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后,姚九歌头一次感觉到了以自己一人拯救他人之困难。
因为在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安然的活下来,尤其当这人已经涉及到了一件无法逃脱的事件之后。

或为名,或为情,全力以赴,至死不悔。

姚九歌躺在小船上,任由其自在漂浮,不管它前进的方向。

此次与长孙锦绣一行人分离已有两日,可不知为何,她总是能在梦中隐隐见到归来庄所发生的所有事情。

那些事情有些分散,像是被人剪碎了一般,只能出现一小段。而这些梦境或许还要在她脑中存活上好几日,直到自己将那梦境看破。

姚九歌轻轻叹了一声,将手腕挂在船边,手中还捏着一瓶酒,褐色的酒瓶上画的春归图栩栩如生,一人酿酒,一人坐于凳上,一副闲聊样。

她空出的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凉风袭来,下意识地想要寻求一丝温暖的姚九歌动了动身子,手腕便也在此时磕到了木船边上,手中的酒瓶跟着轻轻晃了两下,溅出两滴佳酿。

佳酿滚落进湖中,顷刻便与之融为一体。

此时正是寒冷之时,太阳还未出,月色还未完全消退。山中清静,浓雾漫漫,窄小的木船飘荡在湖中央,几乎不见。

深蓝色的光色中,独有白色的浓雾看的分明,映衬的木船深沉,躺于木船中的姚九歌也深沉。

此情此景下,清澈见底的湖水倒映了一片深蓝色,像是谁将墨色尽数洒在湖中,轻轻一晃,便是大半个黎明。

木船带着姚九歌的重量稍稍吃了水,缓慢的在湖中心徐徐前进,泛起的波光涟漪带着弯曲的弧度,隐隐的,只有水流的声音清晰入耳。

姚九歌动了动身子,宽大的长袖便也在此时逃离了束缚,滚进了凉意深深的湖水中。大约是这水意惊醒了姚九歌,亦或是本身便已到了清醒的时候。

她眨了眨眼睛,抬起手来捏着酒瓶往嘴里灌了一口。

而那手腕终于也沾染了水色,在抬起时,丝丝滴落在她脸上。湿意长袖蹭过她的脖颈,让她不自觉的抖了抖。

远处山河朦胧依稀,梦中故人左顾右盼。一地忧伤无处可诉,她为凡人无术通天。

此时唯有一酒可慰,姚九歌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又喝了一大口。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可她所有的没有清梦,只有噩梦一堆。

抱着酒瓶的姚九歌望了望浓雾中无法可窥的天色,终于闭上了眼。此时湖中突有一道道湖水溅起的声音,之后,她手中的酒瓶便被人拿走,能听到酒瓶被打开,醇香的酒咕咚咕咚被倒出来的声响。

清冷的空气中,能闻到莲花香。

姚九歌闭着眼,道:“肆娘可安全了?”

秦疏白“嗯”了一声,仰头将酒瓶中的酒全部喝光后,丢到了船尾。他打量了一番小船的大小,随后眯眼看了姚九歌一眼。

闭着双眼的姚九歌看不到秦疏白的表情,只能突然感觉到秦疏白匆匆赶来时带着的夜色凉凉砸在自己手上,她下意识地抓住了一小块衣袍,紧接着,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抬眼,自己已经被秦疏白抱在了怀中。

姚九歌将下巴贴在秦疏白胸口,抬眼望了望他,随后便自我放弃一般贴着他的胸口不做反抗。

秦疏白摸了摸她的头,一手搭在她腰间,懒懒开口:“药儿的船如此之小,倒也让人难以上来。”

姚九歌应了一声,牛头不对马嘴道:“我以为你要护送肆娘到大虞的,所以只雇了小船。”

秦疏白挑了挑眉头,道:“我若真去了大虞,之后你又该如何找到我?”

“我在南尺等你,等你来找我。”

她大约是醉了,说话间已经有些娇软,带着几丝轻声的嘤咛,就连与秦疏白搭话的兴致都有些缺缺。

秦疏白也意识到了,他眨了眨眼,再开口时,声音也不由地轻了许多,轻的在这温柔的深蓝色里,仿佛下一秒就要飘走一般。

“你又如何肯定我会去南尺找你?”

