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裴被踢中了颈部,失重,从围栏上栽下去。
这时——

“咣!”

楼顶的门被一脚踹开了,蒋队手里拿着把枪,眼睛四处瞄,枪口四处转:“人呢?”

没见纵火犯,楼顶就容历两口子。

容历说:“踢下去了。”

“……”

我靠!这么彪!

蒋队立马跑过去,朝围栏下面看了两眼,楼下一片混乱,不知道是个啥情况,他赶紧用对讲机询问下边的同志:“下面怎么样?抓到了吗?”

“抓到了,蒋队。”

蒋队激动和操蛋的心情并存,也很焦急:“人呢,死没死?”

“没死。”

蒋队放心了,抓到就好抓到就好,不过——

他扭头,看容历:“楼下的排爆专家你请来的?”

起码有一个连,排爆的、特种的、武警的,丫的,全是牛人,他都没见过这么大阵仗。

容历不置可否:“你们警方说的,这种变态杀人狂,炸弹袭击的几率很高,要做排爆准备。”

行,这点他没话说,可是——

“京柏城五楼全部停业维修,维修工人都是你找的人,除了被绑的那个,伤亡人数为零。”蒋队把枪收了,“别跟我说这都是偶然。”

容历平铺直叙,淡定而从容:“不是,我安排的。”

也对。

帝都容家的六公子,别说一个连,搞来一个师也不奇怪,他不仅有势,还有钱呢,多大手笔啊,京柏城五楼起码四五十家店,说停业一天就停业一天,没有几千万损失,几百万总去了吧,哦,有钱有势就算了,还有脑子,高智商罪犯不也栽了,别嫉妒,造物主就是这么不公平。

蒋队深吸了一口气,可火气硬是没压下去:“你又不是刑警,怎么能私自行动?!”至少跟他们警方先通个气啊!

容历道:“你们的手机被监听了。”

蒋队愣。

啊?还有这事?!他居然不!知!道!

蒋队抹了一把大太阳晒出来的汗,本来就黑的脸更黑了:“你他妈到底背着我们警察查了多少事情?!”

容历没有接话,走到萧荆禾跟前,用手给她挡太阳:“热不热?”

她点头,身上还穿着消防的防护服,面料不透气,很厚,脖子上全是汗,被热得通红。

容历看着心疼,用手背给她擦了擦汗:“有什么问题,我晚点会去警局做笔录。”

他先带萧荆禾离开了。

刚到楼下,还没走出围堵的人群,有人喊她。

“萧荆禾。”

萧荆禾站住了,她回头,看见林莺沉被两个医护人员搀扶着,目光灼热:“你知道今天是谁约我来这的吗?”

她心想,不是你约我来的吗?

手被容历握了一下,她偏过头去,就看见容历眼里迅速暗下去的阴冷。

林莺沉张了张嘴,却顿了很久,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唇微微发抖:“是容历。”她脚上还穿着那双不合脚的红色高跟鞋,一瘸一拐,吃力地走上前,她语气嘲讽,还有不甘与愤恨,“你不是消防员吗?你不是专门抢险救人吗?那你不知道吧,是容历把我推出来做诱饵的。”

她想说,若不是容历约她,她不会蹚到这趟浑水。

她在指控,容历如何心狠手辣,如何机关算尽,如何良心泯灭。

她的言外之意,萧荆禾都听懂了。

“哦。”

她就回了一个字。

林莺沉难以置信:“容历他——”

萧荆禾打断了,语气很心平气和,只是音色很冷:“你好像忘了,我是你约出来的,你不也想把我推出来做鱼食吗?”

人啊,怎么总喜欢把标准装在手电筒里,光照别人,不照自己。

“如果你不动歪念,也轮不到你来自食恶果,林莺沉,”她停顿了一下,手里的消防头盔有些烫手,顺手给了容历,“别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别人,你是自作孽。”

多说无益,她拉着容历走出了拥堵的人群。

林莺沉没了力气,坐在了地上,哭哭笑笑。

容历的车就停在旁边的车库,萧荆禾在车上换了衣服,她出了一身的汗,容历不敢立马把空调调得太低,只好用湿巾给她擦汗,做物理降温。

她从上车后就一言不发。

容历动作很轻,替她擦脖子上的汗:“你生气了?”

萧荆禾反问回去:“你不知道我气什么?”

