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大雨倾盆,宁家门口。
叶伊一瘸一拐地走回宁家,迎接她的却是——

小三倚着丈夫,一脸得宠的骄横:“识相的就赶紧签了离婚书,下次你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你说什么,车祸是——”

“对,是我找人做的!”

丈夫凶狠地说着,把离婚协议和签字笔一起扔到她面前。

“签字吧!别磨蹭了!”

叶伊看向婆婆:“婆婆,你就不说句公道话吗!你儿子伙同小三要杀我!”

“公道话?公道话就是——”

婆婆沈曼文眼神恶毒地看着叶伊:“丧门星,为什么缠着我儿子不放!不生蛋的母鸡,看我不打死你!”

原来如此!

叶伊看着地上的离婚协议,深吸一口气。

“宁诚,如果不是我把宁家发展到今天的规模,沐雨绮可能看得上你吗!

当年,我陪你去沐家相亲,被沐家连人带礼物骂出去!

整个HK都知道你宁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被天鹅扇了耳光等着看谁家女儿不长眼嫁给你!

是我……念在宁家的养育之恩……戳瞎眼睛和你结婚……”

宁诚一脸阴毒地看着叶伊,说:“叶伊,你要在敢提当年的事让雨绮难受,别怪我翻脸无情!”

“宁诚——”

“叶伊,快滚吧!”

沐雨绮靠着宁诚,一脸嚣张。

叶伊冷笑。

“是,我比不上雨绮!我哪一点都比不上她!但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为你们宁家付出了我的一切!

我用八年时间成就的一切,你居然这样轻易地给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

还有你!你骂我是丧门星!不生蛋的母鸡!我和你儿子结婚六年都没有夫妻之实,怎么怀孕!怎么生孩子!

我恨!我恨死你们!我恨不得生生撕下你们的皮扯烂你们的肉!”

叶伊转身,摇摇晃晃地走出宁家。

“等着吧!三年,最多三年的时间,我就让你宁家从富豪榜上消失!沐家也倾家荡产!”

“这个贱人……”

宁诚眼中闪过一道杀意。

沐雨绮抄起车钥匙就出门!

……

……

身后一道强光,叶伊本能地回头!

轰!

身体被沐雨绮的红色跑车撞在了路边栏杆上!

两根铁栏杆从后背刺入又从胸口冒出,九成九的活不了!

她睁开眼,看到驾驶席上凶残的沐雨绮和宁诚,以及后座上不停说“死了没有”的婆婆,心头火焰熊熊燃烧。

“也好,一起去死吧!”

叶伊抓着地上半截铁棍,高举,一个闪电劈下,透过她的身体将整个跑车都点燃!

油箱爆了!

车内传出惨叫!

“不——不!”

“救命!啊!啊!”

叶伊笑着闭上了眼睛!

……

……

七月,Y市长途车站候车室。

叶伊在长凳上翻了个身,啪嗒一声摔到地上,顿时清醒了。

她抬起头,打量周围。

这是个典型的九十年代城区长途车站候车室,嘈杂、闷热、鞋臭味浓郁,没有空调,天花板上吊扇有气没力的转动着。

水磨石地上堆满了大包小包,过道也挤满了人。老式蛇皮袋旁有赤膊的男人光着脚躺在地上,防贼一样提防着周围同样小心翼翼、行色匆匆的旅人。

不远处,收音机里传出播报员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在第五届围棋天元战第二局的比赛中,C国柯卫平执黑中盘战胜J国棋手林海峰九段……这是我国棋手首次在围棋天元战中获胜……”

叶伊的脑子一下子懵了。

柯卫平战胜林海峰可是十几年的事情,怎么会……

这是……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死了吗!怎么会躺在这里!

叶伊挣扎着准备起来,这时身后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老公,你确定要这个丫头?万一那块玉不值钱,我们就亏大了。”

“搞错也没关系啦。就当家里养了个佣人,供她上到初中就能去店里帮忙了。”

“好,听你的。”

声音不大,落在叶伊耳中却仿佛见了鬼。

她瞪大眼睛看他们:如果她没有记错,此时这对用粤语说话的中年夫妻正是她未来的养父宁云海和养母沈曼文!

他们身旁那个穿着西装裤、头发摸摩丝的少年竟是十五岁的宁诚!

可是,这怎么可能!

她已经和宁家全家连同小三一起同归于尽了,怎么会转眼又回到Y市的候车室里!

她下意识地看了下自己的手,瘦瘦的,小小的,皮肤干黄,二十五那年意外被机床轧断的小指完好无损。

这双手不属于已经二十六岁的她!

想到这里,叶伊心头浮起一阵恐惧,她强作镇定地走进公共厕所。

……

……

叶伊走进空无一人的厕所,绷得快要断掉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她缓慢打量周围,以及,镜子里的自己——

四肢瘦得好像豆芽菜,又细又稀的头发贴着头皮扎成马尾,蜡黄的小脸上只有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但即使如此,依旧掩盖不住女孩天生的标志。

眉毛弯弯好像新月,黑白分明的凤眼天然灵动,加上秀气小巧的鼻子、粉嫩可人的嘴唇,竟生生把洗得发白的格子布连衣裙都衬可爱了。

可是她却感到一阵恐惧!

这模样,正是被宁家收养时的她!

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她重生!

为什么要让她重回到十四年前!

失去亲人,失去尊严,失去未来,失去一切……

巨大的绝望袭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这么惨的人生,难道还要她再重新经历一遍!

不!

她要改变着一切,她不能重蹈覆辙!

……

……

九十年代的Y市长途车站候车室厕所很简陋,两米高处凿个洞按块玻璃就算窗户,压根没有防盗栏。

叶伊轻松爬上窗台,顺着窗户眼钻了出去。

窗后是片荒草地。

叶伊咬牙跳下去。

呲!

落地的时候,手掌被泥里的半截砖头擦破,火辣辣的痛。叶伊缓了口气,从脖子里摸出一块八卦玉佩。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从她记事的时候就一直挂在脖子上。

前一世,在她来到HK市后第二天,这块古玉佩就被宁家人用“替你保管”的名义拿走。多年后,翡翠电视台直播慈善拍卖,HK名门贺爵士拿出一块品相不如它的和田古玉佩竞拍,竟拍出上亿的天价!

她找沈曼文讨玉佩,沈曼文还给她的却是一块十块钱都不要的破石片!

她据理力争。沈曼文却一口咬定她交给自己的就是这块破石头。

前世的她也是傻,居然顺着宁家的话承认是自己记错了!承认自己当年给沈曼文的确实就是块石头!不是手中这块温润滑腻宛如羊脂的和田古玉!

叶伊抬起头,看向远方,目光渐渐幽暗不明。

前世的她,以为只要以诚待人,尽心尽力将一切做到最好,就一定能好人有好报。可是谁想到,她的善良和忍让换来的竟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

她把宁家当亲人,他们只把她当女佣,榨干价值就扔出去!

这笔账,总有一天要向这些人一个一个地全部讨回来!

叶伊握着玉佩暗暗发誓。

这时,蝉停了叫唤!

北面的天边出现一团乌云,晴空变成黑夜,乌云中抽过一个红闪,白亮亮的雨点立刻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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