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大人的意思本宫明白,本宫年纪尚轻,百官对本宫的能力多有猜疑也是理所应当的,既然如此,众位大臣想要本宫如何证明本宫有资格垂帘听政?”薄胭微微一笑道。
百官相视一眼,具是摇头摆手推说不敢。

薄胭看了一眼天色,淡淡道:“若是你们心怀芥蒂,对于本宫的话一定不会真心听从,那还不若今日将话说开了,这样对彼此都好,本宫一向讲究以德服人。”

众人一片支吾,有些不明白薄胭说这话到底有几分出自真心,一时间不敢轻易开口。

严七少迟疑片刻,上前一步,自己的作用不就是制约薄胭为严家牟取利益吗,此刻正是自己说话的时候。

“太后娘娘既然开口了,那就恕微臣不才,讨教一二。”

刘钊心急的上前一步,在他看来以严七少的才学,足够另薄胭出丑了。

再看薄中青干脆退到了一边,只是一脸担忧的看着薄胭,自己这个女儿啊,自己越发不认识了,既然是她选择的路就依着她吧,经过前两日的谈话过后,薄中青总隐隐觉得有些东西已经改变了,薄胭变得不再需要和依赖自己了。

薄胭只是抬了抬手,示意严七少继续说。

“治国,何为根本?”严七少直起身子直视薄胭。

“天下犹人之体,腹心充实,四支虽病,终无大患。”薄胭淡淡道。

严老爷的面容有一瞬间的僵硬,怪不得如此有信心的让人发问,果然是有备而来。

严七少亦是一惊,自己本以为薄胭会回答君为舟水为民这样的官腔,,却没想到她竟然是从别的角度切入的,这倒不像是死记硬背下来的,难不成她对治理国家当真有独到的见解?薄丞相不是一直反对女子干政的吗,薄胭又是从何得知这些的?

“太后娘娘说腹心充实,那么这腹心指的是什么呢?”

薄胭微微一笑:“百姓所求的其实并不多,人生在世需要的不外乎安稳、温饱这几个字,说白了就是另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就是能护她们一方乐土的屏障,只要能保证这一点,旁的,即便百姓有所抱怨,并不足惧。”

此言一出,下首人皆是一阵倒吸凉气,这样坦然的谈论上位者的私心,这位太后实在不简单。

薄胭满意的将众人的诧异收入眼中,扯了扯嘴角:“众位爱卿不都说忠君爱国吗,忠君自然是要体会上意,难不成众位大人都觉得本宫会说出什么一切以百姓为主的场面话?百姓自然重要,但是众口难调,要让所有人满意是不可能的,为君者兢兢业业的同时也要保证中庸原则,不是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哑口无言,这……这话说的并没有什么错处,却坦荡的让人无地自容,因为……这是事实,为了所有百姓,这样的话不过是理想罢了。

薄胭冷笑,政局这东西最是冷情冷血,也是上一世或是这一世自己最最厌恶的东西,身居高位,对外、对内总是不能两全。

“太后娘娘所言甚是!”刘钊一脸激动,拱手称赞道:“若说何为国之本,人人都道是百姓,可是正如太后娘娘所言,国又怎能护得了所有百姓,最重要的还是强大自身,叫外地不敢来犯,这才能保证百姓安居,余下的……并不是国家可以一手控制的了。”

严七少默然,若是薄胭言明为民自己还能同她一辩,可她这般坦荡倒是让自己不好发问,况且……她说的虽然冷血,却句句属实,没有半点反驳的余地。

严老爷默默咬牙,冷冷一笑:“太后娘娘的见解果然与众不同,这是这话传到百姓耳中未免让人心寒。”

薄胭亦是一笑:“在场之人都是朝中栋梁,咱们在宫中说的话又怎么会传到民间?难不成严大人有此意?”

严老爷嘴角抽了抽:“老臣怎敢。”

薄胭继续道:“构大厦者先择匠而后简材,治国家者先择佐而后定民,如今新帝登基,正是需要百官极力配合的时候,是以,本宫认为,抛却民为本这一点暂且不论,还是朝堂内部更加重要,本宫说的可对?”

