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滚石,罗小巧才长出一口气,说吓死了吓死了以后再也不来了。
“以前没出过这种事的。”楚桐安慰她,又问王月侠,“大侠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别忘了我练铅球的。”王月侠大大咧咧道,但是脸上明显有些淤紫,这一架不能算赢,最多打平。

四人向停车场走去,这儿位于滚石的后巷,是一片拆迁空地改建的临时停车场,胡乱停了几十辆车,其中一辆高大的改装款丰田越野车旁站着几个人,黑暗中烟头明灭,刘昆仑一眼就看出是豹哥等人,这真叫冤家路窄。

豹哥等人也发现了刘昆仑,立刻扔掉烟头走到车后取出家伙,刘昆仑感觉到罗小巧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这个胆小的丫头又吓着了。

“你们谁会开车?”刘昆仑镇定问道。

“我会!”楚桐举手。

刘昆仑掏出奥迪车钥匙丢过去:“带着她俩上车,锁门,有机会就跑!”

“那你呢?”楚桐匆匆问了一声,脚下没停步,拉着罗小巧快步往奥迪方向走。

“我和他们练练。”刘昆仑说着,面向敌人走过去,眼睛四下踅摸一番,看到一块红砖,他腰间带着匕首的,但是不想闹出人命,对付这几个货色,不需要动刀。

豹哥今天有些憋屈,在滚石和刘昆仑面对面对峙的时候他发现两件事,第一,这小子右手藏在身后,似乎带了家伙,第二,对方脖子上有一道红色的伤疤,如果真的遇上传说中的东门小霸王,那小子可是没脑子的愣头青,真敢杀人的,所以豹哥没莽撞,来了个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过事后越想越憋屈,这口气咽不下去,在停车场等人的时候正巧遇到刘昆仑,这架是非打不可了。

几个混混都拿着铁棍砍刀,黑暗中的剪影如同一群魔鬼,楚桐上了车,发动,锁车,忽然灵机一动,挂挡踩油门冲出一个甩尾转弯,车头正对着刘昆仑的后背,迅速打开大灯,远光近光切换着照射过去。

奥迪A6的氙气大灯不是盖的,几个混混顿时眼前一片白茫茫,啥也看不见了,刘昆仑从容上前,从下盘攻起,砖头先拍膝盖,顺势拍面门,把人放倒之后再跺一脚,啪啪啪三连击,这次用的时间比上回还短,三个女孩还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楚桐的嘴张成了O型,她看的最为真切,刘昆仑的动作利落的像是在拍动作片,她终于相信罗小巧说的那些匪夷所思的故事是真的了。

刘昆仑并未收手,而是径直去把越野车的四个轮胎扎了,这才施施然回来,楚桐开锁,他上了副驾,简短有力说声走。

奥迪车扬长而去,豹哥等人歪歪扭扭从地上爬了起来,刘昆仑下手很有分寸,也就是鼻梁骨拍断而已。

“车牌子看见了么?”豹哥问坐在车里已经吓傻的妖艳妹子。

“没……”妹子哪有这个反应能力。

“找交警,调监控。”豹哥发狠道,“打电话叫人!”

……

经此一役,大家的关系似乎更进一步,刘昆仑意犹未尽,说要请客吃烧烤,三个女孩兴高采烈,一致同意,楚桐驱车来到烧烤城,在地地道道找了张桌子,点了菜坐下来细聊。

“真痛快,不过会不会惹了*烦?”王月侠说。

“我们不惹事,但事来了也不能怕事,我最不怕的就是麻烦。”刘昆仑回到自己的主场,自信更满,笃定的样子让女孩们崇拜无比。

“如果楚桐的老爸在就好了,没人敢吱声的。”王月侠又说。

“大侠!”楚桐不满的喊了一声。

“怕什么,刘昆仑又不是外人,楚桐的老爸是近江真正的大佬。”王月侠一脸神秘,“不过这是一个秘密。”

“是哪位大佬?”刘昆仑想起当初在敦皇的时候,三教九流都见过,近江道上能称之为大佬的人并不多,如果说出名字,自己兴许见过。

“楚桐,你说吧。”王月侠把话题丢给楚桐。

“其实……我都没见过他,他只是我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并不是法律上的。”楚桐并不避讳这个敏感的话题,在朋友们面前娓娓道来,原来她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家在湖北,八十年代中期楚桐的母亲来到近江读大学,认识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楚桐的生父。

“我听妈妈说过他的故事,他亦正亦邪,黑白均沾,他很正义,也很邪魅,他是最体贴的男人,也是最无情的男人,后来我妈妈退学回家,生下了我……”楚桐想起母亲在给自己讲这些故事的时候,那神情到底是爱还是恨。

“那到底是谁呢,叫什么名字?”刘昆仑有些心痒难耐了。

“我妈不告诉我他的名字。”楚桐摇摇头,叹口气,“她只讲当年的故事,那个年月社会比现在乱,我妈妈被人欺负,对方叫了很多人,我爸更厉害,直接喊了一个区队的警校学生过来,我妈说那时候警察还没换装,一水的白警服,几十号人往那里一站,对方偃旗息鼓赔礼道歉。”

