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长街,尽是搭起来的彩棚,南北货物吆喝声此起彼伏,歌舞升平,尽是道不尽的欢声笑语,人挨着人,人挤着人,孙悦在北宋过的第一个新年,当真是热闹非凡。
老方将孙悦抗在肩膀上,顺着川流的人潮走走逛逛,只觉得看啥都新鲜有趣,手里拿着个糖人,走一步舔一口,好像自己真的跟个小孩子一样。

街面上的勾栏瓦舍倒也不少,说书的唱戏的演杂剧的自不待言,孙悦还特意关注了一下曲艺界的这些同行,大部分说单口的都是说经讲史的,应该是后世评书的雏形。

比较红火的是《大唐三藏取经诗话》,还有《崔莺莺商调蝶恋花》之类的,不过听起来远没法跟老爹模仿单田芳的相比。

“说的都是什么破玩意,居然还有人叫好。”说着,孙悦极为放肆的在底下:“吁~”

“悦哥儿,您是此道的真行家,自然眼光高一些,其实他们说的,真是不错的。”

“哪不错了啊,压根没学过就敢上台丢人,这也就是过年,否则我都想扔石块了。”

“悦哥儿,他们几个,都是咱们家自己的怜人,你爹平时懒得教,所以没学着什么本事,但收益都还行,这已经是咱开封城最好的怜人之一了,再好的,就得去宫里的梨园了。”

“…………”

好尴尬呀。

从兜里掏出一小块银子来,随手就扔台上了,高声喊到:“好!说得太好了,再来一个!

要说这一年来,自从他们家日子过的好了以后,孙悦就没过问过家里的生意,那真叫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自己家的怜人,自己居然一次都没见过。

“悦哥儿若是不喜欢这些,我领你去看看别的,平日里读书也忒闷了些,过年了自然该好好放松放松,看上啥了只管买就是,我来帮悦哥儿掏钱。”

“好伯伯,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听说过年的时候有女子相扑,你领我去看可好?”

老方登时就一脸为难道:“有是有,但是悦哥,那东西不太适合你看,少儿不宜呀。”

孙悦闻言大喜,要看就得看少儿不宜的,他成天埋在《礼记》啊《春秋》啊之类的微言大义里,成天看的都是温良恭俭让的东西,难道过年了还要看正能量么?又不是看春晚。

“伯伯快带我去,快带我去,我要去反三俗!我要带着批判的眼光去看她们,好伯伯,求求你了。”

老方挨不过他,只好答应道:“那行吧,但咱可说好啊,可不能让你爹知道。”

“当然,您怕挨说,我还怕挨揍呢,快点的快点的。”

老方无奈,只得带着他往少儿不宜的地方走去。

其实是老方自己也挺想看的,因为相扑虽然在开封随时都有,但真正‘好看’的相扑却是只有这三天才有。

因为北宋是严禁赌博的,只有初一到初三这三天不管,赌色不分家,除此之外**之类少儿不宜的东西,也只有这三天才会没有这样或那样的限制,他还没等自己逛逛街呢就被孙悦给缠上了,这次如果错过的话他还得再等一年。

来的专门的勾栏,买了票,孙悦发现这票还真不便宜,一贯钱一张,平头百姓有几个掏得起一贯钱放松休闲的?

结果一进去,发现里面那叫一个拥挤,人挤着人,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老少爷们们疯了似得往前面挤。

老方仗着身体好也往前挤,要知道老方在南城这片也算是一名人了,手下跟着一百多个当过兵杀过人的弟兄到处接工程,这号人不管是什么年代都不太好惹,所以那些人倒也比较识趣,纷纷让开了一条路,不一会他们俩就挤到擂台跟前来了。

孙悦骑在老方的脖子上本来位置就高,离擂台一挨上只觉得白花花的肉浪在眼前晃悠,当场就美了。

后世对相扑其实是有误解的,总以为是两个胖子在台上互相推,因为倭国的相扑就是这样的么,他们的相扑不就是咱们传过去的么?

其实这说法也对也不对,相扑这项运动是源自于军训的,赵匡胤本人就是相扑高手,每年都要在禁军中组织相扑大赛,由他亲自当裁判,胜利者是要升官的。

而勾栏里的相扑,是分为正规赛和表演赛两种的,正规赛自然都是些体重超标的胖子,因为瘦子真打不过胖子,但表演赛就不同了。

男子相扑表演赛又称乔相扑,需要做各种滑稽动作来博眼球,而女子相扑则全都是表演赛,既然是表演赛么。。。。俩胖娘们有什么好看的?

所以女子相扑手不但都不是胖子,还得长得漂亮,身材必须是胖而不肥,该大的地方一定要大,这样打起来会晃,白花花的才好看,但该瘦的地方还是要瘦的。

女子相扑又称裸戏,听名字就知道了,也就是这些女子都穿的极少,上下身各围一块小布,似露非露,等打起来之后往往会因为对抗过于激烈给扯下来,事实上表演赛么,都是设计好的,打到最后是一定要全都扯下来的,俩人不扯光之前怎么能分出胜负呢?

只见擂台上的两个女子扭抱在一起,“嚣三娘”正死死地压制“黑四姐”,推搡之际那嚣三娘耍坏,非要扒人家黑四姐的上身,黑四姐偏偏不让嚣三娘扒,两人在擂台上滚来滚去好不热闹,最后,黑四姐棋高一招逮着个机会不但挣脱出来,反而顺势把嚣三娘的上身给扒了。

至此,老少爷们们无不大声叫好,铜钱银块雨点似得就往台上扔,孙悦也不例外,一边扔一边叫好,叫的嗓子都有点哑了。

这特么的比A片儿好看多了啊!怎么这么优秀的传统文化到了一千年后就失传了呢?

又过了一会,俩相扑手都扒光了,孙悦知道差不多也就该结束了,男人是种贼奇特的生物,那地方挡着的时候为了看一眼里面的白花花多少钱都愿意扔,可真的都扒下来之后又会觉得索然无味。

所以这女相扑手可不是谁都能干的活,什么时候扒衣服什么时候扒不下来,什么时候分出胜负,怎么分配体力,如何勾搭现场观众往上面扔钱,都是有大学问的。

果然,没多大一会,台上的两个人就打完了,老少爷们们心满意足地等待下一场,却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喊道:“掌柜的,你这俩相扑手卖不卖,我要买。”

孙悦一看,却是擂台对面,一个跟他一样,骑着自家大人脖子上的公子哥。

这公子哥大概十一二岁的年纪,比孙悦大上一些,身穿五色貂裘,头戴一通体雪白的狐狸毛帽子,帽子上还有一颗硕大的珍珠,除了身下驮着他的那个卫士之外,四周竟然还有一二十人的侍卫,各个精壮勇武身配刀剑,一看就是权贵家的公子。

孙悦诧异地问道:“这相扑士还能卖的么?”

“当然,掌柜的开张做买卖是为了钱,只要能赚,卖了又如何,这些相扑手也高兴,都是苦命的人,这活还能干一辈子么,若能卖进个大户人家,哪怕做个使唤妇人,不比如此强得多?”

孙悦闻言大喜,高举双手道:“那我也要买,我也要买,对面的小哥,你要买哪一个,咱俩商量着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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