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老赌鬼听到明祎寒自报家门,果然刚刚的火气就像是被冲了一盆凉水,却灭了。
“你,你是明家三少?”骆老赌鬼斜瞪着他,却不曾怀疑这人的身份。

明祎寒斜着眸子冷冷的睨着骆老赌鬼,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虚张声势的加大了说话的声音:“就算你是明家三少我也不怕!让她嫁给王家老爷有什么不好的?王家又有钱,她嫁过去又能享姨太太的福!老子这他娘的也是再为她的以后着想!”

“你,你胡说!你就是为了那七百块礼金!你明知道王家老爷有花柳病,还要把我卖到王家去!当年你为了自己能换钱去赌,也是不顾娘的以死相逼,最后逼得她服毒自尽了!”骆芹满目委屈,心酸的控诉着眼前的骆老赌鬼。

骆老赌鬼偏偏没有半点悔意,只是瞪着那双死鱼眼。

杜念卿凝眉盯着骆老赌鬼,心里堵得慌,这种人真是一点人性都没有。

“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做一个丈夫和父亲!”

“哼,不管你们怎么说!骆芹这丫头是老子的亲闺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本来就是常理!老子辛辛苦苦养她这么大,难道连她的终身大事都做不得主?但是你们这些外人有什么资格管闲事?就算你告到警察局去也没用!”骆老赌鬼偏生是个无赖,说罢又瞪了骆芹一眼,都是这个赔钱货惹出来的名堂!

明祎寒倏而松开了骆老赌鬼,冷冷挑眉:“你说的没错,你爱把自己的女儿卖给谁那都是你的事,外人都没资格插手。”

杜念卿睨着他,他在想什么?

听到明三少都认可了他的话,骆老赌鬼更别说有多嚣张了,只听他又继续说:“所以我看不惯你,想揍你那也是我的事。”接着,就打了个响指,黎子很明白的上前一步:“少爷。”

“你回明家随便带两个打手来,就说是本少爷找了个人给他们练练手,打残了算我的,打不残他们就不用待在明家了。”明祎寒随口吩咐。

黎子应了一声,骆老赌鬼听到明祎寒要找打手揍他,吓得立刻退了几步,本来有些不太好使的腿直哆嗦,骆芹神色也跟着紧张了几分。

杜念卿垂眸轻笑,这家伙……

“别别别,就,就算你是明家三少,但,但是也不能随便揍人哪!那还有王法吗?”

“有没有王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揍了你,大不了再赔你几百块的接骨费就是了,警察局局长跟我爷爷是故交,就算你去报警,我最多也就是被罚点钱,我又没所谓!”

“......”

杜念卿第一次觉得明祎寒的中二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了。

“你,你们就是想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老头是不是?好,好,那我不活了!我去死!骆芹,老子死了以后你就满意了!你就算为你娘报仇了!老子这就去死!”骆老赌鬼放出狠话,下了良缘铺的台阶,声音骂骂咧咧的直到消失在人群中。

“我得回去看看,万一我爹要真出什么事了就不好了!”骆芹有些着急,忙着追回去,杜念卿拉着她,“你放心,看你爹那副样子,他还不会寻短见呢!就是想用这种方法逼你回去,然后指不定又会打你一顿。”

骆芹愣住,转而冷静下来一想,觉得杜念卿说的极是,她爹不是那种会寻短见的人,她满目感恩的盯着杜念卿,“老板娘,真的谢谢你!今天要是没有你,我恐怕就......”

“你难道不是该感谢我吗?要不是我,就算有她在,你爹也得把你抓走啊!”明祎寒见人感谢了杜念卿无视了他,立马刷存在感。

杜念卿睨了他一眼,幼稚。

“当然,我也要好好感谢三少了!谢谢您出面!”骆芹深深鞠了一个躬。

“骆芹小姐,你和郭极的事情我会尽快处理好的,到时候你们就离开镇上去别处生活吧!”

“真,真的吗?郭极他愿意带着我离开这里吗?”骆芹眸光激动,杜念卿浅笑,“他会的。”那小子就是自卑,等他自己想清楚了就好了。

“嗯嗯。”骆芹激动地点头,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好久了。

明祎寒大致能听出来她们在谈些什么,无非就是讲姻缘。

这时候,门口冲进一个中年汉子,气喘吁吁,像是一路狂跑过来的,杜念卿蹙眉,骆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经常找她爹聚赌的刘四,他喘着大气,满头大汗,盯着站在铺子里头的骆芹,“小芹,不,不好了!你爹,你爹他,他在家闹着要上吊了!拦都拦不住!”

“你说什么?”骆芹瞪着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他真的会自杀,她也急了,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她爹,她娘已经没了,总不能再失去爹,只好匆忙跟杜念卿道了别,“老板娘,我回去看看我爹!”

