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安夏城中还漫天飞雪,一片银装素裹,近几日天气却没来由的转好,天空中还出现了罕见的冬阳。懒洋洋的挂在天上,即便晒不化那多日的积雪,但也总比那终日飞雪强上百倍。
但是天空作美又如何?此时安夏城中甚至连同京畿一带的百姓都躲在家中不敢出门,京城中发生兵变的消息已经如风一般,席卷了整个安夏城,此刻众人都生怕没遇到天灾反而遭了人祸。

上林宫门外杨安仍然领着几百士卒在上林宫门口呐喊,远远看上去,颇有些气势,而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叫张通出宫一会,能不动刀兵解决此事最是完美。

一旁的常起自负张通非无胆小人,一定会出上林宫与其一会。所以他早就安排了杨安从军中挑出了几个善射的士卒,埋伏在人群之中,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等张通出来后,如果谈判失败,则就地射杀。

此时上林宫中前殿策室。

“冲帝在魏三年,誓要一鸣惊人,夺回皇位。每日苦读经书,卧薪尝胆……”张通拿着书卷正在滔滔不绝的给姜或讲着伊横逐冲帝这段前朝史,还夹杂着一些自己的见解,并且教育了姜或该如何为人君。

而一旁的姜或也听得入神,虽然他不喜欢张通说教自己,但是这一次,他却生不起这种感觉来。

但是还没讲完全部呢,就听见宫外隐隐约约传来了有人在齐声呐喊,隐隐约约听不清具体内容。

姜或立刻对着喊道:“外面何人嘈杂,扫了我跟相王的兴致。”

守在门外的小黄门赶忙走了进来,伏在地上说道:“声音像是宫门外传来的,应该是几百人在齐声呐喊,在求相王出去一会。”

姜或听到有几百人在呐喊,心中开始不安了起来。

一旁的张通此时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站了起来说道:“陛下且在此处稍等,臣去去就来。”说罢转身就要走出去。

姜或此刻也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拉住了张通的袖子说道:“舅父大人怎能一人独去,让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张通听到姜或也要去,心下大骇,立刻阻止道:“使不得,陛下乃天子至尊。外面可能是千军万马,刀枪无眼之下,到时候伤了陛下,臣会愧疚而死。”

显然张通不会让姜或跟着自己一起去冒险,但是姜或哪里肯放手,于是跟着走了出去:“舅父大人莫劝,正因为我乃天子,就让我去问问这帮臣子,他们想怎么样!”

此时宫外。

当常起见有几个人影从上林宫前殿出来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因为他看到了张通和姜或两人手持着佩剑,正缓缓从上林宫的前殿下来。连忙对着身边的校尉打打手,示意撤了箭手。

等姜或和张通二人走到宫门前,张高急忙调几个持大盾的卫士护卫在姜或和张通身边,但是张通却伸手制止道:“不用了!”

“叔父,小侄刚看到外面有好几个箭手埋伏在暗中,就这么上宫门楼,是不是太危险了!”张高看到张通推辞掉大盾卫士,急忙劝道。

张通听到后,反而朗笑了一声:“呵呵,放心吧,天子在右,常起不敢乱来的。这个罪名,他担当不起,让他们都撤下吧!”

“喏!”张高无奈的指挥左右退了下去,亲自护着姜或和张通两人上了宫门楼。

此时的姜或,跟着张通一起走上宫门楼后,张通等人才站定,姜或就先趴在宫门楼的垛口上对着常起喊道:“刚侯,你今日带兵围朕上林宫,欲反吗!”

刚侯是常起的封爵,之前姜或心中敬重常起是随着已故老相叶谦一同迎立他为皇帝的老臣,所以都称一声常公。但是今日情形如此,姜或忍不住心中怒火,直接喊了常起的封爵称号,一来表示愤怒,二来表示君臣关系。

看到小皇帝在宫门楼上对着大声质问自己,常起心中也是苦闷不已。本来想先下手为强,如果张通出来喊话,可以直接指责张通挟持天子,现在倒好,小皇帝直接质问自己了。虽然心中打定主意要拉皇帝下马,但是姜或此时还是天子,在解决张通之前他还不敢跟天子决裂。

“陛下!大夏立国之初,异姓王连番作乱,致国朝混乱十几年,因此太祖皇帝才立下盟誓非姜姓不得称王。如今我朝出张通逾制称王,违反太祖盟誓,群臣不能容!国家养士百年,就等今日我辈为国出头。还请陛下退回宫中,以免动刀兵之时,刀剑无言,伤了龙体!”皇帝一个造反的罪名扣过来,让常起却不惧,厉声回道。

此时常起身后诸卿看到小皇帝在喊话,常起打了一个漂亮的反击后,也纷纷跟着喊道:“臣等今日为国除贼,还请陛下先退回宫中!”

