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步枪插上刺刀后,李继易和两名袍泽一起,挺枪前进。
按照新军操典的要求,白刃战不追求个人英雄主义,而强调的是三、五个人的小配合,以三个人的小配合为主。

在训练时,三个人一组,一人负责引敌人出手,另外两人伺机偷袭,一切以捅死敌人为要务。

此时此刻,李继易的面前,已经没有站着的大活人了。

“噗。”刘大成按照上头的命令,挺枪下刺,将刺刀狠狠的扎入一名犹在呻吟的暴民胸膛里。

李继易的脑袋有点发懵,挺着步枪,机械的朝前走,也不知道补刺刀杀死敌人。

幸好是三人组合,刘大成及时的发现了险情,挺枪将正准备偷袭的暴民,扎死在了地上。

“啪。”刘大成补了枪之后,反手一耳光,抽在李继易的脸上,怒不可遏的吼道,“发什么楞?你想害死大家么?这里是战场,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不可能手下留情的。”

李继易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挨过耳光,刘大成算是替他开了荤。

不过,刘大成狠抽的这一耳光,倒把李继易彻底的打醒了!

战场之上,没有正义可言,只有你死我活!

大致相仿的情况,也在李继孝的身上发生了。

只是,李继孝一枪扎入暴民胸前的肋骨之后,因用力过猛,竟然拔不出刺刀。排长气得抬腿就是一脚,狠狠踢在了他的屁股上。

兄弟俩都在白刃战时挨了揍,原因其实并不复杂。

白刃战,实在是太残酷了,战斗意志稍微怂一点点,就可能丢命。

张三正之所以要下令把暴民首领周围的人,统统屠杀干净。这是因为,首恶分子留着就是天大的隐患,必须斩草除根。

最后,第一标虽然完成了最后的歼灭任务。但是,军功却被张三正记在了第二标和第三标的头上。

李继易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张三正这是在必胜的前提下,故意想让他们兄弟俩,亲手见见血,练练胆。

杀过人和没杀过人,只杀过一个人,和杀过几十个人,战斗心态上是完全不同的!

暴民首领因为贪生怕死,居然装死躲过了一劫,然后在新军补刀的时候,主动投降了。

看着跪在地上猛磕头的暴民首领,李继易有了更深一层的领悟,越是当首领的人,反而越怕死。

战后盘点,此战可谓是大捷。

以7000多的兵力,大破暴民三万多人,俘虏了两万多,自身的伤亡仅仅是个位数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李继易暗暗点头,父皇没有看错人,选张三正担任协统,自己的损失小,战果大,此战打得很有章法。

第一标是最后出击的部队,体力最佳,打扫战场,看押俘虏的重任,就交到了折御寇的手上。

折御寇虽然是折赛花的哥哥,但是,他几个月才有机会进宫一次,也没碰见过李继易和李继孝,自然也就没有认出他们兄弟俩。

暴民的俘虏们,用长绳索串起来,在第一标的武装押送下,朝着贞州码头那边走去。

李继易注意到,暴民的俘虏,其实被分为了三类,一类是男壮丁,一类是年轻的女子,一类是老人和小孩子。

其中,男壮丁都被反绑了双手,捆得很结实。女人、老人和小孩子,则都只捆了一只手臂,用长绳索串着。

别人可能不太清楚,李继孝心里却明白。这些俘虏里,男壮丁将被送回国去当工奴,年轻的女子则很有可能被卖掉。

老人和小孩子,则会被送进军器监的工坊里,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说,擦拭枪管啊,磨平炮管内膛啊,等等杂活。

反正,又不给工钱,顶多赏口饭吃,给个通铺住下罢了。

说句心里话,参照史书上的黑暗记载,这么安置已经是非常的仁慈了。

路上,高丽国的贞州刺史,带着牛羊猪和美酒,赶来犒劳上国天军。

“下官高邦,叩见张帅。”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堂堂一州刺史的高邦,竟然跪在了张三正的脚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张帅平灭暴民,功高盖世,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无以复加。”

