便纷纷以为乃是显现,召集了城中几位颇有些钱财的商贾捐款,修建了庙宇来祭奠玉蛋。

由着时日多了,便有些百姓会拿着自家的瓜果来拜玉蛋,每每白日里摆在香案上,到了夜里不知为何果子尽数都变得漆黑一片,好似是被什么吸食过一般。

此后便流传出这玉蛋乃是因真神所化,不得已拘泥于玉蛋中,更应该精心照料拜奉,听到此处我已然明白过来,怕是在这个时候蛋内的妖怪就已然要成形,而百姓们浑然不知,自以为是遇见了天大的好事。

河神神情开始变得悲痛,我追问道:“之后那妖怪可是伤了人性命,又为何遍地皆是焦土?”话毕他看着自己的双手,闭上眼睛不敢去回忆那一幕。

日子一直都过的很平淡,直到庙中被供奉的玉蛋消失不见,碎裂的玉石在城外的森林中被找到,当地的仙官才渐渐察觉出异样来,请了懂得术法的仙师来看,可惜妖怪早已消失无踪,只得派官兵苦苦追寻。

这一追便足有半年之久,直到有一日邻居路过老农家时,发现原本的木栅栏散落在地,破烂不堪,好似发生了一场很恐怖的打斗,邻居担心老农的安危,方慌慌张张的走了进去,只看见屋内一地血水,人类的内脏被掏出散落在地上,老农的头颅染红了水缸里的清水,浮在上面,由着那邻居一抬手就吓瘫在了地上。

不久之后县官赶了过来,不好对全城的百姓说此事乃妖怪所为,便谎称乃是山中匪徒所致,府衙已派出重兵查找,必定将其严惩。

此言一出,百姓们果然纷纷拍手叫好,甚至还有人在为消失的玉蛋而感觉到惋惜。

过了三日,县官大病了一场,据说是连房门都不敢出一步,不得已师爷找了仙师回来走了场法事,也正是这场法事之后,仙师在返城途中被妖怪撕碎吞噬,连个囫囵个的尸首都没能留下来,至此城外耕地燃了火,几日不灭。

河神看着远方,说:“凡人对此大火没有法子,可身为河神便趁着夜里时分调动河水灭火,可谁知此火不灭,遇水越燃越烈!”

此前下凡来昭华嘱咐了很多,但却从未说过什么妖怪会这般诞生在玉蛋,还可吐露出不灭的大火。

那一日老农的头颅便是河神安葬的,那双纤纤玉指沾染了血污,散发出是腥气几日后依稀还能闻到,我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说:“身为河神你已经做到了你该做的,只是有些事情并非是尽全力就可以改变,至于那个妖怪和玉蛋就让我来处理吧!”

河神看着我瘦弱的肩膀,终究是没能将压在心底里的话说出来,转瞬化作了一抹轻吻落在眉心,使得在这夜色中生出了一丝难为情。

我一手将河神推开,怕是在九重天住的再久,这般亲昵的行为还是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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