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朔趁机挣开了赵锦辛的钳制,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鄙夷。
赵锦辛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居然敢跟他提那个字!

那么郑重的一个字,怎么能被这样轻贱?!

面对黎朔的敌意,赵锦辛一腔翻涌的情绪瞬间被冰水浇了个透心凉,他感觉自己舌头都打结了,他勉强笑了笑:“这么说,太伤人了吧。”

黎朔甚至没拿正眼看他,转身往自己的车上走去。

“你不信吗?”赵锦辛不甘心地问道。

黎朔没有回答。

赵锦辛几步追了上去,阻止他上车。

黎朔冷冷看着他。

“是真的。”赵锦辛抿了抿唇:“我本来想选个更好的时机、更好的地点,说得也更好一些,但是……刚才没忍住。”

黎朔嘲弄地一笑:“首先,我不信,其次,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最后,即便是真的,那也是你自己的事,这个世界上爱我的人太多了,我没义务全都回应。”

赵锦辛眼神一暗,他摇摇头:“你当然不能全部回应,你只能回应我。”

黎朔瞪着他:“你说什么?”

“因为你喜欢我。”赵锦辛直视着黎朔,正色道:“我给了自己43天的时间,想清楚了一件事,我非常、非常喜欢你,我不能和你分开。”

黎朔脸上的肌肉抽动,他将手悄悄背在身后,握成了拳头,他冷笑一声,“不对,你给了自己43天时间,睡遍了各式各样的人,最后发现还是我比较好,不想和我分开。”他不管赵锦辛说的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要靠比较别人才能发现他的价值,简直是对他更大的侮辱,他难以想象赵锦辛的无耻,难以想象这个人还能怎么样重创他!

“不是这样。”赵锦辛笃定地说,“我当时很迷茫,我从来没对谁用过心,我也怕自己是三分钟热度,所以我需要时间去确定。”他一把抓住了黎朔的手腕,“时间证明,我脑子里全是你,一分一秒都忘不了,我只想要你。”

黎朔用力想要抽回手腕,却被赵锦辛紧紧地攥着,他犀利地目光直直逼视着赵锦辛,“赵锦辛,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黎朔是你养的宠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走了还想随时回来?我再没见过比你更厚颜的了。”他缓了口气,平顺胸腔的怒火,喊声道,“你听清楚了,我、不、要、你,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不管你做什么,你在我黎朔这里,已经出局了。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跟我过去分手的那些男朋友,没有任何不同。”黎朔一边说,一边感觉身体的某个部位在流血,可他还是觉得痛快,无比地痛快。

赵锦辛眯起眼睛,心脏不可抑止地抽痛起来,面上却露出自信的笑容,“我不相信,你喜欢我,我会好好补偿你,好好对你,给你我的承诺和忠诚……”

“我也喜欢过很多人。”黎朔露出残酷地笑容,“我也得到过很多承诺和忠诚,只可惜最后还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手了,你的承诺和忠诚,有什么特别的?何况我早就不稀罕了。”

赵锦辛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攥着黎朔手腕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黎朔深深皱起眉:“放开。”

赵锦辛眨了眨眼睛,突然放软了声音:“黎叔叔,我错了,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黎朔也掐住了他的手腕,淡漠地说:“这招对我不管用了,放手。”

赵锦辛深深地看着黎朔,心中思绪万千,最后,轻轻松开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上面属于黎朔的温度和气息似乎还没消散,他连忙攥紧了拳头,想要多留哪怕一秒钟。

黎朔强忍着胸口的刺痛,转过了身去,开门上了车。

“黎朔。”赵锦辛沉声说道,“你把我整个人生都搅乱了,别想就这样跑了,我会把每一个接近你的人都赶走,我会把全世界最好的感情给你,我会让你非我不可。”

黎朔的身体僵了僵,他没有看赵锦辛,而是砰地一声,重重摔上了车门。

回到家,黎先生带着夫人正要出门,见到黎朔,他奇道:“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以为今天要堵车。”

“哦,没有。”黎朔心不在焉地说,“小陈到了?”

“到了,你要不一起去吃饭?”

黎朔笑笑:“怎么敢打扰你们约会。”

黎夫人掩嘴笑道:“都打扰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还差这一顿饭啊,真的不去吗?”