他就怕她恼他,会让人束手无策,只能坦白,然后绝对顺从:“我利用了林莺沉。”不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的手段都不光彩,阿禾不一样,她性子更磊落。

她皱眉:“不是气这个。”

容历给她擦脸的动作都有点慌乱了,很没底气:“阿禾,我错哪了你告诉我。”他讨好似的,语气顺着她,“你不告诉我我不知道怎么改。”

他这样小心翼翼,萧荆禾都气不起来了,闷声闷气地:“我不喜欢你什么都瞒我。”好比今天这件事,她到现在都云里雾里。

容历又抽了张湿巾,擦了擦她的手指,然后捧着亲了亲:“我是怕你危险。”

她把手收回去,不让亲:“不要听理由。”

容历很少见她这样闹性子,有点孩子气,他倒笑了,抓着她的手握着:“我错了。”他嘴角的笑没压住,“我以后不这样了,原谅我好不好?”

认错倒认得快。

她戳了戳他脸颊,左边两下,右边两下,然后,就没原则地原谅他了。

她从容历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皮筋出来,把长到肩膀的头发扎起来:“你怎么知道林莺沉要使坏?”

她本来想剪短头发,容历没让,她当时便在他口袋里塞了个皮筋,说必须天天带着。

容历还真天天带着。

“她自己暴露的。”容历帮她耳边碎发别到耳后,同她说,“林莺沉跟我说,她是定西将军。”

手里的皮筋嘣的一下,松了。

她动作顿住了:“那她是吗?”

“你才是。”容历把她的头发打散,手绕过她的脖子,重新给她绑,“她大概自己乱了阵脚,同我说了一些崇宗、炎泓年间的事,可那些事除了我,只有我之前的心理医生知道,我不信她是乌尔那佳·莺沉,自然就能查到她和那个心理医生的关系。”

这些事,萧荆禾都不知道。

“什么关系?”

“张医生是她的生父,至于她怎么看到那些治疗记录的,就不知道了。”

容历耐心好,一缕一缕给她顺着头发,刚刚能扎马尾的长度,他绑了一个丸子,不是第一次做,动作已经很熟练了。

“查她和张医生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件事。”他把她额头的刘海往旁边拨,“你去做心理催眠那次,林莺沉也去了,监控拍到了她,还有江裴。”

萧荆禾诧异:“你那时候就知道江裴是凶手了?”

“还不知道,江裴在监控的盲区,只拍到了一只手,虎口有痣,不过能确定一件事。”容历娓娓道来,语速徐徐,“林莺沉可能认出凶手了。”

也就是说,林莺沉看到了她心理咨询的档案。

“后来她打电话约你出去,林老爷子又找我对弈,我猜,她应该知道谁是凶手了,想把我支走,玩玩借刀杀人。”

林莺沉自然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赌了一把,让他家阿禾单独来京柏城,给江裴制造下手的契机。

他便将计就计了。

还有一个问题,她想不明白:“那为什么江裴最后绑的人是林莺沉?”林莺沉故意约在了京柏城的二楼,签售会对面,时间也算得刚刚好。

可为什么江裴和她错开了?

“你去心理咨询室,江裴也跟去了,那件事,除了警方和我没有别人知道,他那么清楚你的行踪,只有一种可能,他在你身边或者警方那边安了监听、监视装置。”容历用手背碰了碰她脖子上的温度,已经凉下来,便把车里的空调调高了两度,“我找霍常寻查了,你的手机被动过手脚,还有蒋队下面的一个警察,手机也被监听了。”

难怪,他连警方也瞒着。

萧荆禾想起来了:“三月的时候我丢过一次手机,当时保安室说是江裴送去失物招领的。”

他居然那么早就盯上她了。

“你做完催眠之后,我去调了那次事发地点附近的监控,拍到了你说的外卖员,我怀疑凶手跟你在同一个小区,就去做了人脸比对,不过监控画质不清晰,比对不出来。”容历说。

“所以,你用林莺沉来引他出来?”

他点头,很坦白:“他盯上你了,留着后患无穷,我必须尽快抓到他。”

顾不得手段了,卑鄙就卑鄙点,总之,他是要尽快永绝后患的,事关她,他可以没有原则,也可以不择手段。

容历继续:“你的手机正好被他动过手脚,我就用你的手机改了你和林莺沉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然后,他把林莺沉约到那里。

他就是要抓现行,就是要证据确凿当场抓人。

每一步,都掐算得精准无误。

林莺沉心机多,可到底比不过容历城府深。

“容棠姐说你四岁就看孙子兵法,”萧荆禾靠着车座,稍稍仰着头,笑了,“果然没有白看。”

他当了三十五年的皇族,哪会没点阴暗的手段。

“阿禾,”容历两只手伸过去,环住她的腰,把她抱到怀里去,他说,“我只算计别人,这些不大光明的心思,不会用在你身上。”

萧荆禾忍俊不禁,她男朋友的求生欲,还挺强。

她抬手,端着容历的下巴:“嗯,你要敢算计我,我就买榴莲给你跪。”

他笑着答应:“好。”他身体压过去,把她圈在怀里,下巴搁在她肩上,微热的呼吸在她耳边,声音低低的,“我利用了别人,你怪不怪我?”

