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败了呢?”薄胭双眸有些空洞。
“即便败了又如何!”佩瑶道。

薄胭闻言心中一阵翻腾,坦白说,越到事情临近,自己就陷入了慌乱之中,薄胭一向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不聪明,也没有什么临危不乱的大将之风,自己不过是个小小女子,实在不愿意趟赵国这趟浑水,即便已经经历了一世自己依然害怕与慌乱,对于今生,薄胭一直觉得是白白捡来的一条命,有人说经历过生死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但可怕的是经历过生死后又让你重新面对生死!

薄胭不愿死!不愿死在这皇宫中!更不愿身不由己的死在自己不喜欢的位置上!自己今生所做的一切也都只是为了活着罢了,没有什么能比得上眼看着上一世种种重演,眼看着自己走上死亡的老路更让人受折磨的了,所以薄胭怕了,她怕自己即便如此却依旧不能逃脱既定的命运,自己不过是想要活着,想要自由,就真的这样难吗?

“本宫……没信心……”薄胭有些迷茫无助道,世间偌大,可真正能够指望的上的就只有自己了。

佩瑶坚定道:“娘娘怕什么?是怕护不住谁?既然这样,奴婢更不会走!若是娘娘怕了,就先护住奴婢吧!奴婢将这条命放到娘娘手上!”

薄胭震惊的看向佩瑶。

佩瑶继续道:“奴婢知道娘娘惦念奴婢,不会舍得让奴婢送命,娘娘,您要做什么!奴婢全听您的!”

佩瑶对现在的局势知道的只是皮毛,但也明白事情艰难,却依旧愿意把自己的命交到薄胭手中,薄胭自然十分动容,能得人如此信任,薄胭好似在阴郁中看到了一丝光亮,即便皇上昏庸,父亲不信任自己又如何,这世上还是有人愿意为了自己拼上性命的,是啊,现如今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锦安与严七少其人固然是个劲敌,但自己毕竟有前世的记忆傍身!小心些还是可以应对的!自己不也一直在为之努力吗。

这样想着,薄胭慢慢挥去心头的阴霾,渐渐打起了精神,自己一向不觉得自己是什么救世主,但是这一次,即便自己万般忐忑,也想要试一试,自己要护住佩瑶,护住薄家、护住赵雪言,自己也定能好好活着!

“佩瑶。”薄胭慢慢扶起了佩瑶,眼神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佩瑶踉跄起身:“娘娘。”

“本宫待会会给你一个名单,上头的应该都是宫中各处的奴仆,你找个法子将他们控制住,不必伤其性命,监禁起来也可。”薄胭凭着上一世的记忆在脑中搜寻一番,严家在宫中安插了眼线自己是知道的,上一世在自己临死前只抓住了这些,都是小角色,现如今应该也没什么气候,所以自己一直以来没有动他们,生怕打草惊蛇,但是毕竟现在情况特殊,留他们在宫中各处自由出入终是祸患,是时候将他们控制住了。

佩瑶狠狠点了点头。

“再有,你想法子通知刘钊表哥,让他带着一个可靠的善于治疗外伤的大夫扮作随从偷偷前往避暑山庄,一旦皇上出了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薄胭道,宫中此次虽然也有随行的太医,但是谁知道哪些事可以信任的,哪些是被收买了的,自己总要保证嘉和帝在回宫之前是活着的,这样一切才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佩瑶要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万万不能让父亲知道,否则他又该同本宫说什么礼法避嫌之类的话了,”薄胭补充道,思索片刻继续道:“西边平柳轩有个兰贵人,明日你叫她过来一叙。”

佩瑶越听越迷糊,兰贵人,自己在宫中这么久,还从没听过这号人物,但是既然是娘娘说的,自己就按照她说的办。

第二天

兰贵人忐忑的坐在下首,好奇心驱使她抬头去看薄胭,但是理智却让自己生生忍了下来,自己虽然是贵人,但却不受宠,除却薄胭第一日入宫的时候自己淹没在众多妃嫔中遥遥的看了一眼薄胭的轮廓后,便再也没有机会接近薄胭,即便是每日晨起问安,如同自己这样不受宠之人也只配立在宫外听凭号令,嘉和帝册封的贵人何其多,自己该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了,皇后竟然就记住了自己?!

兰贵人胡思乱想之际,薄胭也在打量着她,对于兰贵人,自己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见,眼前人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生的杏眼桃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听闻当年其父不过是个地方小官,是因为将女儿送到宫中承了恩宠才有幸升了官,但是谁想到他无福消受,升官的第二年就得了重病去世了,荣华富贵没享到,反倒耽搁了兰贵人的一生,而兰贵人,凭着美貌也得了一阵子的恩宠,但是无奈她身子不争气,一个月有大半个月的时间都是病着的,即便没病时也怏怏的没精神,这样一个病美人看的久了,嘉和帝只觉的晦气,新鲜了两三日便也丢开手去,再过几日便也忘了有这么一个人了。

“佩瑶,看茶。”薄胭道。

佩瑶上前一步给兰贵人奉茶,兰贵人连忙半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将茶盏接了过来。

“皇后娘娘叫臣妾来,可是有话要说?”兰贵人小心措辞道。

薄胭和顺一笑:“无事便不能在一起聊聊天了?同时宫中姐妹,总是不走动未免生分了。”

