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这种东西,即可大雅也可大俗。大雅时可画可书,大俗时可擦可撸。蔡邕是当世绝顶的书画家,送他新式的纸,无疑就是最好的礼物。
吕林入宫后,就近直奔武库去寻左伯。一到武库,就见左伯以如看美人胴体般的眼神看着案前一叠白如霜雪的纸,随后又伸出手细细地摩挲,一脸的陶醉。

这就是技术宅啊,不过,这纸太硬,可别撸!吕林暗暗吐槽一句,然后咳了两声,道:“左公,这便是新出的纸么?”

左伯忙起身相迎:“正是!侍郎请看质地如何!”

吕林如老中医一般来了个“望闻切”,甚至在左伯心疼的目光中撕下一点来,只觉虽然不及自己那个年代,但至少也有唐代宣纸的水平了,当即赞叹道:“左公好手艺,与我所说之纸一般无二。可曾试过笔墨?”

左伯道:“这第一次应该给吕侍郎来试才对!”

咱们这是东方文明古国,不要学西方领主初夜权那种糟粕好不好吕林又咳了两声道:“左公造纸,就如干将铸剑,必然一心相系,故而与这纸心有灵犀,只有左公来试,才能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左公,请勿推辞!”

如此大道理一出,左伯只好道:“如此,下官便斗胆了!”提笔写下“功在千秋”四个大字。

吕林见其字似隶而体势多波磔,乃八分书,赞叹道:“没想到左公还是书法大家!纸性优良,正如左公所写——功在千秋,我当为左公请功。左公,请随我去拜见陛下。”

刘辩本就是文艺少年,见了新纸,当即见猎心喜试了一试,试完也禁不住赞叹,道:“好纸,远胜蔡侯纸,必能造福天下读书人,武库令功莫大焉,可封关内侯。”

左伯赶紧跪谢:“微臣谢陛下隆恩,不过纸方是从温侯那里得来,微臣不过是因势乘便,沾光罢了。”

刘辩则道:“原来如此,那就一并赏赐便是!”

吕林道:“陛下英明。这其中主要还是左公的功劳,小臣建议将此纸命为‘左伯纸’,好叫后人‘吃水不忘挖井人’。”

这回左伯却是严辞拒绝:“不不不!应该叫‘温侯纸’才是。”

刘辩则笑道:“温侯与武库令都是忠义之辈,我看就不如叫‘忠义纸’好了。”

如此正中吕林下怀,道:“多谢陛下赐名。为让此纸不负‘忠义’之名,应当让它尽快在民间传播才是。陛下可曾记得西园腐木之事,其实是小臣是想化腐朽为神奇,将腐木制造成纸,故而已与商家合作。因为当时左公还未试验成功,故而未敢告诉陛下,请陛下恕罪!”

刘辩恍然大悟道:“化腐朽为神奇么,也只有你才有这种本事,这是好事,何罪之有!”

吕林又道:“如今试验成功,陛下提供了原料,可分得五成利润!”

刘辩却摇起了头,叹息道:“先帝设内库私用,结果哎,我当引以为诫啊!”

灵帝市井气太重,搜刮了不少民财,结果只是喂饱了身边的豺狼,对他自己而言却毫无用处。

吕林则道:“陛下有此想法,是社稷之福。不过公器私用是无道,私器公用是大德。陛下大可将此利润用在求贤之事上。”

刘辩目光一亮道:“燕昭王求贤,千金市骨,故置一台,垒千金于台上,才使群贤归燕。便依你所言,一并由你操持。”

“小臣遵命!另外,小臣还得借左公一用!”

“嗯,随你调用。”

随后,吕林领了给吕布褒奖的圣旨,带着左伯去找甄朱,让左伯做了造纸顾问。吕林则带了纸和圣旨回并州军营。

领了圣旨的吕布不明所以,道:“我儿,这造纸之事,似乎与我无关吧?”

吕林笑道:“这纸方是我无意中得来,给安父亲名头上了!实在是因为这‘忠义纸’对父亲跻身士族有莫大好处!”

吕布好奇道:“此话怎讲?”

吕林道:“士族以书礼传家,读书哪有不用纸的。只要用了这忠义纸,就等于受了父亲的恩惠,不接受父亲那就是忘恩负义啊!”士人看轻武人,基本就等于白种人看轻有色人种,结果见黄种人隐隐要超过他们了,白人就搞出一个新论调:黄种人其实都是白种人!

吕布恍然大悟,摸着白纸道:“没想到区区几张纸,就有这般能耐!对了,这些纸是”

“明日父亲拿去给老师做寿礼,老师必定喜欢,同时,也扬一扬父亲与这纸的‘忠义’之名!”

“妙极!”

说着“妙极”的可不止吕布,王谦看了王粲的《百句文》后,也是如此评价,还说:“粲儿你凭此文章,明日必定技惊四座。甘罗十二能出使,我儿十二能立言,青史之上,必有你一席之地!”

王粲由此信心满满,暗道:吕林的诗赋虽然了得,可中看不中用,比不得蒙学功在千秋。蔡大家心念苍生,必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吕林,我赢定你了。只是,我不是为了赢你而赢,我只是想赢得继承蔡大家学问的资格罢了

翌日。蔡府门庭若市。蔡邕因着与吕林的关系,自然就被划到了董卓的对立面。惧于董卓的淫威,很多官员不敢赴会,即便来了也是以文人的身份。不过蔡邕在文坛的影响力远超官场,依然使得群贤毕集。

光凭清茶一盏,便让许多文人雅士觉得不虚此行,纷纷赞颂。

“此是何物?清气入脾,令人身心俱爽!”

“大宗师说是清茶,能激浊扬清,提神醒脑。”

“一杯入口,苦尽甘来,回味无穷,妙极妙极!”

“何止是苦尽甘来,更还是茶尽诗来泛酒令人俗,饮茶令人雅。一杯方下肚,诗便从口出”

“茶是好茶,诗却不是好诗啊!”

“那是还喝得不够,快续上!”

如此妙物,直令众人纷纷打探底细,一翻碗盖,见了印在盖底的“甄氏商行出品”六字,自然恍然大悟,无不决定散坐后让下人去采购。

蔡邕正在座与众人清淡,忽然下人来与他耳语几句。

蔡邕忙起身,因着急切,竟然一失以往风度——连鞋都穿反了,便外出迎客去了。

在座诸人一时傻眼。

等蔡邕领着一少年回来,有人惊问:“这是哪家少年,竟让大宗师你倒履相迎?”

蔡邕让那少年上前,介绍道:“这是已故王叔茂王公的孙儿,诸君可不要见他年纪小便轻视他,王小郎君乃是天纵之才,能过目不忘,过耳成诵将来的成就必定超过老夫,老夫愿成人之美,将家中藏书都传给他,助他一臂之力。”

众人大惊,纷纷高看王粲一眼。

又入座没多久,下人又到他耳边说了几句。

蔡邕再次攘臂而起,比先前更加急切激动——这一回干脆连鞋都不穿了,直接就奔往门外。

众人面面相觑,暗道:又是什么人能让大宗师如此失态?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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