当着李继易的面,高邦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差点把张三正捧到了天上。

李继孝撇了撇嘴,高丽国内掌权的尽是此等谗媚小人,难怪暴民要造反了。

李继易倒是注意到了,这位高刺史,说得一口流利的开封官话,显然是下过一番苦功夫的。

地方官犒劳大军的场面,张三正见得多了,钱、猪、牛、羊和美酒,统统收下。

高邦送过来的十几名漂亮的高丽美人儿,张三正也毫不客气的笑纳了。

李继孝心里明白,在军法司的严密监视之下,张三正绝不敢违纪收受贿赂和美人,这其中一定另有原因。

李继易毕竟年长一些,他倒是看懂了,现在还不到算总帐的时候。反正收下的东西和美人,总有用处,先稳住高邦这些高丽国的贪官污吏们再说。

一天后,新军全员回转贞州码头,军法司的宪兵们,从第一标的手里,顺利的接管了俘虏。

移交了俘虏之后,张三正下令,三个标的官兵,轮流放假一天。

李中易一贯执行的高薪养兵的政策,帝国新军的军饷,比一般的朝廷禁军更胜几筹。

别的且不说了,李继易这个棚长的军饷,就足有三十贯钱每月的超高水平。

由于,高丽国属于帝国的殖民地,帝国皇家钱庄发行的交子,在贞州码头上,和铜钱一样的畅行无阻。

李继易倒是知道,父皇曾经详细的分析过,发行交子的利弊。

通俗的说,印刷出来的交子要想值钱,就必须赋予其自由兑换铜钱的权力,并可以随时随地用于纳税或是购物。否则,交子就会越来越不值钱。

交子换铜钱,本是一贯换一贯。若是,一贯交子只能换五百文钱,这就是贬值了五成,智者所不取也。

李家两兄弟,这一次学乖了,没穿军服,换上了便装出营。

但是,令他们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他们刚出军营的大门,就碰上了奴颜婢膝的周昌。

现在的周昌,已经是贞州码头上,高丽人中的最高官员了。

新军大量走上街头,显然是放假了。周昌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就亲自赶到了军营的门口,就为了守着李家兄弟俩。

开什么玩笑,类似李家两兄弟这种背景深不可测的贵人,周昌如果不削尖了脑袋找机会巴结着,那他才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呢。

“二位大官人,小人有要事禀报。”周昌才不是笨蛋,扯的理由是大事。

上次送处子给这兄弟俩享用,他们却没放在眼里,周昌就明白了,小恩小惠肯定无法打动他们。

李继孝很有些瞧不上周昌的阿谀作派,讥讽道:“我们俩都是土丘八,哪有什么大事,轮得到我们来处理?”

周昌却不以为意,笑呵呵的说:“真的是要事。小人听说,叛军头目崔山民的妻和子,都藏在天朝上国的登州。”

李继易微微一楞,随即明白了,最危险的地方,可不就是最安全的所在么?

崔山民在高丽国闹事,他的妻儿却在大汉帝国那边享福,可谓是一举两得的妙计呢。

若是崔山民成了事,他可以把妻儿再接回高丽,全家也就团圆了。

如果崔山民事败了,掉了脑袋,谁又能想象得到,他的儿子藏在汉朝这边呢?崔家的香火,也可以暗中延续下去了。

这还真的是件大事!

于是,李家兄弟俩对了个眼色后,跟着周昌又去了他家的茶叶铺。

奉茶的依旧是周昌的一对女儿,只是李家兄弟俩确实对她们没有丝毫的兴趣,周昌看出来之后,只得悻悻的命姐妹俩退下了。

按照周昌原本的打算,若是两位贵人看上了他的女儿,不说为妾,哪怕是个通房,也是顶好的出路。

可惜了啊,周昌暗暗懊恼不已,转手又领进来了一个极品高丽美人儿。

“此女乃是高丽郑家的女儿,因父亲谋逆被抄了家,叫小人恰好碰上了。”

周昌改变了策略,领进来的极美女子,确实是高丽大世家郑家的嫡女。

在这个完全没有人权可言的时代,凌虐大世家的嫡女,会给人一种极为特殊的舒畅之感。

在开封,被李中易抄了家的贵女们,她们在教坊司里的生意,好的不得了,压根就不愁有钱人的捧场。

说白了,达官贵人们,图的就是这种特殊的感受!

李继孝年纪尚小,依旧没有看上所谓的郑家嫡女,他冷笑道:“你只领来了一个,我们兄弟俩难道要打架夺人么?”

周昌一边陪着笑脸敷衍李继孝,一边暗中瞥向没吱声的李继易。

对于人精来说,哪怕李继易多看郑家的嫡女一眼,周昌就已经认定,这一次的马屁算是拍对了。

周昌确实没有看走眼,李继易动了心。

没办法,整天在军营里苦熬着当和尚,天天有肉吃,训练量又大,精力异常之充沛。

客观的说,从小喝牛乳,天天吃肉,且已满16岁的李继易,体内积蓄了不少火苗。

只是,令周昌没有想到的是,李继易硬要按照高丽青楼的规矩,以一千贯的高价,买下了郑家的嫡女。

李继易压根就不缺钱花。临出发的时候,皇祖母和母妃分别给了他一万贯的交子,让他路上花。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当场立下字据后,就算是交割完成了。

只不过,李继易不方便领着郑家嫡女回军营,就又给了周昌一千贯钱,让周昌暂时帮着照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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