不等杜念卿去拉着她,人已经跟着刘四跑出去了,杜念卿凝眉,这很明显就是骆老赌鬼为了引她回去故意做给她看的而已。

明祎寒见她无奈的模样,走到柜台坐下,双手搭着,翘着二郎腿,一副大爷姿态,“人家家里的事情你就别插手了!说不准是真的看着女儿不管自己了就闹着上吊自杀了呢?”

杜念卿走进来,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骆老赌鬼品性不是一般的差,连自己妻儿都卖还算是人嘛?”

“那也是人家的家事,你能管吗?就算你报警,也没用啊!人家是血浓于水的父女关系,嫁女都是要收嫁妆的,你有证据他是卖女?”

杜念卿沉默,她承认他说的有些道理,“但我既然接了她的生意,我就得做成,她爱的人正好也爱着她,我这良缘铺本就是为了完成这种真爱才存在的。”

她现在得想想什么办法才好。

明祎寒撑着头睨着她,直到她回过神来,才注意到他的眼神,不自在的瞪了他一眼:“干什么?”

“我是在想你为什么对别人的事情这么上心呢?”

杜念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存在于这个时空,本来也就是为了为别人的事情操心的啊。

“这也是我的生意。”

“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当个媒婆。”

“你这种被伺候惯了的中二少爷,是永远体会不到当媒婆的乐趣的!”

“是吗?我跟你说,就我了解的,东门那边的陈媒婆,今年三十五岁,看着那模样起码得有五十岁了,还有南街的钱媒婆,她男人在她入行不到一年就嫌弃她黄脸婆,就跟别人跑了,还有杨媒婆,年纪也就比你大点,说媒也不差,却没防到自己说媒的姑娘里把自己的未婚夫给勾搭走了。”明祎寒一本正经的述说着自己了解的媒婆生活记事。

“......”杜念卿瞪着他,他这是想表达什么?当媒婆没有好下场?

黎子都感到惊奇,他家少爷这是胡乱编的,还是真的都知道啊?怎么说得这么清楚啊?他要不是随身跟着他,差点都信了。

“这就不劳烦大爷您操心了,我一没过二十五,二来,我也没未婚夫,所以你说的那些我都免疫。”

“你才二十五啊?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明祎寒故意把说话的声音抬高,但说到一半,就见人离得他越来越近,还一边活动着手骨,眼神犀利,仿佛要把人剜成肉片,气势逼人,明祎寒立刻识相的收住声,换了句,“我还以为你十八岁呢!”

杜念卿睨了他一眼,冷冷一哼,黎子觉得自家少爷真怂。

“程蝶月的情况怎么样了?”杜念卿撩开帘子,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医生说她精神上不太稳定,让她留院观察几天,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了。”明祎寒盯着她,故意加重后来的话:“杜霖之回上海了!”

杜念卿哦了一声,她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倒让他有些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了,“哦?”

“他回去有什么可奇怪的?他本来也是上海人啊!”回去上海能先远离程蝶月一阵子,也是好的。

只是如此匆忙都没有好好打声招呼,估计是家里那边有非常重要的事。

明祎寒咂舌,“心里很不是滋味吧?走的时候都没跟你打声招呼!”

杜念卿白了他一眼:“你少在这阴阳怪气的。”

明祎寒不以为然的挑眉,杜念卿倏地想到什么,走到明祎寒身边,打量着黎子,这个眼神让黎子心里发毛,虽然不像第一次那种,但是他总觉得杜念卿的眼神很有威慑力。

“明祎寒,帮我个忙呗!”杜念卿撑着下巴看向明祎寒,他靠在椅子上凝着她,这无害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帮你什么?”

“我想向你要个人。”

“谁啊?”

“就是他!”杜念卿指向黎子,这小子个子高高的,看着也挺机灵。

明祎寒回眸盯着黎子,凝眉打量了他一眼,黎子被这同时两道目光看得别提心里有多发慌,这老板娘突然指名要他做什么?

“你要他干什么?”明祎寒转回来盯着杜念卿。

“我已经想到怎么帮骆芹免于被卖到王家去了。”杜念卿得意的挑眉,“但我一个人完不成,需要一个助手,我看他模样清秀,也很机灵,就很适合。”

黎子被夸面上正得意,这边明祎寒又睨了他一眼,“清秀?机灵?”

“......”这是人家老板娘夸他的,又不是他自诩的,这瞪他做什么?

“他不行,你可以找我帮忙。”

“欸,你不行,你是明家三少,长得又帅,带你去王家就露馅了!”杜念卿想着现在是问他借人,就先给他点甜头。

明祎寒得意的笑,挑眉“总算你说了句真心话,行,人就借给你一天。”

“那你要他帮你做什么?”

杜念卿哼哼笑两声,食指指着外头的天,故作玄机的晃脑:“所谓天机不可泄露!”

明祎寒虽困惑这丫头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但到底也没问了。

此时已近黄昏,余晖洒在良缘铺台阶上铺着一层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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