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看脸!”上官滢滢伸手将上官景辰的脑袋塞回车里,“别出来,小心待着。”
义兄的五官都被她看过了,但就是不能在脑子里拼凑在一起,只是他的眼睛真的很熟悉。

上官景辰“哦”了一声,伸手拿起一块糕点吃,又道:“姐,小貂不喜欢那个人。”

上官滢滢撇了撇嘴,“谁管它喜不喜欢?”

上官景辰到底有些不谙世事,昨夜的追杀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影响,很快就对新的环境感兴趣了,从车里探出头不断张望。

上官滢滢想了想,放他和小雪貂下车,在道旁嘻嘻哈哈地追逐玩耍。

义兄的身影从山坳处很快闪现出来。

他一手拎着两个羊皮水袋,一手拎着两只可怜的大野鸡,道:“从这里去云州,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到最近的集市,也要晚上。中午的吃食,就是这两只野鸡了。”

上官滢滢笑着点头:“咱们烤了吃吧。”

“我要吃鱼!”上官景辰凑过来就着义兄的手看了看那两只野鸡,小脸皱了起来。

小雪貂却不敢过来,半伏在地上,两只前爪伸得直直的,做出全副警惕的样子,对着义兄咝咝地叫。

好像真的很怕义兄的样子。

上官滢滢有些奇怪地瞥了小雪貂一眼,对上官景辰道:“是小雪貂要吃鱼吧。”

“我也要!”上官景辰固执说道,“吃鱼!吃鱼!”

上官景辰抚了抚额,耐心劝道:“小辰,咱们在外面不方便,这荒山野岭的,到哪里去抓鱼啊?还是吃烤鸡腿吧……”

“不嘛不嘛!我要吃鱼!我就要吃鱼!”上官景辰跺着脚大叫,又固执起来。

上官景辰很少有固执的时候,但是一旦认准了一件事,确实一定要达到目的才罢休。

上官滢滢重生救了大少爷,一直处于失而复得的狂喜中,差一点把他小时候的这个毛病给忘了。

“弟弟,你不能这样……”上官滢滢决定给上官景辰摆事实讲道理。

“吃鱼?好,我去抓鱼。”义兄却丝毫不觉得有问题,点点头,转身就走。

“咕——!”小雪貂尖叫一声,全身弓了起来,背上的雪毛都快竖起来了。

这是炸毛了?还是要放屁了?

上官滢滢愕然看了一眼小雪貂,正要呵斥它。

义兄淡淡回头,看了小雪貂一眼,咳嗽了一声。

那一声带有金石铿锵之声的咳嗽声十分刺耳。

吧嗒!

本来正弓起身子做炸毛状的小雪貂一下子全身着地,趴倒在地上!

“咕咕咕……”小雪貂的声音很快换做了柔和的咕咕求饶声……

上官滢滢侧目:“这家伙,见风使舵挺厉害啊!”

上官景辰听了义兄的那声咳嗽,也马上不闹了,一步步蹭到上官滢滢身边,低着头委委屈屈叫了声:“姐,我吃烤鸡腿……”

这也太管用了吧!

上官滢滢只想泪奔!

她身边这两只有多难搞,她可是心知肚明的!

没想到义兄只用一声轻轻咳嗽,就搞定了这两只!

义兄看向上官滢滢,戴着黑色银丝面具的脸上虽然看不出表情,但是声音柔和了许多,“等我回来生火,你去拣些枯树枝和落叶回来,记得不要生火,等我回来。”仔细嘱咐了一番,才离开去抓鱼。

上官滢滢点头如小鸡啄米,“好的好的,我等义兄回来生火……”

再低头看看乖乖的弟弟,上官滢滢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道:“世上只有我们好,有姐姐的弟弟像块宝,有义兄的姐姐也是块宝……”

上官滢滢带着上官景辰去拣枯枝和落叶,小雪貂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边,比以前老实许多。

