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事情有了转机,薄胭的心结也已经打开了,精神比照从前好了许多,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在长宁宫中养了两日便同赵雪言一同上朝以安民心。
说来赶得巧,薄胭上朝之日正是源老先生第一日上朝,既然能同薄中青成为好友,当初又因为刚正不阿被人挤兑出了京城,可想而知这位也是一个“牛脾气”,薄胭本以为这位源老先生不好相处,但是初见之时他倒是对自己礼数周全的很,薄胭估摸着该是顾念自己太后的身份,亦或是自己的父亲是其旧友的缘故。

早朝过后,源老先生便亲自来拜见了薄胭同赵雪言,他如今入朝为官,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是也应该亲自来谢恩的。

私下不比在朝臣面前,说话不必那样拘谨,薄胭先是感谢了源老先生能在此刻仗义挺身,帮着朝廷渡过难关,又说了些恭维客套的场面话,而源老先生则谦虚的表示这是为人臣子应该做的,顺带称赞了薄胭一番,言明薄胭在宫中所为自己有目共睹,薄胭年纪虽轻,但是实在担的上“母仪天下”四个字。

二人互相半是客套半是真心的攀谈了一番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源老先生也该离开了,他今日进宫将两个儿子带了进来,因为外男无官职不能随意面圣,所以他二人便一直待在藏书阁,那藏书阁满是珍贵典籍,他二人倒也有不觉得无聊,只是还没等看够便得到了源老先生要离宫的消息,只得放下书卷来长宁宫门口等候源老爷。

长宁宫外间的风大雪大,他二人不过立了片刻就有些冷了,现在大内皇宫生怕失礼,也不敢乱动,只能翘首盼着父亲快些出来,再抬首,源老爷果然已经从长宁宫内殿走了出来,源盛欢快一笑,猛然注意到源老爷身后跟出来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那孩子穿着一身明黄龙袍,一看便知是皇上。

源盛与源名具是一怔,没想到会这样见到当朝皇上,连忙垂首,可心中还是好奇,这样一个十岁便坐上皇位的孩子究竟长什么样子,同寻常人可有不同?

“皇上也要离开?”源老先生转身间眼角一瞥,这才注意到随自己出来的赵雪言,连忙拱手。

赵雪言点了点头:“不妨事,朕不过是忽然想到要去见护国公,这才跟出来的。”

源老爷笑了笑,比了一个请的姿势另赵雪言先行。

这边二人说话之际,源盛已经按耐不住好奇心朝这边瞥了好几眼,因为距离较远,又有源老爷挡着,他并未看清赵雪言的脸,倒是听着那声音耳熟的很,想着大概孩子的声音都是一般吧,思索间却见内殿的帘子再次被打开,从里间走出一个欣长的身影,装扮素雅却气度非常,一观之下只看了个大概,直觉的那人戴的首饰恐怕还没有一旁的宫女多,但是那周身的气派让人一见便明白,只有她才配做这长宁宫的主人。

这就是那传说中十六位后,以一己之力守护薄家,守护赵国的太后?薄胭?

心中的好奇盖过了恐惧,源盛偷偷抬眼望去,正是一眼看清了薄胭的模样,瞬间怔楞当场,那人……那人是……

薄胭拿着狐皮大毡,淡笑着来到赵雪言身边,亲自替他穿上:“你走的这样急,外套都忘了穿。”

赵雪言笑笑拢了拢衣襟:“一时忘了,谢母后。”

源老先生挪开身子,对着门外露出了赵雪言的脸。

门内一片和乐,门外源名与源盛却是如遭雷击,他二人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日在朱雀长街遇见的,竟然是当朝太后与皇上,回去之后自己百般打听京中有谁家有那般品貌的女子,又有谁家去了那样以为女子作为续弦,依照那孩子的年岁看,总不会是亲生的,那女子便只能是续弦,可是却半点消息也无,没有想到,那女子并未骗自己,她果然是成了婚还有孩子的……只是她嫁的是先帝,她的孩子是当朝皇上!

源名望着殿门内的身影,微张着嘴巴,久久不能回神,一墙之隔便是两个世界,原来,她竟然是太后。

……

西晋太子府

百里栀立在多宝阁前,对着满阁琳琅挑挑拣拣,不住咂舌:“听说你把那金丝玛瑙雕的盆景给了梨筑先生?啧啧啧,真是大手笔,我朝你要了多久你都不肯,对别人倒是大方的很,他究竟帮了你什么忙,让你这样上心。”

锦安一面看着军务一面不在意道:“也没什么,友人互赠罢了。”

百里栀继续撇嘴:“什么友人互赠,怎么没见你赠我!我就不是你友人啦!那盆景你自己都宝贝的很呢。”

锦安不再言语,一心研读军务,直接将百里栀当成了透明人。

百里栀也不理会又在书房中转了两圈,所到之处必然发出些叮叮当当的响声,吵得锦安直皱眉头,终于扔下了手中的折子,靠在椅背上斜觑了一眼百里栀:“说吧,你今天来到底什么事?”