他倒没想要林莺沉的命,消防总队的人来得快,他的人也在五楼,林莺沉死不了,可到底是当了他的鱼饵。

“如果是别人,我不赞同,可是林莺沉,”萧荆禾想了一下,“她活该。”

如果不是她先算计,容历也不会将计就计。

容历笑,顺着女朋友的话:“嗯,她活该。”

萧荆禾有点气:“我与她无冤无仇,她却想弄死我。”早知道,她才不去救林莺沉那个坏透了的女人,最好让她多吸点浓烟。

容历继续顺着女朋友:“嗯,她是坏女人。”

萧荆禾在他怀里窝了一会儿,然后推他:“仔细想想,也不算无冤无仇,她当我是情敌,说到底,是你的桃花债。”

爱而不得,便成疯成魔,女人的嫉妒心,当真比千军万马还可怕。

容历从善如流,女朋友说什么是什么:“你说的都对,我不好。”

又认错。

萧荆禾哭笑不得:“你上一世不是皇帝吗?怎么一点九五之尊的架势都没有。”

他反问:“你说呢?”

不等她说,他亲在她唇角,眼里似融进了漫漫星辰的光:“若是那时你当了我的皇后,我定是大楚第一个惧内的皇帝。”他对她,的确没有底线。

萧荆禾哑然失笑。

警局。

江裴落网后的第二个小时,刑侦队就审了他,差不多同时,容历过来警局录口供。

小召从审讯室出来,表情很复杂。

“怎么了?”蒋队刚刚给容历做笔录,没有亲自审,“他不招?”

小召说:“全招了。”

蒋队睨了他好几眼:“那怎么还这个表情?”一副‘怕怕’的样子,真是怂唧唧的。

小召摸了摸后颈,大夏天的,他竟觉得冷,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队长,你还是自己去看吧。”真的,他审完世界观都塌了。

蒋队立马去掉了审讯室的监控录像。

江裴坐得端端正正,脱了外套,里面穿着白色,帽子口罩拿掉,又恢复了他平时文质彬彬的样子,唯独眼神阴冷得诡异。

“孤儿院那几个贱女人,平时就喜欢聚在一起喝红酒,做指甲,然后边听音乐,边猥亵院里的男孩子。”

他左手食指的指腹摩挲着右手虎口上的痣,有一下没一下地:“她们怕那些男孩会乱说,专门挑年纪小的,七八岁最好,身体也嫩,要是不听话了,她们就会用高跟鞋教训,又不能被人看到伤口,就挑最私密的地方踩。”

他说着,就笑了。

“我们哭的越厉害,那些贱女人就笑得越开心。”

他往后仰了仰,手腕上的手铐被拖着往后,在桌面擦出刺耳的声音:“后来我在她们的红酒里加了老鼠药,四个女人,都喝死了。”

他瞳孔阴沉沉的,可目光却是烫的,似乎说到畅快的地方了,他开始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贱女人都死了。”

“尸体呢?”审讯的警察问。

江裴嘴角的笑收了,目光倏地一抬,亮得像在里面点了一把熊熊烈火:“她们不是喜欢红酒吗?我就把她们挖掉内脏,剁碎了,混着红酒一起煮,熬得很浓稠很浓稠,拿去喂狗了。”他瞳孔放大了,后背蹭着椅子上上下下地动,面目狰狞地发笑,“狗都不吃呢。”

“你看她们多贱,狗都嫌弃她们。”

“那一锅汤,我就自己喝了。”他伸长了脖子,仰着下巴,脖颈的青筋爆出来,眼眶里血丝遍布,目光阴鸷又扭曲,“她们总不给我饭吃,这下好了,我把她们吃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审讯的两个刑警,都忍不住打哆嗦了,毛骨悚然。

那个案子蒋队有印象,四个被害人,都是女的,只找到了残肢,二十多年了,一直没找到尸体,当时汀南的刑警查了很久也没查到什么,谁会想到,作案的会是孤儿院的人,那一年,江裴才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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