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那些术士的视线,刘启超终于看到了让他们恐惧紧张的源头,第一眼看去,他也是瞳孔一缩,差点惊叫出声。
那是何等恐怖的场景,铺天盖地的黑色邪气自震雷山外疯狂涌入,夹杂着无尽的杀意和灭绝一切的凶狠,如潮水般向着山上的墓府袭来。刘启超目力极好,他清楚地看到黑雾中裹胁着无数狰狞的恶鬼和邪尸,更加可怕的是,里面的恶鬼至少都是真身境的道行,邪尸的品阶也都属于上等。然而最令人胆战心惊的,还是这些邪祟的数量,仅仅是刘启超看到的恶鬼和邪尸,就不下数百。更不用说那些隐遁于黑雾中的邪祟。

这是什么概念?

术道为了剿灭某个成了气候的邪祟,往往要付出十倍的代价,有些时候甚至要拿人命去填。

面对如此多且强的邪祟,刘启超自认为即使是如今佛道五巨头,他们任何一家都抵挡不了如此庞大的邪祟浪潮。或许他们五家联手,也未必能拦下。

这座墓府看来以前并非是某个术道高人独有的,而是其生前宗派山门所改造而来的。这种情况并非没有,以往一些即将衰败失传的宗派,就会在遣散低阶弟子后,打开宗派大阵,将山门隐蔽,待到留下的术士羽化之后,便会成为墓府。

震雷山里的这个宗派至今无人知晓,若非此次墓府出世,恐怕它还会被历史的尘埃所淹没。不过以刘启超想来,这个神秘宗派的衰败和湮灭,恐怕就与眼前恐怖的邪祟浪潮袭击有关。

面对如此强大的邪祟浪潮,神秘宗派自然不会束手待毙,无数强悍的真气升腾而起,也让刘启超见识到了真正的大型宗派的底蕴。巨大的护宗法阵将山门完全笼罩,主殿方向无数道行极高的术士傲然而立,为法阵灌输着真气。而刘启超身处的阁楼外,金袍枯骨,不,应该说是金袍术士,带领着一众弟子,御使着数十具灵尸,准备抵抗即将到来的劫难。远处还有兽吼禽鸣,想来这神秘宗派还培养着很多灵兽灵禽。

只是恐怕光凭这些,他们还是无法抵御那潮水般涌来的邪祟。果然,随着作为先锋的无数恶鬼完全不顾命的冲击,护宗大阵逐渐出现了裂缝,随着那蜈蚣般的第一条裂缝的出现,更多裂缝顺着之前的位置蔓延开来。护宗法阵最终还是被攻破了。

刘启超忽然听到一声暴喝,位于第一线的数十名白衣术士立刻持剑洒符,当即就有十几个恶鬼被铺天盖地的灵符击中,惨嚎着化为点点磷火,消散于半空。可架不住邪祟数量奇多,灵符很快便被前仆后继的恶鬼所耗尽。持剑术士毫无惧色,掐动法诀,就挥剑迎敌,在刘启超看上,这些持剑术士应该是神秘宗派里的精锐弟子,不然是不会负责第一道防线的。

强悍而又犀利的剑气,肆意地斩杀着无边无际的邪祟,这批持剑术士本就是神秘宗派的精锐弟子,当时又担着保卫宗派的重任,故而无不使出全力,拼死杀敌。然而邪祟浪潮实在太过庞大,很快便有持剑术士招式使老,被邪尸抓住破绽,一口咬住手臂,随后无数邪祟蜂拥而上,将其撕成碎片。持剑术士只坚持了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被无数邪祟所湮灭,连尸身都没有剩下。

邪祟浪潮迅速涌向神秘宗派的主殿方向,一路上屠灭了几批前来支援的术士,无穷无尽的黑雾将大半个震雷山所笼罩,直至遇到了神秘宗派内部的护殿法阵。尽管比护宗大阵,主殿的法阵规模要小很多,可是由于要守护的地方也缩小不少,故而其法阵强度反是有所增加。

看到这里,刘启超眼前的景象忽然模糊起来,等他能再度看清时,主殿已成一片废墟,那坚不可摧的护殿法阵早就被攻破,那些道行深厚的术士拼死反抗,却只是螳臂当车,不过是往大湖里扔块石子,溅不了多大水花。阁楼里那位金袍术士也陷入危机之中,手下纷纷惨死,连自己的本命灵尸都被五具红毛大将军给围攻撕碎。面临绝境的他眼神坚定,浑身燃起无色之火,刘启超知道他是在自燃魂魄,准备和敌人同归于尽,不过这样等于放弃投胎轮回的机会。

就在神秘宗派即将全军覆没,宗毁人亡之际,一句厉声暴喝忽然自主殿深处传出。

“放肆!”