兰贵人小心的点头:“娘娘说的是,臣妾一向身子不好,怕给娘娘过了晦气,所以鲜少走动,还望娘娘恕罪。”

薄胭依旧挂着笑容:“有什么罪不罪的,不过闲聊罢了,你既然身子不好便要好生将养,话说回来,若非你这身子不好,依照你的品貌,恩宠自然不会缺。”

兰贵人尴尬笑笑,将头埋的更低了:“谢娘娘关心,臣妾一向身子弱,想来是无福消受皇恩了,臣妾现在只求伴着青灯古佛,一心一意为我赵国祈福,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皇上长命百岁,皇后凤体安康。”自己已经努力降低存在感了,怎的还会入了皇后的眼,皇后今日叫自己来是做什么的?难不成是看自己的容貌不顺眼?那自己要怎么做?毁容吗?!

兰贵人瘪着嘴焦急的思索着。

看着如此谨小慎微,生怕说错什么话的兰贵人,薄胭忍不住噗嗤一笑,没想到啊,这世上还有比自己更惜命之人。

兰贵人小心抬头:“臣,臣妾,说错什么了吗?”

薄胭只觉得眼前之人可爱的紧,一扫近几日的阴郁,笑道:“并没有说错什么,只是本宫觉得你既然有此心,倒不如成全你,若能有妃子为了赵国剃度出家祈福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啊……啊?”兰贵妃瞬间哭丧了脸,自己,只是随便说说啊。

薄胭将兰贵妃的表情尽收眼底,故意停顿片刻继续道:“当然,本宫只是开个玩笑。”

兰贵人明显舒了一口气。

薄胭一面说着一面对着兰贵人扬了扬头,示意她喝茶:“这茶是今年新进的,你尝尝。”

兰贵人,小心翼翼的捧起茶杯放到唇边。

薄胭眼看着兰贵人快要将茶水饮下,慢悠悠的补充了一句:“本宫特特叫人往这茶中加了五味子,五味子有益气生津、补气宁心的功效,你尝尝,味道如何。”

兰贵人听了这话,动作一顿,含在口中的茶没有咽下去,有些尴尬的怔在原地。

薄胭眉目一敛,心下稍安:“怎么样?味道可好?”

兰贵人怔怔的看着薄胭,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点了点头。

薄胭道:“这茶水还没有咽下去,点什么头啊,怎的,本宫宫中的茶就这样难以下咽?”

兰贵人慌忙摇头,奈何口中含着茶水,没法开口辩解。

薄胭只是冷了脸,只看着兰贵人如何应对。

兰贵人彷徨片刻,似是将心一横深吸一口气作势要做吞咽的动作。

薄胭见状慢慢抬了手:“罢了,你将茶吐出来吧。”

兰贵人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薄胭,在确定薄胭是认真的之后,思索片刻,只得硬着头皮将茶吐到了手帕上,将头埋的越发低了。

“娘娘,臣妾……臣妾……”兰贵人结结巴巴的说,大脑飞速思索着给刚刚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薄胭将茶杯往桌上一放,皮笑肉不笑道:“不喝便不喝吧,毕竟你常年服用软筋草,若是当真因为这五味子引出了什么病症,巡城校尉必然是要心疼的。”

兰贵人一愣,脸上瞬间失了血色,不敢置信的看向薄胭,这件事情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明明一直很小心,自从进宫以来就没敢同那人见面,皇后娘娘怎么会知晓!

薄胭单手指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兰贵人:“你服用软筋散做出体弱多病的样子以逃避恩宠,看来你对巡城校尉确实是真心的,只是那软筋散与五味子药性相冲,同服恐怕危及性命,想来他将药交给你的时候也同你说了这事吧。。”

兰贵人哆哆嗦嗦的握紧拳头,心跳如同擂鼓一般:“这……臣妾,臣妾不知道皇后娘娘在说些什么。”

薄胭只是淡笑:“你不必知晓,只要巡城校尉知晓就好,是否要本宫将他请进宫来聊一聊?”

兰贵人明显一个哆嗦,慌张道:“不关他的事!”

薄胭挑眉。

兰贵人一噎,若真像自己说的毫无关系,自己又为什么这么急着解释,自己呀,一向这么没用,半点经不起风浪。

这样想着兰贵人一时间有些心灰意冷,这一生身不由己也就罢了,可万万不能牵连了那个人!

“皇后娘娘想要如何!”兰贵人壮起胆子抬眸直视薄胭。

薄胭淡淡的打量着兰贵人,她的那双眼中满是惊恐,却有着满满的决心,这是一种怎样的感情,才能叫一个刚刚还如白兔一般温顺的人瞬间变了一个模样。

“身为宫妃,私通外人,你倒是理直气壮了。”薄胭道。

兰贵人咬牙:“若是没有证据还请娘娘不要胡说,臣妾进宫以来一直本分,那巡城校尉虽然是旧识,但是自入宫后便在没有见过面,还请娘娘明察!”

薄胭笑笑:“本宫有什么需要明察的,你二人有没有见面并不重要,是否清白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宫有人证证明那软筋散是巡城校尉派人送进宫给你的,借由生病逃避恩宠,单单是这一点就够了。”

兰贵人瞬间面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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