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浔同丘赤合作多次,却只是利益上的合作,这样的联盟,即便持续多年,也依然脆弱的不堪一击。
当日下午。

歌图同天浔将南尺赶到了绝路之后,得到一丝的喘息机会,也就在这时,歌图终于有了闲暇的功夫,将怀中一直带着的食盒掏了出来。

旁边的丘赤人立刻清理出了一块空地,并在上头画了一头狼的模样。

歌图表情肃穆将食盒放置在此图腾中央,食盒打开,是八块漆黑如墨的糕点。这图腾与食盒摆放的位置同天上天狼星位置相符合。

“狼母啊狼母,保我丘赤无坚不摧,保我丘赤无坚不摧。”

“保我丘赤无坚不摧,无坚不摧。”

“无坚不摧。”

这一句话是用丘赤语说的,外人没有一个知道。可这一切却逃不过暗处的一双眼睛。等到歌图重复了好几次这句话后,他便立刻点燃了食盒。

黑色的糕点瞬间被吞噬在火光中,歌图的面色深沉,将这一切衬的愈发诡异。

而在他祈祷完不久,天浔大将便气势汹汹地赶来质问。

从来没想过天浔会找到此地的歌图难得的愣住了,眼看天浔不断质问,歌图只好暂时抛去惊讶,改为沉着应对。

但天浔很明显是不相信的,一再咬定歌图是在行巫蛊之术,欲对天浔皇帝不利,巧的是,天训皇帝这几日确实身体困乏没什么精神,再结合如今看到的一切,天浔将军觉得自己一切都明白了。

可碍于如今要应对南尺,他虽然不满,也已经动了杀心,却还是将他们留着,假意相信了歌图的借口,依然将他们放在自己身边。

直到他的军队被暗箭射伤,将军终于忍不住了,拔刀朝丘赤砍去。

一时间,丘赤与天浔陷入了内战当中。就在此时,穿着盔甲的蒋宿持刀而立,站在不远处,而站在他旁边的,一个是青龙军的将军,一个是庞业,这三人站在一处,压迫性十足,很快将天浔将军的注意力给引了过去。

“蒋宿!?你怎么在这!”

面对蒋宿,天浔将军的记忆又回到了几年前,每次同南尺作战每次都被蒋宿打回去的那几次,是他这一生都无法摆脱的阴影。

可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嘲笑道:“来了又如何?你身上的食梦虫恐怕已经爬到你心脏了吧?都这种时候了还要跑来这受死,待在家里好好等死不是更好吗?”

“你他妈嘴巴给老子放干净一点!”

站在他一旁的庞业火了,立刻咋咋呼呼地朝他吼了过去。

“庞业!”

还打算骂两句的庞业听到蒋宿的低斥,愣了两秒,很快闭了嘴。同蒋宿和青龙军的将军一起沉默应对。

只是数次,他都偷偷瞅向蒋宿,见他面色如常,一脸坚毅,立刻开心的舒了一口气。

还是待在蒋宿身边好啊,虽然平常会不听劝,可到底还是被蒋宿鞭策时进步的快,而自己也不会轻易的走了弯路。

蒋宿对于他,又是上级又是师父,庞业平日里虽然跋扈嚣张,但是却是真的敬重蒋宿。

如今蒋宿重新回到军中,依然是他的上级,他南尺的战神!

想到此,庞业消失了许久的万丈雄心也似乎回来了。对着天浔和丘赤,也已经全身戒备,就等着一声下令,立马开战。

此时天浔和丘赤本就已经内战连连,互相都损失了不少兵力,且丘赤本就擅长毒物,方才为自保,更是放手了许多毒物,将大半兵力给毒昏了过去。

此时再撞上青龙军和南尺大军,恐怕就不能像之前那般轻松了。

大敌当前,天浔将军也不敢懈怠,立刻拔刀冲了过去。

“杀啊!!!”