已经是晚秋时分,秋老虎过去了,天气一日更是凉过一日。

上官滢滢昨夜换的衣衫比较单薄,不过她动起来,边捡树叶边走路,并不觉得冷。

青石子铺就的路边,小草已经枯黄,路边的大树也光秃秃地,地上落满一地的落叶。

上官滢滢弯腰抱了几捆枯枝,又篓了几堆落叶推到路边。

没过多久,义兄拎着几尾鲜鱼大步走过来。

阳光从他背后射过来,上官滢滢甚至能看见他身上还未干透的水珠……

上官滢滢的神情有些异样。

如果她没有猜错,义兄的这身衣袍,是能入水游泳的水裳。质地奇特,摸起来滑不溜手,滴水不沾,在水里就跟鱼一样施展自如,痛痒的,价格不便宜。

等义兄走到她身边的时候,他身上的水珠已经干透了。

上官滢滢仰头看着义兄,笑着道:“义兄,您教我游泳吧……”然后就再问问能不能把那身水靠送给自己……

义兄愕然,“你不是会游泳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会游泳?”上官滢滢也愕然,狐疑看着义兄。

“你昨天说的,你和弟弟被人追杀,你和弟弟躲在水里,你会游水,所以躲在水里把弟弟拖着,不让他淹水。”义兄看了她一眼,从她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道。

上官滢滢抿着唇,使劲儿闭了闭眼,有些懊恼自己昨天说得太多了。

她确实学会了游水,在回到京城后的几天,她每天都趁大家睡熟了,跑到小水湾学游水。神奇的是,不到三天功夫就自己学会了。可能真是自己天赋异禀,不过更多的是她的努力。

昨天拜兄之后,她满心欢喜,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都跟义兄分享,完全忘了这一茬了……

“……可是,我虽然会游泳,却……没有很熟练,更没有好用的水裳。”上官滢滢小心翼翼说道,追上义兄的脚步。

义兄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瞥了她一眼,眸中闪过一阵晦暗不明的光芒。

“没有水靠,你怎么下水游泳的?”义兄放下鱼,擦了擦手,站起来看着她不解地问道。

“……就这样跳下去啊。”上官滢滢做了个跳水的手势。

“穿着寻常的衣裳?”那怎么行?!

上官滢滢使劲儿点头。“当然。我说了,我没有水裳。”

“我知道了。”义兄点点头,“等我办完事,回去的时候,看看还有没有适合你的水裳。”

“一定有的!一定有的!”上官滢滢忙不迭地点头,跟着义兄去收拾鱼。

义兄看了看她,道:“你去陪你弟弟,这些我来就行。”

“那怎么行?义兄有事,妹妹服其劳。”上官滢滢忙道,“义兄,我手艺很不错呢!要是有炉灶,我能把鱼做出几个样式来!”

义兄半信半疑看了她一眼,“我去生火。”

义兄去另一边枯枝落叶堆处生火,上官滢滢便开始整治野鸡和鱼。

野鸡不用扒皮刮毛,直接用泥巴裹了,在枯枝堆下面挖个坑,埋进去。鱼要刮鳞去腮,用树枝串了,架到枯枝堆上烤。

义兄很快就升起了火。

鱼在火上烤得滋滋滴油,枯枝堆底下的叫花鸡应该也差不多的境地。

上官景辰和小雪貂依然在一边疯跑打闹。

上官滢滢凑过去坐在义兄身边,絮絮叨叨说起自己这些日子经历过的事。

“……对了,义兄,您知不知道,四大国公府里面李大公爷的大小姐逃婚,遇到劫匪,后来被武状元救了。”义兄话太少,上官滢滢只好没话找话。

义兄点点头,“知道。”

“知道啊!看来义兄是京城人氏!”上官滢滢欣喜说道,“那您知不知道,她回来之后,就跟文状元冯嘉靖退了婚,跟武状元定亲了!”

义兄微微地笑,点头道:“知道。”又道:“这不是很好嘛?”

“好什么?”上官滢滢斜了义兄一眼,“那小肚鸡肠的冯三爷肯定不这么想。”

“哦?”义兄淡淡应道,“有情人终成眷属,我觉得很好。”

“……您也知道李大小姐看上了武状元?”上官滢滢大为惊讶。

在她心里,义兄简直就是不食人间烟火,不问凡间俗事的天上“仙人”……怎么会懂这些男欢女爱的事情!

义兄横了她一眼,“嘴张这么大做什么?饿了?”

