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船顶着“万年清”号水手们射出的子弹,靠近了“万年清”号,几名海盗冒着被步枪子弹射中的危险,猛地抛出了飞爪,抓在了“万年清”号的船舷上,接着便用力拉着绳子,将海盗船拖近。一名海盗正扯着绳子,“万年清”号上的水手一枪打来,将他击落到了海中,另一名海盗飞身接上,拉过绳子继续用力的扯着。
看到海盗们悍不畏死的样子,周开锡的心再次紧缩。

眼看着海盗船靠了上来,一些海盗从船板后探出身子,正要跳帮之际,只听得“突突突……”一阵轻响,前桅杆平台的一号机枪位上的“林氏机枪”开火了。

只见道道白烟从桅盘上射下,海面上顿时腾起了一道浪花构成的细线,紧接着细线稍稍一转,便划到了了海盗船上,海盗船上立时被白烟包围了,船板被打得碎裂开来,破碎的木片四散飞扬。

周开锡看到“林氏机枪”射出的子弹躲“嗖嗖”地钻进了原本躲在船板后面正要跳帮的海盗们身上,一时间血花飞溅,海盗们瞬间变成了喷血的漏壶,惨叫着摔进了海里。

飞桥上的人们看到这惊人的一幕,刹那间全都呆住了。

没有被击中的海盗们纷纷跳进了船舱躲避,但“林氏机枪”并没有放过他们,而是继续进行着死亡的收割,毫不客气的将子弹暴雨般的射进了船舱,林义哲看到大片大片的船板被掀飞,躲在里面的海盗们被打得血肉飞溅,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一名海盗似乎是找不到躲藏的地方了,蹲伏在船头,双手抱着脑袋大声的哭号起来,一副精神完全崩溃掉的样子。直到一颗子弹钻进了他的身体,结束了他的恐惧。

林义哲虽然对自己改造成的“林氏加特林”的威力有一定心理准备,但此时此刻,亲眼目睹海盗船被打得千疮百孔血肉横飞的样子,初上战场的他也是咋舌不已。

可能是被“林氏机枪”的子弹击中了火药舱,这艘海盗船突然爆炸了,化成了燃烧的火团。燃烧的木片随着冲击波飞扬开来,有一些甚至落到了“万年清”号的甲板上。

“打的好!”沈葆桢兴奋地大叫起来。

一号机枪位的恐怖弹雨接下来泼向不远处的另一艘满载了十几名海盗冲锋的小舢舨,在密集弹雨的摧残和撕扯下,小舢舨直接被击碎成了木板,上面的海盗大都被直接击毙,少数几人未被击中要害,惨叫着落入海中。

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两条海盗船便报销了,海面上漂浮着碎片残骸和海盗们的尸体,以及几名在海中不住挣扎惨号的未死海盗,从尸体和他们身上流出的血,染红了“万年清”号侧舷处的海水。但是弹雨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而是本着除恶务尽的觉悟,将还在海面上挣扎几个活口也一并淹没,当一号机枪位的枪声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冲向万年清右舷的两船海盗连同海盗船全部被击成碎片,无一生还者。

“万年清”号的突然发威给了海盗们极大的震慑,但海盗们并没有就此退走,而是仗着人多船多,再次发起了攻击。

“这边!这边!”看到右舷舷侧的危机暂时解除,夏献纶指着左舷正自拼命冲来的一大一小两条海盗船,焦急的冲着桅盘的方向大叫起来。

这时林义哲吹响了两声长哨音,哨音刚落,万年清中部战斗平台上的二号机枪位的“林氏机枪”开始向其中一条体型较大、在船头装有一门前膛铁炮的海盗船喷吐出火舌。

也许是二号机枪位的射手们过于紧张,在开火的一刹那枪身趔趄了一下,火线顿时抬高了些许。这些许抬高使得原本泼向船头铁炮炮位的子弹全都打向了船中部的主桅,这根主桅的直径不如林义哲试枪时候的那颗树干,所以就一梭子子弹打上去就“咔嚓”一声折断,连带船帆伏倒在了船身上,但在这之前,海盗船船头的那门铁炮向“万年清”打出了一发炮弹!

从炮弹出膛后的形态和运动轨迹,林义哲很快就判断出:这是一颗链弹。这不由得让他暗暗心惊。

对方竟然使用了链弹来打“万年青”号的桅杆,说明这帮海盗不是一般的“训练有素”!