滔天金芒平地而起,刘启超虽然没有看过海啸,但他此时觉得所谓的海啸也不过如此罢了。金芒所到之处,邪祟皆惨嚎着化为磷火灰烬,紧接着万丈金芒几乎将整座震雷山照得熠熠生辉,无数强悍的邪祟都被这犀利的金芒所湮灭,那几乎将神秘宗派屠灭的邪祟浪潮却连一个回合都没撑下来,就被那强悍的金芒所击退。

刘启超只觉得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息升腾而起,这股气息比起他之前见过的任何高手都要厉害,甚至连贺长星都要逊色不少。然而刘启超还没有看到此人的模样,就觉得眼前再度化为黑白两色,天地万象也颠倒旋转,那股恶心之感再度袭来,不过这次刘启超要适应了不少,至少没有那种直欲呕吐的痛苦。

“桀桀桀,太玉天,你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在眼前的一切恢复正常之前,刘启超忽然听到了一句包含怨毒和愤恨的话语,紧接着所有景象都化为虚无。刘启超再度回到原先的阁楼,金袍枯骨倏的一声放开自己的骨爪,颓然倒在青石台上,再无动静。而他身旁的翟得钧则满脸关切,急问道:“你没事吧,我看你被那骨头架子抓住之后,就忽然面色惨白,眼珠乱转,问你也没有反应,要不是这骷髅也些邪门,不管是道术还是巫术,对它都没有效果,我真想强行把你救出来。”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景象?”刘启超迫不及待地反问道。

翟得钧一脸茫然,“奇怪的东西,难道这具骨架还不够诡异吗?”

“翟得钧没有看到之前的景象,看来是之前那道光的缘故啊。”刘启超心中暗道。

翟得钧是何等机敏之人,他见到刘启超恍然若失,心不在焉的模样,就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一些自己并不知道的事情,但他也没有强迫刘启超去解释,两人毕竟才认识几个月,要是闹得太僵可不好。

不过在刘启超想来,既然两人已经是搭档,那信息就必须要共享,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执行堂口的任务,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这位饿鬼堂的老弟子。于是他将之前在金袍枯骨抓住后,看到的所有景象都告诉翟得钧,另外那两句对话也没有遗漏。

在听完刘启超的所有讲述之后,翟得钧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睑低垂,双手抱胸,整个身体倚在墙上,默默地思索着。刘启超也不去打扰他,转身去看向那具金袍枯骨。在之前的影像中,他注意到在那神秘宗派的弟子中偶有几个穿着金袍的术士,现在想来这些人应该都是对宗派有重大功勋的长老或弟子。吴老道曾经说过,金袍、金衫这类的装扮,在任何一家宗派中都是只有高阶战力才有资格穿着。

不管这金袍枯骨生前脾气秉性如何,单就那份拼死守护宗派的魄力和信念,就值得刘启超敬佩,他弯腰再度朝着金袍枯骨鞠躬三次。在第三次鞠躬完毕,准备起身时,刘启超忽然发现金袍枯骨的手指遥遥指着阁楼某处的顶部。

“嗯,那里有什么?”刘启超皱着眉头,打开青煞灵眼,由于阁楼里光线极暗,阁楼的顶部又是黑漆漆的一片,所以很少有人会注意到那里。“果然有暗格!”

在青煞灵眼中,金袍枯骨所指的位置,比起周围阴气要浓郁许多,似乎有一处暗格。刘启超纵身而起,右脚在墙壁上一蹬,蹿起一丈多高,一掌拍向那个暗格所在的位置。“咔哒”一声,一个漆黑的锦盒便落在刘启超的手上。

“嗯,你又搞出了什么玩意儿?”刘启超刚才那一系列动作虽说已经尽可能的轻声,可还是把翟得钧从沉思中惊醒了,看到他手中又多了一个锦盒,不由得戏谑一笑。

锦盒上面贴着一道黯淡的灵符,灵符中间出现了一丝裂缝,不断有极淡的阴气自那条缝隙间溢出。

“这是洪荒十六国时期,道门专门用来封印宝光、宝气的锁天符。啧啧啧,看来要不是这符出现点损坏,你也发现不了这个锦盒。”翟得钧仔细辨认了一下锦盒上的灵符,点头说道。

刘启超也不愿意分辩什么,他轻轻撕下破损的锁天符,放到自己的乾坤袋里,在他的潜意识里这道灵符或许还会有用。“咔哒”一声轻响,锦盒被小心打开,顿时浓郁的阴气四溢而出,不过两人早有准备,真气运转间,强烈的掌风将阴气不断吹散。没有了碍事的阴气,刘启超总算可以看清锦盒中物件,锦盒内部设有一个圆形的凹槽,现在凹槽之内静静地躺着一枚漆黑如墨的圆珠。

“黑蝉玉珠!”翟得钧忽然瞳孔一缩,失声惊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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