“不用了,爸,妈,你们好好玩儿。”

“好,你自己在家做点吧,别饿着。”

俩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黎朔心里又欣慰,又羡慕。

也许是年龄的缘故,他这几年心态变化得厉害,二十来岁的时候,从不考虑太远的将来,现在却渴望家庭,并把孩子列入了四十岁之前的计划之内,他希望至少有三到四个孩子,一定要有一个女儿,乖巧的,柔软的,甜美的小姑娘。可他更希望他的孩子有两个爸爸。

这些东西,对赵锦辛来说太遥远了,他当时到底是多么地鬼迷心窍,才会想要去经营这段感情,明明他们连想要的东西都天差地别,注定不可能走到一起。事到如今,他很庆幸自己当时去了医院,听到了那俩兄弟的对话,否则他会在虚妄的梦里继续沉沦,很可能就此跌进深渊,再也爬不出来了。

祸兮福兮。

哪怕他的心千疮百孔,至少看清了一个错误的人。

两天后,黎朔亲自送他爸妈去了机场,他们要回老家探亲,黎朔则要去三亚跟项目,他们约定一个星期后三亚见。

临走前,黎先生把黎朔叫到一旁:“今早我去公司找老赵,碰上锦辛了,他对那个项目还不死心,其实我也觉得有些蹊跷,他为什么对一个项目这么上心,后来想了想,肯定是急着想做出点成绩来,他本来就年轻,前段时间还出状况,现在在公司的威信太低了,老赵这次回来,也是来给儿子镇场子的。”

黎朔点点头:“应该是吧。”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真希望马上就到登机时间,他都能想象接下来他爸要说什么。

黎先生用手背拍了拍儿子的胸膛:“这件事你别不上心,赵家才是咱们的自己人,周谨行那边,你再沟通一下,恩南的资金如果能进去,对我们很有利。”

“行,我知道了。”

正说着,一个穿着西装的人走了过来,客气地说:“请问是黎总吗?”

父子俩异口同声道:“是。”

那人笑了笑,拿出一个信封,双手呈了过来:“黎总,这是赵总给您的。”他补充道,“赵锦辛。”

“锦辛?”黎先生接过信封,一脸的莫名其妙。

黎朔一把抢过信封,那动作有些鲁莽失礼,他爸惊讶地看着他。

黎朔不知道赵锦辛会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得不防,他直接打开了信封,接过看到的,是一长串的礼品单。

黎先生也凑过来看了看,俩人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黎朔问道。

那人恭敬地说:“赵总说他今天忙,没时间来送黎总和夫人,听说二位要回老家探亲,准备了一些礼物,下飞机之后,会有人跟您联系,根据这个单子帮您核对托运的物品。”

“哎呀,真是太客气了。”黎先生笑了笑,“行,我一会儿给他回个电话。”

黎朔的眉头都要拧到一起了,他刚才粗略地看了一眼单子,有特产,有名贵茶叶,有高档礼品,最重要的是,还有一长串的心脏保健类补品。赵锦辛一定是留意到了那天周谨行送的东西……

“这个孩子,倒真是有心啊。”黎先生笑呵呵地说。

黎夫人也走了过来,瞄了瞄礼品单,又看了看黎朔,竟然偷偷地窃笑了一下:“是啊,真有心,真是好孩子。”

黎朔假装没看见,他把礼品单塞进了他妈手里:“爸,妈,你们登机吧,一会儿我给锦辛打个电话道谢。”

“行,我们走了。”

送走他爸妈,黎朔掏出手机,翻到了赵锦辛的电话,犹豫着要不要按下去。他即便打过去训斥一顿,以赵锦辛我行我素的作风,也没什么用。

还是能少接触,就少接触吧。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黎朔正走神呢,吓得心脏狠狠一跳,他定睛一看,却不是赵锦辛的电话,而是周谨行的。

黎朔松了口气,接了电话:“喂,谨行。”

“下午好啊,叔叔阿姨是今天走吗?”

“是啊,刚送走。”

周谨行笑笑:“那到时候去三亚,我再好好招待他们。”

“客气了。”

“黎朔,项目那边出了点事,你方便现在见个面吗?”

“出什么事了?”黎朔边说边迈开长腿往停车场走去。

“九十年代房地产泡沫的时候,当地政府为了解决银行信贷危机,收回了一大批未开发土地或烂尾工程,同时向土地所有权人发放‘换地权益书’,这个东西你知道吗?”

“听过一点,不太了解。”

“嗯,这个是国内首例,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之后你可以再详细了解,我们现在碰到的麻烦,就跟这个东西有关。”

黎朔回到了车上,关上车门,镇定地说:“你说。”

“换地权益书这个东西,相当于政府向所有权人打的欠条,是要还的。如果当年的土地已经不在了,所有权人也可以得到资金的赔偿,或者补偿其他等值的土地。咱们现在看上的这块地,就是当年通过这种方式收回的土地之一。这块土地可以正常买卖,但是持有这块土地换地权益书的人,有优先购买权,只要能够补足当年地价和现在地价之间的增值差额,原则上政府没有理由不把这块地卖回给原主人。”

黎朔剑眉轻蹙:“所以,现在持有这块地的换地权益书的人出现了?”

“对,突然就出现了,指明要这块地,而且可以一次性付清增值差额。”周谨行道,“我怀疑这件事跟赵锦辛有关。”

黎朔倒吸一口气:“我们见一面吧,在哪儿?”

“来我家吧。”周谨行轻笑一声,“我在带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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