但是很明显海盗船桅杆的倒塌改变了船身的重心,固定安装的铁炮的射角也随之改变,因此这枚链弹高高的飞起,掠过“万年清”号的甲板,从右舷旁擦过,掉进了海里。

对于这条已经失去机动能力的海盗船,二号机枪位的射手们当然不会放过这样打死靶的机会,“林氏机枪”一轮猛射后,这条船的火药库也被击中爆炸了,那门铁炮被炸飞到了半空,连同一些海盗的断臂残肢一起落入了海中,整条船的船舱被击塌,像一条死鱼一般毫无生气的漂浮在海面上。

解决完装炮海盗船的大威胁后,二号机枪位的“林氏机枪”又如法炮制的将火力射向见势不妙正准备转舵逃跑的小舢板,这次没有紧张,没有趔趄,没有抬枪口,泼出去的弹雨很快将目标覆盖在白烟和血雾中。当枪声停止后,小舢板所在的位置只剩下片片船板残骸和十几块残缺不全的肢体带着大摊大摊的血渍漂浮在海面上。

与此同时,新冲向右舷的两条海盗舢板也被后桅平台上的三号机枪位解决掉。当三号机枪停止射击的时候,枪管已经冷却完毕,重新装填好子弹的一号机枪再次开火,又将一条体型较大的小型单桅纵帆船的舱面变成了修罗场,该船上的海盗不是被打死就是在被打死前跳海逃生。目睹此景,飞桥上的沈葆桢产生了一个疑问。

“鲲宇,为何不将三门连珠枪集中攻一条敌船,以收立毁敌船之效?”

“沈大人有所不知,此类机枪虽然快射如电,但因枪管为铜质,久射容易过热,若不及时停射冷却枪管,则极易将枪管炸裂,碎片会危及射手,”贝锦泉对沈葆桢解释道。“标下故与鲲宇商议,在我船的三根桅杆上各架一挺机枪,全船共装三架,并定下作战规则。”贝锦泉接着解释道,“单舷接敌时,三枪轮替,每次只用一架机枪开火射击,一号枪枪管冷却时,二号枪替之,二号枪冷却时,三号枪替之。若两侧皆有敌,则三枪中之二对敌众一舷,三枪中之一对敌寡一舷。如此经营可保持火力不断,不至延误战机。”

“如此甚好。”沈葆桢明白了过来,不由得连连点头。

在三架机枪的轮番射击下,海盗船的队伍完全被打乱了,陷入到了一片混乱之中,海盗们的士气完全崩溃了,开始竞相逃命,而慌不择路的海盗船有的还撞在了一起,更加剧了混乱。而“万年清”号的机枪射手们则从容不迫的进行着射击,将一艘又一艘的海盗船击毁,甲板上的水手们则在三副屠才友的指挥下,用排枪不断的射击。过不多时,当枪声沉寂下来时,“万年清”号的周围海面上全都是破碎的残骸和被打死的海盗的尸体。

那艘匪首的座船也被击毁了,林义哲看到那名匪首此刻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狰狞和猖狂,他半截身子没在水中,高举着双手,脸上一副惊恐万状的表情,显然在刚才机枪的打击下,精神已然完全崩溃。

林义哲没有再看那个匪首,而是转身快步下了飞桥,来到了机舱内。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万年清”号的动力。

此时舱内的司炉们正没命的向炉膛内加着煤,林义哲能感觉到“万年清”号的主机正发疯的运转着,他听出来主机的运转处于正常的状态,放下心来。

出了轮机舱,林义哲来到了“万年清”号的甲板上,这时潮水已经涨了上来,他看到水手们正在放下蒸汽舢舨,知道贝锦泉打算趁着涨潮,用这条小火轮将“万年清”号拖出浅滩。

在小火轮的拖曳和主机的全速反转下,“万年清”号终于脱出了浅滩,转头向那艘绿头商船驶去。贝锦泉下令统计损失和伤亡情况。水手们则忙着救助伤员。

统计结果很快便出来了,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万年清”号船体有多处弹损,但都不重。在海盗们的枪炮攻击下,“万年清”号的水手有十一人受伤,其中两人伤势相对重些,但经过抢救,已经脱离了危险。没有人在这场战斗中丧生,是最让林义哲感到庆幸的。

而在这场战斗中,海盗一方可以说损失惨重,十多条海盗船全被击沉,差不多有一百多人被打死,这还不算那些在水里挣扎着的。

“万年清”号驶近了那艘商船,那艘商船被海盗射出的链弹打断了桅杆,船面一片狼藉,甚是凄惨。商船上的人们此时全都来到了甲板上,向面前的这艘勇敢的中国自制的第一艘蒸汽炮舰欢呼致敬。商船上有好多人朝着“万年清”号做揖拜谢,有的人望着桅杆上的红底金龙牙旗,竟然痛哭流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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