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苏苓恍悟,原来这与自己素无瓜葛的掌事人突然要自己的性命是背后有人指使,用辛者库管事一职相利诱,人都是自私的,在诱人的利益面前,怪不得他会这般不择手段要自己死。
不过知道了这掌事人的目的,苏苓倒是松了口气,正苦于无机会出宫的她忽的想到了一个绝妙法子。

“我明白了,你为了往上爬,可以拿我的性命去讨好某些人,但你与我毕竟无冤无仇,即便是死,也让我自己选择一个死法,如何?”既然横竖都是个死,不如自己选择一种死法。

“你倒是不笨,我可以答应你,我也不是坏人,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才这么做罢了,你倒了阴曹地府可别怪我,要怪就怪那个真正想杀了你的人,今天你便就待在这里给公公祈祷,今天晚上自会有人过来替你们收尸,不过在那之前,你必须是个死人,明白么?”

管事人带着得意对苏苓说道,仿佛辛者库管事一职已在他的囊中。

“好,不过膳食要给我按时送来,我可不想做个饿死鬼。”此时的苏苓已经管不得谁才是幕后主使,想要杀了她的人,眼下她只想利用这次机会逃出宫去。暮寒应该也还在宫里,在此之前,她要如何通知他呢。这般念着,苏苓不禁眉头轻皱。

见苏苓的态度极是配合,管事人脸上的阴霾渐渐散了不少,对于苏苓这个小小的要求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到了饭点,自然有人给你送来,而且还不会亏待你,你就先在这里待着吧,待会儿这门上了锁,你也别想着逃出去,这辛者库,你是逃不出去的。”

应声中带着警告,管事人说完这句话便就转身离开了。

独留房间的苏苓以尽快的速度理清了现在的局势,管事公公死了,死之前是她给他施了针,或许这便成了背后想要杀她的主使寻到了一个借口,让她一起消失,方才的管事人只想要往上爬,只要她消失了,就能如愿,管她是真的死了还是逃出了宫。

既然有人非要她死,那她就死给别人看就是了。

苏苓坐在屋里,瞥了眼躺在床榻上已经没有生命特征的掌事太监,目光有些复杂,他昨日与她说过的话想来是真的,也许他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已经知道自己要死了,难道真的是自己诊断错误才导致他死亡的么?

苏苓微叹口气,现在的她哪里还有心思想这些,按照宫里的规矩,死了的宫人会在晚上用运尸车拉到宫外,苏苓便要在这个时候装死混过去,好在她在东胜国有随身带药的习惯,其中有一种要便是假死药,不过假死药也不是神药,它的药效只有半个时辰。

是以苏苓要想掩人耳目就要把握好服药的时辰。

转眼便是晚膳时辰,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锁被钥匙打开的声响,紧接着便是一个陌生的宫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诺,这是你今晚的饭。”

苏苓扫了眼宫女放在桌上的饭,还未来得及说声谢谢,便见那宫女神色略带惊恐的匆匆离开了,苏苓看了一愣,瞥了眼床榻上的掌事太监,不禁有些失笑。

那个管事人倒也还算将信用,今晚送来的菜食大概是她在辛者库吃过的最好的,苏苓也不客气,毕竟吃饱了才又力气,才能保证有足够的体力离开皇宫。

夜幕渐沉,太阳悄悄隐于远山后,一轮圆月悄然爬上天际。苏苓前思后想也没有想出通知暮寒的法子,恐怕只有等自己逃出宫了,再想法子带消息给暮寒吧。

刚入夜,辛者库的喧哗声明显比白日里少了许多,苏苓静心听着房外的声响,一面心里暗暗算着时辰。按照管事人所说,她必须在那些人过来之前死掉。

突然要离开,苏苓不由得念起了菁菁,心中登时生出几分不舍,然而也只是片刻,天下哪里有不散的宴席,各自珍重就是。

月朗星稀,待得辛者库夜深人静时候,一阵窸窣的声响渐渐由远渐近,房间内的苏苓早已在方才服下了假死药,进入假死状态。此时的她能感知外面的一切,别人却探不到她的呼吸和心跳。

“都死了。”一个前来收尸的宫人探了探苏苓二人的鼻息,对另一人说道。

“恩,再确认一遍,免得出了岔子,宁贵妃宫里那个小丫鬟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低低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苏苓心中一惊,原来想杀自己的那个幕后主使之人竟是宁贵妃宫里的人。而这两人,怕也是早被那个幕后主使之人收买,索性自己用的是保险的法子,否则让他们发现自己没死,能逃得过管事人之手,也逃不过他们的毒手。