百里栀眨眨眼睛:“无事啊。”

锦安扯扯嘴角:“哦,无事,”抬手扬声对外间吩咐:“来人,送客!”

外间了便有侍卫应声而入,百里栀一个瑟缩,连忙笑笑:“别呀别呀,再坐坐,再坐坐。”一面说着一面往椅子上蹭了蹭。

锦安一脸无奈,强自按下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对着侍卫摆了摆手,侍卫退了下去。

锦安指了指左面一摞折子:“这是总兵那边送来今年征兵的名录,”一指右边的一摞折子:“这是兵器坊递上来今年锻造的武器数目,”又一指不远处架子上的一摞折子:“这是余淮将军剿匪的细报。”

锦安抬眸看向百里栀:“这些都是今天要处理完毕的,在这种特殊时期你该知道我的理智是不怎么容易控制的,若是做了什么伤了你的事情还望海涵。”

百里栀抽抽嘴角:这哪里是让自己海涵,分明就是文雅的表示了让自己快滚的意思……

“所以,”锦安单手撑着下巴悠然的打量了一眼百里栀:“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直奔主题。”

百里栀看着锦安轻扣桌沿的右手,明白这就是锦安不耐烦的表现,大脑也来不及思索,只能出自求生本能的将今日来的目的一连串的吐了出来:“前日皇后娘娘叫我入宫说给你寻了几门亲事让你看一眼!你且看看不愿意就说不愿意喜欢的就留下!最好是能挑出一个我好交差!看在朋友一场你救我一命!”一席话说下来百里栀连气都没换一口,险些就这么憋死过去。

锦安扯扯嘴角,轻轻挑眉:“哦?亲事?”也难为锦安能在百里栀那样“连贯”的表述下找到重点。

百里栀嘿嘿一笑,点头如捣蒜,声音放缓:“是啊是啊,皇后娘娘说你如今也这样大了,四皇子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你却连个正经儿的正妻都没有,府上几房妾氏也都不沾染,皇后娘娘这不是急吗。”

“母后以什么条件让你来说合的?”母后了解自己,知道自己不爱听人劝和成婚之事,必然是要找个自己亲近的人才能同自己说上一两句,这才派了百里栀来。

百里栀嘴巴一瘪,眼中包了一包眼泪:“皇后娘娘说我要是办不成这件事情就劝我父亲把我丢到军营呆上个一年半载的,也算建功立业了,好过在家游手好闲……”

锦安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还是母后想的周到,你学问不成,只能选别的法子报效国家了。”

百里栀委屈的都快哭出来了:“斯年!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我这身子骨,扔军营里不出两日,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说到最后竟然当真有掉眼泪的架势。

锦安敛了笑意,无奈摇头,面上虽然一脸鄙夷,但是手却朝百里栀伸了过去。

百里栀见状大喜过望,眼泪瞬间收了回去,连忙从怀中掏出折子递了上去。

锦安懒洋洋的翻了一翻,似乎连眼神都没在上头停留。

百里栀道:“这都是皇后娘娘精挑细选的。”

锦安笑笑,将折子一摊,指着一人名道:“是啊,连小白的名字都在上头,母后可真的是精挑细选了。”

百里栀谈着脖子望了望,噗嗤一笑,斯年同白秋染自幼相识,情同兄妹,小白又是女将军,西晋无人敢娶,把她的名字也加上了,皇后娘娘果然是着急了。

不过想了想,百里栀轻轻一咳,摇了摇头:“是也不是,皇后娘娘还是很喜欢小白的,小白说起来还算皇后娘娘的远亲,自然是向着自家人的,你这肥水不能留了外人田啊。”

锦安合上折子,往桌上一扔,无奈摇头不愿接话。

百里栀道:“怎的?一个都没看上?”

锦安:“……”

百里栀一叹:“也真不知你要找什么样的人做正妻,,整个西晋就没有能入得了你的眼的?”

锦安依旧不语,一双桃花眼轻轻眯了起来……嗯……何人能入自己眼……呵,能入的了自己眼的人并不在西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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