姚九歌轻哼了一声,道:“就是肯定。”

秦疏白笑了一声,抚过她的长发,停留在她耳垂处,轻轻捏了捏。随后,他抱着姚九歌的手微微收紧,一把将她压在了身下。

酒味迷绕,不知是她的还是秦疏白的。

姚九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她睁了眼,看着秦疏白紧闭的双眼,感受到了他温热的呼吸声。

从京城初次相遇,到如今跟着她一起闯来闯去,秦疏白的所作所为早已经超过了身为摄政王该做的范围。更遑论一次次就她于水火,一次次不管千山万水来到自己身边。

“狐狸,你要一直陪着我吗?”

待秦疏白离开,她抬眼看他,语气轻微的问他。

秦疏白微怔。似乎是被姚九歌的“一直”给问愣了。他不由低下头来,想要看清姚九歌的神情。可他当注视到那一双狭长的双眸中隐隐可窥的期待时,他竟有些慌张。

“大约吧。”

姚九歌轻轻点了头。她盯着秦疏白不知为何突然转开的脸,顿了顿,道:“狐狸知道男女之防吗?”

秦疏白看了她一眼。

姚九歌索性直起了腰,拉着秦疏白一起盘腿坐下。她深吸了一口空气,一手拉着秦疏白,一手伸进了湖水中摇晃了一番。

她晃了两下,之后将整个手陷入湖水中,隔着湖水,画了好几个圈圈,之后扭头看向正认真望着自己的秦疏白。

而她方才搭在他衣袖上的手也被秦疏白握在手心,看样子是怕自己方才不小心跌入湖中。

她抿唇,定定的看着秦疏白,直到秦疏白好笑的挑起了眉头,她这才道:“我是不知道什么男女之防的,可你所做的一切我也知道已经超出了一般男女相处的范围。”

秦疏白看着突然认真的姚九歌,他手微微收紧,似乎是怕姚九歌将他一把甩开。

“可我不在乎。”

秦疏白疑惑的看向她。

“我接触的人少,可能没有资格说一些话,但我就是知道,不在乎,大概是因为我对你的所有都不讨厌。”

秦疏白一双眼看不清都藏了什么情绪,他也猜不出姚九歌突然说这些话的缘由。可这话到底还是让他高兴的,可不知为何,他却总觉得自己屡屡不能控制住自己,或许已经将姚九歌一步步往死亡拖去。

“包括阻止你救掉落悬崖的肆娘,拦住你不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的柳源吗?”

姚九歌皱了皱眉头。

秦疏白看着她突然僵住的脸色,笑道:“所以不要轻易下结论,你这般表露,到底是为了什么?”

姚九歌回看他,难得脸色有些深沉,道:“我若是为了那别有用心呢?”

秦疏白挑挑眉,淡淡道:“那就尽管利用”

“好。”

姚九歌认认真真的回了他之后,便托着腮看着远处朦胧,有一阵子没了话语。而秦疏白也似无所觉一般,既不主动搭话,也不感到尴尬,只是将身子微微一侧,撑着头一副准备歇息的模样。

“欧阳衍同肆娘最终修成正果我很高兴。”

秦疏白闭了双眼,闻言道:“他们的路还很长,并不是现在的美好就是以后的圆满。”

姚九歌继续托着腮帮子,道:“哪怕只争朝夕呢。”

秦疏白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她的想法一般,轻嘲道:“朝夕的美好,换来日后生生世世的痛苦,愚昧。”

姚九歌撇撇嘴,只觉得自己方才的心里话或许对秦疏白来说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可她不过是想趁机表现一下自己对于秦疏白是十足十的信任之情,却不知秦疏白的脑子里都转了些什么,会否会错了意错过了她对他的信任?

以秦疏白举一反三的思维,她还真不确定如今他的脑子里都转了些什么。

姚九歌顿时感到无解,觉得他的心思简直比海底针还要难寻。但她随即便摇了摇头。

日后还有这么的多时间,她总有一天能弄明白这些复杂的情绪的。

她想起欧阳衍离了环境之后的所作所为,立刻很有信心的哼了一声。若是欧阳衍此前对肆娘没有一丝想法,幻境又怎会如此轻易的控制了他的心神。

“只要在一起,克服困难又有什么可怕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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