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雕梁画栋虽说有些俗气,但到底是挡不住逼人的富贵。凤穿牡丹本是皇后才可用的纹饰,可在此处却是寻常,红木柱子上有,四脚的圆几上有,就连那紫檀木床上也有此等纹饰。
这紫檀木床可是少见的大,足可容纳十人,这样的床铺放在何处都是奇怪,更何况在这长公主的寝殿里头。

侍女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端着午膳走了进来,她尽可能的步伐轻盈,像是一只从正在午睡的猎人跟前绕开的小兔。

她眼观鼻,鼻观心,尽量不去注意屋子里的其他声响。幸好,从屋顶飘洒而下的红纱层层,将床上的画面遮掩地若隐若现,然而那些暧昧的声音,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是雀儿吗?”女子娇媚的声音仿佛能掐出水来,她的尾音还有点微哑,有着难以忽视的缱绻魅惑。

“大公主殿下,是,是奴婢,有何吩咐?”雀儿吓得腿都软了,一下便跪在地上。今儿谁来送饭,是靠抓阄选出来的。这府上的人都知道,萧公子在的时候,谁上前伺候谁就倒霉。

大公主素日里虽说不上脾气好,但也不是逮个由头就发火的。可每每萧公子一来,这府上的奴婢就没那么好的日子过了。偶尔还有几个婢子,上前伺候了一遭,从此就没了踪迹。

“来,你过来。”雀儿想逃,可她知道她不能,她只能一点点的挪着步子,将那几丈的距离尽量走的慢一些。

雀儿跪在床前的踏板上,颤颤巍巍的说:“公主殿下,有何吩咐。”她一受惊,方才贪凉喝下的那碗酸梅汤就开始磨人了,雀儿只觉得腹下微胀,很想解手。

一只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将床前的红纱撩起,露出纱帐后边一位女子的身影来。这是一个年华正盛的女子,眼角的细纹虽出卖了她不再年轻的事实,可那眉梢眼角的女人风情却是那些花骨朵一样的女孩所望尘莫及的。

她只穿了一件墨色肚兜,露出大半雪色胸脯,下身盖着一件男子的长袍。发丝湿漉漉的贴在额角,说话时呼出的气带了三分甜腻三分糜烂。女子神情自若,春光乍泄对她来说仿佛是常事。

女子躺在金丝钩缠鸳鸯戏水软枕上,半闭着眼,眼神虚虚的瞥了雀儿一眼,眼尾的睫毛飞翘起,像是要勾了谁的魂魄。“模样倒是凑合,萧郎,你觉得呢?”

“这般小孩子气,我可吃不下嘴。”那个被唤做萧郎的男子,肌肤柔白赛过女子,浓眉高鼻,下颚线分明,整个脸本该如雪山般冷峻,但却生了一双多情桃花眼。薄情人长了一双有情眼,真叫一个‘道是无情也有情’。

他只扫了雀儿半眼就移开了目光,将女子一把拽起搂入怀中,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离。

雀儿刚松了半口气,女子‘咯咯咯’的娇笑响起,她的心顿时又紧了紧。“出去,木头一样的女人,硬嚼也是没滋味。”

雀儿忽觉什么柔软的物什落在了自己脑袋上,她拿下来了一看,惊的脸呼吸也停住了。原是那件墨色的肚兜!她连忙将肚兜放下,低着脑袋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她才一出门,就被门槛绊了一跤,跌在地上。雀儿只觉得身下一湿,不敢呼痛,死死的咬着下唇,瘫软在地上将房门关上了,院里的这才婢子才敢上前搀扶。

她瞧见雀儿下身衣裙的颜色深了一块,又见雀儿双膝瘫软,手脚冰冷,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知道雀儿在里面定是受惊了。她一路搀扶着雀儿回房,两人的嘴都紧紧的闭着,一人不敢问,一人也不敢提。

“公主可饿了吗?先用些吧。”萧箬用手指擦过沈雪染的唇角可疑的水渍,又在那红润的唇上亲了一亲。

“嗯,瞧瞧去,今儿小厨房做了什么吃食。”沈雪染的玉足在萧箬身上摩挲了一下,就被他捉住亲了亲。

沈雪染觉得脚心有些发痒,轻笑一声,在他身上轻轻的踹了一脚,催促萧箬去拿午膳。

沈雪染是当今皇上的嫡亲妹子,也是先帝唯一一个留在京城里的公主。自然是受尽了万千宠爱,以至于她喜欢凤穿牡丹的纹饰,顺安帝便给了她特许,她要什么内务府就为她制作什么。