此时残阳如血,夕阳余晖照射在青冥关,将这些拼命的将士的身影镀了一层金边。

尤其是蒋宿,许久没有上过战场,此时重新拿起自己的大刀砍杀敌人时,多年的豪情也似乎复苏了。

只是他到底已经多年没有拿过刀,且才恢复没多久,很快就已经有些吃力,眼看背后就要被人砍中,这时,偷偷混入军中的蒋迁砍断了危险,一把拉过蒋迁,像以往很多次那样背靠着背,携手战斗。

青冥关内绿意深深,此时都纷纷染上了鲜血,有大晁的,有南尺的,有天浔的,也有丘赤的。

一柄柄旗帜倒下,一柄柄旗帜立起。

滚落泥沙溅落鲜血,折成两半插在泥土中,高高挂起,旗帜破碎。

到处都是战场冷酷。

渡上了金光的每一位将士身上都带着鲜血,面色狰狞,长矛对向自己的敌人,冲锋陷阵,无所畏惧。

青冥关到处都是他们的喊叫声,这声音持续了很久,直到最后一抹斜阳都消失,直到天上繁星点点,皎洁月光照耀。

青冥关在此时覆盖上了一层阴影,鲜血四溅,看着也变成了黑色,到处都是兵器刺破身体发出的声音,到处都是倒地的声音,到处都是将士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永远倒在了青冥关。

血腥味弥漫在半空中,几乎让人快要窒息。

“六哥!”

“将军!!!”

不知厮杀了多久,蒋宿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被一柄长矛整个刺穿,跪倒在地上,对着的方向正是南尺。

他口吐鲜血,渐渐没有了反应。

斩杀掉最后一批敌人,蒋迁几乎快要杀红了眼,此时见到蒋宿跪倒在地上,更是几乎快要崩溃。

“六哥……”

蒋迁走进,一看到蒋宿的模样,立刻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他颤抖着手抚着这根长矛,却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那种束手无策几乎快要将他吞没。

蒋宿看了他一眼,无力道:“迁儿,你不该来的……”

蒋迁大哭:“你才不该来!为什么一定要回来!南尺这么对你!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是军人,自然死也要死在战场上,死前还能保护国家,多好啊……”

一旁的庞业也忍不住红了眼,只是他驰骋战场多年,并没有像蒋迁那样冲动。

蒋宿也在此时看到了他,笑着看了他好几眼,只是脸上都是鲜血,此时眼泪流出,却也看不出什么。

“小庞,以后还是要多读读兵法才不会吃亏啊……”

庞业本来想憋着眼泪的,只是忍了半天,在听到蒋宿的嘱托后立刻就忍不住了,通红着双眼,呼吸变得很是急促。

他看着蒋宿疲累的模样,一把将眼泪用手背擦去,接着,他便突然跪倒在蒋宿面前,道:“你活着!我才会去看兵法!你要是死了我就不看!所以为了我能够平安的活着,你也要好好的活着!知道吗!”

蒋宿笑了笑,看着他通红着眼,逞强的模样,半晌之后,他缓缓点头。

“好,你们都要好好活着。”

“你也要活着!”

“南尺活着,我便也一直活着……”

庞业听着,又一次掉下眼泪来,砸在泥土里,根本看不见。

就像他们这一次次的战争一样,根本看不见什么未来。

就站在一边的受降的天浔将士们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红了眼。

将军死了,丘赤人死了,歌图也早就逃不出他们的围殴,如今只剩下他们,家乡是回不去了。

有人已经开始偷偷抽噎,这抽噎声刚开始只是几声,后来渐渐扩大,到最后,所有受降的将士们都低着头,一边红着眼,一边低低地吟唱家乡的歌谣。

“二郎二郎,何时归来?待到明年初雨你可会归来?待到明年霜雪,你可会归来?二郎二郎,何时归来?……”

战争有什么好啊,没了兄弟,没了亲人,没了家园。

他们其中几个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天,最终将这歌谣渐渐拔高,几乎穿破了青冥关的高度,直奔向天际。

此时的天空似乎也在哀悼这一场战事,突然有雨而下,稀里哗啦地将战场清洗。

血腥气渐渐消散,旗帜也被雨水不断打湿冲刷,脚下的泥土变得湿滑。

已经有了凉意。

天黑了。

“六哥……六哥!”

“将军……”

蒋宿最终还是死了,倒下的头颅再也没能重新抬起,雨水砸在他身上,将他身上的血迹全部冲刷干净。

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青龙军将军也不免触景生情,将头扭向一边,狠狠地吸了吸鼻子。

远处似乎有动静,之后一抹黑影而过,身后还有两个暗卫跟着。

“王爷?”

青龙军将军回头看了一眼哭倒在一起的蒋迁和庞业,想了想,终于还是离开。

他们同南尺到底还是敌人,如今既然一切都已经结束,自然是要回去的。

只是他走着走着,不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

太残酷了,他知道,真的太残酷了。

可这世界,什么时候才能没有这样的残酷?

他眯着眼睛看着天空,突然将一直戴在脖颈的一枚小小的戒指取出来,万分思念万分珍惜地亲了亲。

他……也好几年没有回去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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