“好一个养士百年,国家养士是用来为天子解忧的,而不是用来逼迫天子的!刚侯可你今日如此可是大不敬!”姜或并没有放弃,张通逾制称王错在先,但是在他眼里常起兵困上林宫同样罪责难逃!

看到这个小皇帝还想跟自己斗嘴,常起不愿多言,直接再喊了一句:“还请陛下退回宫中,以免动刀兵之时,刀剑无言,伤了龙体!”喊完后,对着杨安挥了挥手,示意杨安和手下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顿时宫门外喊声朝天,宫门楼上的姜或气得直跳脚,他姜或一个毛头小子,自然还不是常起这等老狐狸的对手。一旁见状的张通连忙拉了姜或一下,拉到自己身后,然后探身往前对着外面喊道:“常公好手段!”

张通一来直接嘲讽了常起倚老欺幼。

常起在后面看到是张通现身了,也打马上前,身边的护卫急忙要跟上却被常起出手制止了。

“相王别来无恙!”常起打马上前后,双手抱拳对着宫门楼上的张通见了一礼。

“呵呵,常公此心,孤王可不敢度。”张通看到常起上前就是一句别来无恙,顿时再讽了一句。然后才接着说道:“带兵前来欲诛孤王,却道孤王无恙否,常公是希望孤有恙还是无恙呢?”

明明知道常起只是随便客套一句,放在平时,也无非就是互相客套一番,但是今日张通可没那闲心情,抓着常起的口舌之误,攻击了一番。

“哼,张通你休呈口舌之利!本将劝你当众自刎,以谢天下!以免再造杀孽。”一旁的杨安听到张通在那只是唧唧歪歪不谈正事,立刻破口大骂。

张通看了杨安一眼,立马怒视道:“撮尔小将,看你衣甲制式乃京中兵马,定是执金吾帐下了。今日你却背主求荣,跟着常起兵困上林宫,定是谈了个好价钱了?”

“你!”杨安本是一介武夫,要论口舌之利,根本比不上张通,话才开口就被比了下去,只能在一旁生闷气。

一旁的常起朝杨安摆摆手,示意其不要再插嘴,然后对着张通说道:“今日我等率兵围困上林宫是否要反,相王还不自知吗。”

“呵呵。”宫门楼上的张通也没闲着,他站在宫门楼上其实是为了看京中形势。但是自常起兵困上林宫许久,却迟迟没有看到执金吾张骁率北军来援,顿时心中愈发阴沉了。

张通随即却释然了起来,对着常起悠悠说道:“孤自太后走时便知今日,只怪天不予孤多些时日。倒是常公好手段,用计赚兵符就算了,还要算上我侄策儿性命。今日也不见了执金吾,能否告知他还在吗?”

“代郡一事,原来只想派马槐为将,持符节北上代郡统兵罢了,倒是相王自己贪图权欲害了卿卿性命,怪不得别人分毫。至于张骁,执金吾中军丞早有我的密令,如果张骁意封锁城门,调动兵马进京,就是他身首异处之时。想来现在……”常起说到这里话就停了,但是意思也很明显。

“孤不甘啊……”张通此时心中又自责又失落,太尉常起久在军中,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只是斗了几个回合,张通都输得好惨,还搭进去了两个侄儿性命,不禁有些失魂落魄的对着张高问道:“高儿,今日随叔父走到这般地步,你后悔吗?”

张高连忙答道:“叔父大人莫要自责,若不是叔父,高儿现在还是那河间国中一介贩夫走卒。今日小侄能衣朝衣,出入这世间最豪华的上林宫殿,还能与一帮功臣勋贵之后做为对手,人生一遭,能复如此,无憾了!”说完顿了顿,又开口说道:“还请叔父大人下令,让小侄率上林卫杀出去,若能擒杀常起最好,若不得,也好歹杀几个作乱的朝官。他常起剑利,我张氏剑不利吗?”

听到张高请令要杀出去,张通却摇了摇头,现在没有外援,仅凭上林宫中几千上林卫,怎么打都是输,于是开口劝道:“叔父已经害了策儿和骁儿,今日又怎能连累你和陛下呢?你且不要鲁莽,今日叔父在的话,常起定不会罢休,说不定还会威胁到陛下,现在叔父心中自有计较,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守在陛下身边。有机会,带着孤和骁儿的尸身回河间,葬在我们老家的坟头。”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张高好歹也是一介武夫,但是此时的张高却已经哭成了泪人。

姜或也是两眼通红,不愿意相信张通这么几句话就认输了,才开口说道:“舅父……”话还没开头,却被张通制止了,“陛下,保重!”

说罢张通径直下了宫门楼,令左右打开了宫门径直走了出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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