她早年丧夫,所以在府中公然养男宠也无人敢管。虽说不敢管,但名声可是不真的不怎么好。满京城的权贵之家对大公主这个人都是避讳的不行,权当做没有这个人,平日里也绝口不提。

萧箬起身,离了这温香软玉的时候,才发觉背后火辣辣的疼。他一手端着托盘,在经过铜镜的时候转头看了看,发觉自己背上全是纵横交错如棋盘的抓痕,红白交错,有一种糜烂又残酷的模样。

“公主今日是心中有火吗?”他摸了摸自己背后的痕迹,勾起嘴角回味方才的欢愉。

“弄疼了你?”沈雪染斜靠着,抱着一条蚕丝软被,只堪堪掩住胸前美景,大半的春色都露在外头。

“奴才不过是公主的一条狗,公主给的一切都是赏赐,怎么会疼呢?”萧箬这话说的极是卑微讨巧,却不知怎的反倒惹恼了沈雪染。她忽然暴起,一拂袖,扇了萧箬一巴掌。萧箬的脸被沈雪染手上的鸽血石戒指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杯盘碗盏都碎了一地。萧箬毫不在意的一笑,跪在床前的足踏上,对沈雪染道:“公主莫气,小心身子。”。

染着红蔻丹的手抚过萧箬的脸,萧箬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恩泽一般,露出十分陶醉的神情,他定定的望着沈雪染,眸中有逆来顺受的柔情。

沈雪染捏着萧箬的下巴,又松开手,上面便一个半月形的指甲痕,有隐隐的红色血丝渗出来。

“我知道憬余定了亲心里替他高兴,又听说那姑娘是个难得的美人,便想见一见。谁知,我这好心好意的去请人家来府上做客,结果说自己身子不爽。她身子不爽就身子不爽吧,过些时候再来也就是了,可我等了又等,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请她,结果又是随随便便一个理由就给我打发了。”沈雪染剔着指甲,看似漫不经心的说着这番话,可萧箬知道,她在意的不行!她在意的快发狂了!“嘉妃请她,她倒是日日都去,居然还请的太皇太后出手弹压祺妃,真是好手段!”

“你是公主,就算那女人进了王府,你也是她的长辈,她也要叫你一声姑母。更别说她现在还没和世子爷成婚了,就敢如此怠慢,公主应该给她一点教训才是,省得她以后坐大,还要爬到世子爷头上!”

“她敢!”明明是没有影儿的事,沈雪染却一下子激动起来,仿佛宋稚真的爬到沈白焰头上作威作福了。“不过是武将的女儿,还真当自己是什么皇亲贵胄了!?她哪有这样好的命!”

“嫁了世子爷,也能算是皇亲了。”午膳已经砸碎了,可沈雪染现下也没有什么传膳的意思,萧箬便剥了一粒葡萄,喂到沈雪染嘴边。沈雪染不耐的推开他的手,萧箬脸上的笑意没有半分的变化,顺势将葡萄给吃了。

“我找人查过她的底细,这女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母亲原是林丞相的嫡女,却非要巴巴的嫁给镇西将军府做平妻,把人家原来的正妻气的胎气大动,生下个女儿就去了。这个长女无依无靠的,去年又在太后宫中出了大丑,成了满皇宫的笑柄,又因为十公主的事情,被太皇太后厌弃。我才不信这世上会有这么蠢的人,这后宅里头的蹊跷,还有谁能比我更加清楚?跟宫里的招数都是一样的!听说她家的长女现在正在府里被禁足呢!”沈雪染说的头头是道,仿佛自己就在现场看着这些事儿发生。

“公主对世子的关怀之心,世子也是了解的。”萧箬道,这话却不知为何让沈雪染一愣。

她喃喃自语道:“憬余会了解吗?他去年只在正月的时候来看过我一回。”

“公主多虑了,世子性情想来如此,除了这崔家、皇宫、公主府,世子还去过哪儿?”萧箬的话一句句都是长公主爱听的。

沈雪染脸上的神色一点点软和下来,她作势要下床,脚还未触到地面就被萧箬横空抱起,“公主小心,这地上可有碎瓷片呢。”

沈雪染的手抚过萧箬的胸膛,“萧郎最是体贴入微,我想换身衣裳,萧郎且去传膳吧。”

“公主可是有事要做?那奴就先回去了。”萧箬将沈雪染抱到屏风后边,他很知情识趣,他跟那些住在长公主府上的男宠不同,他在外边有自己的身份,是一家银楼的主人,不算大富大贵也算是衣食无忧了。可在长公主面前,他还是喜欢口称奴。

“你在这用了膳再走。”沈雪染的身影在屏风后边影影绰绰的看不分明。“至于我么?左右是闲着无事,她既然不来,那我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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