“哦,不是。”上官滢滢忙闭嘴,过了一会儿,讪讪地道:“……可是他们就这样把冯三爷抛开,我觉得不厚道。”

义兄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件事,我略知一二。”

“愿闻其详。”上官滢滢忙道,就想听义兄多说说话,说什么都行。

义兄拿树枝挑了挑火,想了一会儿,才道:“我的一个朋友本来在追踪那些强徒。发现他们有意对李大小姐下手之后,他就有意去把武状元引了过来,让武状元有了英雄救美的机会,美人才能以身相许啊……”

上官滢滢听了半天无语,才悻悻地道:“原来不是巧合啊,那您的朋友就是李大小姐和武状元的媒人了?”

义兄颔首微笑,“可以这么说,所以我说他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喜可贺。”

“对于武状元和李大小姐当然是可喜可贺。”上官滢滢学着义兄的样子耸肩,“但是对于您那位朋友,却有些不妙。”

“有什么不妙?成人之美不好吗?”虽然看不见义兄的表情,上官滢滢也猜义兄是在挑眉……

她摇摇头,一本正经地道:“当然不好。您没听说过吗?做媒衰三代,中保毁一生。”

中保,就是给人做中间人做担保。

义兄:“!!!”

上官滢滢奇怪地发现,从这以后,义兄就沉默起来,无论她说什么,义兄都不接话茬了。

难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上官滢滢寻思好久,才觉得义兄应该是在为他“衰三代”的朋友担忧……

吃完烤鱼和叫花鸡,上官滢滢带着上官景辰和小雪貂上车,义兄坐在车外赶车,一路无话,往云州奔去。

他们晓行夜宿,过了五六天的时间,终于来到云州。

云州是西昌国南面最大的城市。

人烟阜盛,市面繁华,仅次于京城。

一路上,为了行走方便,义兄在他那件奇特的外袍上罩了一件西昌国男子常穿的褐色袍子,同时拿下了黑色银丝面具,向上官滢滢露出他的脸。

浓黑的眉毛,不大不小的眼睛,不高不低的鼻子,极为普通的长相,丢进人群中也找不出来。

上官滢滢凝神看了看,笑说:“这不是义兄的样子。”

义兄有些诧异,“你见过我的样子?”

“没有!不过,我就是知道。”上官滢滢做了个鬼脸。

如果她没有猜错,义兄应该是易了容。

义兄摸了摸自己的下颌,笑道:“算你聪明。”然后扬鞭赶着大车进城了。

他现在的样子,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车夫。

他们赶着大车来到上官家在云州的宅子。

这是一所比京城的上官府更大的宅子。

“大小姐来了!”

“大小姐来了!”

门子听说是上官滢滢来了,一阵欣喜,忙一声声通传了进去。

很快宅邸的大门四下洞开,赵大掌柜和上官建成一起走了出来。

一看见上官滢滢,上官建成就埋怨道:“滢滢,你可来了!怎么搞的?耽误了这么多天!你母亲的信都送到好几天了,说你早就上路了,却耽误了这么久!是不是在路上去哪贪玩了?我跟你说,这是关系到我们上官家兴衰存亡的大事!你怎么能这样不放在心上?!”

一见面,不问她是不是旅途劳累,这么久没到,是不是路上有事,结果冲口就是怀疑她是不是在路上贪玩!

上官滢滢脸上的笑容淡了淡,道:“爹,我们在路上遇到劫匪,我带的十个护卫为了保护我的小辰,都死了。您还是准备银子,准备安抚他们的家人吧。”

上官滢滢打算把这十户人家都养起来。

上官建成愣了愣,“劫匪?你不是骗我的吧?谁能证明?”

上官滢滢被气笑了,道:“证明?您竟然不相信我?您要什么证明?我带您去看看我们家护卫的坟,算不算证明?还有,如果您还不信,可以把坟刨开……”

上官建成还要说话,赵大掌柜眸光一闪,走过来对上官滢滢躬身道:“大小姐辛苦了。路上遇到劫匪,你们还能逃出来,当真是福大命大!是我们上官家祖上显灵啊!”

上官建成这才信了上官滢滢的话,皱眉道:“这些匪徒实在是太胆大包天了,连朱相府的人都敢动手!”说着,又问上官滢滢:“你带了朱相府的谁来了?是不是你大舅?还是你大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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