王月侠夸张的叫起来:“吸了你的血,这一段你怎么没讲过。”

刘昆仑纳闷的看看她,楚桐哭笑不得解释道:“大侠学我说武汉话,翻译成普通话就是信了你的邪五个字。”

臧海端着两个不锈钢托盘过来,烤的滋滋冒油的羊肉串肥瘦相间,令人食欲大开,美食和下酒的故事让人忘记了时间,罗小巧不经意看了一眼挂在棚子下的石英钟,惊呼道:“都这么晚了,学校要关门了。”

王月侠说:“没事儿,今天周末,大不了我跟楚桐住。”

刘昆仑纳闷,楚桐不是武汉来的学生么,怎么在近江也有家,仿佛看出他的疑问,楚桐主动解释,她妈妈的公司在近江有个办事处,有房有车,上回送她回学校的帕萨特就是公司的车。

“楚桐妈妈是女强人,而且特年轻,她们母女站在一起就像是姐妹俩。”王月侠又忍不住插了一句。

忽然臧海跑过来附耳对刘昆仑说了句话,刘昆仑不动声色,起身打了个电话。

“他们追过来了?”楚桐最为细心,立刻猜到了答案,刘昆仑点点头,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罗小巧花容失色,王月侠咬牙切齿。

“要不我们先躲起来?”罗小巧都快哭了。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江湖事,江湖了,就今夜了。”刘昆仑说。

烧烤这种生意全靠人缘,来的都是熟客,刘昆仑拎着酒瓶去转了一圈,估算一下今天能拎着酒瓶子出来助战的人数,结果并不理想,但这一仗不打也得打了,他给臧海打了个招呼,臧海立刻亢奋起来,龇牙咧嘴说好久没尅架了,今天切肉刀要见血。

“注意点别把薛老板的摊子给掀了。”刘昆仑叮嘱道。

夜市摊点历来是好勇斗狠之辈聚集的地方,到了晚上,各路白天蛰伏的社会人儿就都倾巢出动,喝大酒,唱歌,宵夜,打群架,市中心的夜市大排档每星期都有被打伤打残的,烧烤城因为有刘昆仑罩着,至今没发生过群殴事件,今晚上算是第一次开张。

豹哥带了三车人过来,其余的人马陆续乘出租车赶过来,如果是正经老百姓上班族,这个点约酒都喊不出来的,但是社会人每天二十四小时就预备着打架,有些老大会在宾馆里包几个房间,养着一帮生瓜蛋子,平时打牌健身,有事儿一个电话分分钟赶到,敦皇当年的公关部就是这样,所以刘昆仑很有心理准备。

豹哥的人马径直闯了进来,十几个大汉都拎着一米长的钢管,一场乱战就此展开,和刘昆仑预想的差不多,平时酒场上胸脯拍的山响的伙计到了节骨眼就都怂了,除了臧海,没人和自己并肩作战。

刘昆仑擅长的是贴身技击,对方占了数量优势,而且拿着一米长的家伙挥舞,双群难敌四手,他主动避战,退到角落,忽然一个啤酒瓶递了过来,转脸一看,是楚桐微微因兴奋发红的脸孔。

“嗖”的一声,啤酒瓶飞了出去,正砸在一个大汉脑门上,当场来了个满脸花,紧跟着又是一个啤酒瓶递过来,刘昆仑乐了,再度掷出,这回没砸到人,落在墙上摔了个粉碎。

又一个啤酒瓶飞出,比刘昆仑扔的更远,也更准,回头看去,是王月侠在投掷,铅球女运动员扔起啤酒瓶来,简直顶得上一门加农炮。

薛老板没有加入战团,拉着罗小梅藏到后厨去了,斗殴也没涉及到无辜群众,事实上打得热闹,没伤筋动骨,打到后来居然演变成双方一边用啤酒瓶互丢,一边谩骂,这边的主力也从刘昆仑变成了楚桐。

谁也没能猜到,斯斯文文,苗条颀长的女大学生骂起人来这么难听,而且是用粗野豪迈的武汉话骂,高亢中带着江城辣的彪悍。

双方援兵很快抵达,吃瓜群众们就看到马路上有两股人马同时杀到,一边是清一色的红色涂装出租车,停在路边下人,从后备箱里抄家伙,这是近江常见的一景,社会人喜欢把出租车当成运兵车,动辄称之为叫来“多少车人”。

另一边却大有不同,是一支摩托车组成的铁骑军,上百辆摩托车,黑皮衣各色封闭式头盔,手里是棒球棍和链子锁,车灯耀眼,轰鸣震天,坐出租车来的土鳖们立刻就落了下风,一个个在刺眼的车灯照射下遮着眼睛,敞开的衣襟下排骨分明。

这副阵势,就如同训练有素的重甲骑兵准备碾压临时征招的轻装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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