众人连忙支吾着点头称是,双手恭敬的垂到身侧,听到此处,还有谁敢对上首这位不恭敬?旁的不说,单单是薄胭说话的这份气场与气度就足以担得起一国太后的名头。

众人纷纷侧目,看向早已退到一边的薄中青,纷纷感叹薄家究竟是怎样的好山好水祖上积德才能有这样一味不输男子的女儿。

赵雪言仰头,看着薄胭骄傲一笑,薄胭微笑回应又冲他摇了摇头,赵雪言连忙故作正经的坐好。

先机薄胭已经占了,接下来薄胭便做主吩咐了一下朝堂上具体的事宜,有关登基大典的进度以及变成水患的后续发展,每一幢每一件都说的有理有据,安排的也十分妥当,更令众人十分钦佩,看来薄胭并非只是嘴上功夫,她对政局与治国确实有独到的见解。

薄中青立在角落,看着上首冷静吩咐众人的薄胭,心中涌起一丝苦涩,自家女儿何时变成这样了?自己身为父亲竟然半点不知,脑中回想起薄胭前两日同自己说过的话“父亲是想着本宫也该如同旁人一般练就蛇蝎心肠?既然父亲知道后宫是什么样的地方,那么父亲又为我做了什么,我除了有薄家嫡长女这个虚名之外,旁的都要我自己筹谋应对,如今我只不过决断狠厉了些父亲就觉得我并不是薄家要的那种知礼守礼的女儿了,那么父亲想要什么?任人宰割然后被处以极刑的一具尸体就是对得起薄家忠君的名声了?”

薄中青长长一叹,是啊,自己究竟为她做过些什么,既然自己没有办法护她,难不成还不许她自保了……自己只是可叹她不是男儿身,若是她身为男儿,薄家还有何惧……

冗长的早朝终于结束,百官们轻吁了一口气,如蒙大赦的出了大殿,今日的早朝比照每日都劳累很多呀。

薄胭亦是带着赵雪言离开,行到宫门口的时候,薄胭远远的好像看到严老爷与严七少立在一处,严七少低着头,严老爷则愤慨的教训着什么,说道激烈处,更是扬手甩了严七少一巴掌。

薄胭皱眉,而后淡淡移开目光,今日严老爷并没有将自己拉下马心中应该分外不爽,现在是那严七少撒气呢,同样是严家的子弟,严大少严二少无论多么荒唐都无所谓,严七少拼尽全力也换不来一句好处,自己这世上有些事情本就是没有公理的,自己倒是有些同情严七少了,说白了他也是被逼无奈,自己若不是仗着有前世的记忆,好些陷阱自己根本躲不过,而今日过后,所发生的一切对于自己都是崭新的了,前世这些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自己没有了前世记忆的加持,不知自己还能走得多远。

“皇上,西晋太子殿下已经在配殿恭候多时了。”一个小太监恭敬的同赵雪言禀报着。

赵雪言点了点头,,回头看向薄胭:“母后。”

“你要我同去?”薄胭道。

赵雪言有些为难道:“对于朝政我半点都不懂,母后若不在……”

“护国公也会同去,本宫毕竟是女流之辈,垂帘听政已经是极限,若是事事参与难免被人诟病。”薄胭道,说实话,自己之所以这样推拒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不愿意见到锦安,虽然边城的事情自己并不知情,但是到底是自己引锦安离开才会耽搁了边城的水患,对于现在的洪灾自己怎么也有几分责任的,想到锦安那日看自己的眼神,薄胭不由得心尖一颤,觉得别扭的很。

赵雪言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看得出来他现在十分依赖薄胭。

薄胭看着赵雪言的神色,沉默片刻,心头一软,无奈一叹笑着摇了摇头:“罢了,明白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赵雪言闻言眼睛一亮,脸色立刻阴转晴,拉着薄胭朝配殿走去。

配殿中,锦安与薄中青早早的候在此处。

锦安今日是代表西晋来谈论正事的,是以穿的是西晋的朝服,紫棠色的长衫配上金冠,越发显得锦安贵气非常,去了边城走一遭,锦安人虽然清瘦了,但是眉宇间的淡漠之气却冲淡了不少,整个人的气场十足,薄中青也是朝中老臣了,自认见惯了众位君主皇子,但是在锦安面前还是又些许不不自在。

薄胭带着赵雪言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在下首第一位坐着的锦安,薄胭敛了眉目,带着赵雪言径自走上主位。

锦安也一扫当日的冷脸,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起身对薄胭与赵雪言行礼问安:“斯年见过皇上、见过太后娘娘。”

赵雪言道:“太子殿下不必多礼。”

简短的客套过后,赵雪言坐实询问起了边城水患的问题:“此次水患,对西晋造成的影响极大,朕亦是十分痛心,只是父王仙逝,好些事情缠着朕脱不开身,怠慢指出还请见谅。”

锦安笑笑:“皇上哪里话,水患之事还要感谢赵国相助呢,”

薄胭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看着赵雪言的装腔作势甚至有些想笑,这孩子,学的倒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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