“这个老头也活够了,站着辛者库管事的职衔,也没多大用处。”搬弄尸体的宫人一面忙活一面抱怨。

方才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却是带着几分呵斥的语气,“别啰嗦了,赶紧把他们处理了才是正事。”

此人这么一说,那人也不反驳,默然做着手里活计。

作为皇宫里的低等宫人,不止活着的时候在宫里身份卑贱地微,生病没有太医给诊病,吃食上永远跟主子差不止一个档次,就连死后,也不被允许在宫中烧纸祭奠,而是只能悲哀的被专人在半夜里用拉尸车运到宫外,随便仍在一个乱坟岗里,任风霜雨雪侵蚀。

而即便是辛者库的掌事太监,也逃不过这样悲惨的下场。

运尸车嘶哑着声音在皇宫里穿过一道道长廊,幽寂深暗的夜里,偌大的皇宫除了巡夜值班的宫人,静的叫人心里发颤。

云尸的两个人是常年做这事的宫人,早已习惯夜深时分拉着一具尸体运出宫外,所以便是四下里静寂无人,他们也可以若无其事地闲聊了起来。

“这大半夜的,怎么觉得今天晚上冷飕飕的?”入了秋的夜里比往些时候凉了许多,运尸宫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裹紧了身上的裳服。

“瞎说什么呢?以前不就是这样,怎么,你该不会是胆小害怕了吧?”另一个运尸宫人哈哈笑道。

“去,我才不怕,就是觉得有点冷,咱赶紧把他们给解决掉,好回去睡觉啊,像你这么磨磨唧唧的,再过半个时辰你也出不了宫。”

躺在运尸车内的苏苓听着他们的谈话,心下暗暗盘算起时辰来,从他们把尸体整理好,再加上方才走的这些路程,加起来约莫有两刻中,也就是说再过不久,她服的假死药的药效就要过了,到时但愿他们别发现自己没死才好。

苏苓原以为辛者库距离皇宫门并不算远,算上他们整理尸体,怎么也不超过半个时辰,但她不知道的是,运尸车根本不允许从皇宫正门出去,必须要走西边一个偏门,而辛者库距离西边偏门甚远,几乎穿过了大半个皇宫。

“好了好了,催什么,这不就快了么。”许是两个运尸宫人确实心里开始着急了,之后也不再闲扯,全力都放在运尸车上,苏苓也明显地感觉到身下的车子比方才的速度快多了。

苏苓按下心中急切的心,静静做着出宫后的准备,然而事与愿违,便是那两个运尸宫人加快了速度,半个时辰很快便就过去,运尸车还未出了皇宫,苏苓便就慢慢恢复了知觉,好在那两个运尸宫人对她的死毫不质疑,只一心念着快些出宫,并无察觉到运尸车内的异样。

苏苓屏住呼吸,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什么声响,运尸车又不知走了多久,苏苓甚至不知道是否出了皇宫,突然‘啪’的一声,运尸车陡然停住了。苏苓一个猝不及防,险些发出声响。慌乱中,紧紧抓住运尸车的扶手才勉强定住身子。

“你们是谁?”运尸宫人突然一喝,苏苓顿觉不妙。

运尸宫人此话一处,并无人应声,紧接着只有两声闷响传入苏苓耳中,苏苓努力抑制住狂跳的心,尽力屏住呼吸,连运尸车都敢劫,只怕不是善茬。

“想不到运尸车只跟着两个宫人,倒是有些浪费公子一番精心准备了。”那两声闷响后,一个略带几分轻蔑的语气和着一股凉气扑进运尸车内,钻进苏苓耳中。

瞬间一个大大的疑惑盘旋心头,公子?这位被人称呼为公子的人会是谁?暮寒么?暮寒也许有能力知道她想借着这个机会混出宫去,也许会在这个当口现身救他,但暮寒怎么会被人称呼为公子呢?倘若不是暮寒,那这位公子又会是谁呢?

苏苓脑海里思绪登时混乱城一片,还未来得及细细思量这位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公子是谁,便直觉突然有一股强劲的寒意掀起运尸车的车帘,直钻入运尸车内。而下一秒,苏苓来不及尖叫,便被一双强有力的手钳住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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