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鞠义分别,伏泉又安抚汉军其他州郡诸将后,便回到下曲阳县城自己的临时府邸里,虽然诸将士气都不算高涨,但至少可以保证冀州这十余万汉军,不会出现其他问题。
不过,和麴义的对话,也是让伏泉对于接下来的有了一丝谋划,其一自然是他要利用这次凉州叛乱,继续为未来谋划;其二,自然是选择带领麴义去青州剿贼的主将。

前者是为了继续快速积蓄实力,就像历史上在这场叛乱里,慢慢羽翼丰满的董卓等一众凉州军阀一样,只有战争,也唯有大乱的地方,才是暗中扩充实力,却不会被人说三道死。而后者,出于对麴义的一丝不好的预判,这是伏泉为了以防万一的无奈之举,可是这人选,一时之间却不好选择,实在是伏泉不希望这边压制住麴义,那边又养了另一只白眼狼,这样的话未免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当然,现在伏泉不是一个人,麾下谋士也有不少,虽然大多数依旧在巴郡任职,为自己巩固大后方,但是在颍川可是拿下了戏志才、徐福二人,遇到这样自己抉择不了的事情,正该是这些谋士出手的时刻了。

可惜,蔡邕在陈留,最终还是没有和自己大军随行,算是变向的拒绝了自己的邀请。伏泉想来,恐怕现在能够打动这位大儒的,也只有京师的主动征辟而已,毕竟这才能对得起这些人的身价和逼格。

而这样看来,蔡邕在后来接受董卓征召,开始时自己推辞有疾病,不接受董卓征召,这是真的不想入朝,还是和许多名士一样,故意装逼推辞,待到了合适时候也有待商榷了。毕竟,在董卓喊出那威胁之语“吾力能族人,蔡邕遂偃蹇者,不旋踵矣”后,蔡邕应命入朝,可是把他前半辈子想做的官都做了,甚至之后若非是董卓几年内衰败,不然说不得他能在董卓的扶持下,坐上那三公之位也说不定。

这么想来,蔡邕最后能为董卓叹息,从而得罪心计小人王允,从而惨死也说得过去了。董卓对他恩情不小,蔡邕作为至情至性之人,自然不会忘恩负义,能为董卓感慨几句,也是说明蔡邕对于董卓仇恨少而又感激颇多。

伏泉喊来问计的人不是别人,自是戏志才无疑,至于徐福,碍于他还年轻,虽有小才,但却是还为成长城后来的那位智谋之士,因此不便考虑。

将心中二事除了不该说的细细说明后,戏志才听到伏泉所托,顿感器重之意,捋了捋短须,思索一番,接连说了几句话后,便不多言。

“若皇甫冀州不可掌兵,则凉州之事,非将军主之。另麴义之主将,将军从弟皆应入仕,此正当其时也!”

这话简短,却是字字珠玑,把伏泉给点悟了。的确,戏志才所言确是如此,只要皇甫嵩不掌兵,如今天下,自然没人有资格和他争平凉州之乱的主将。

毕竟,卢植、董卓二人早就因为攻城不利而下狱,现在卢植因为皇甫嵩在平定太平道后的奏疏里上书求情,具言其攻城之法,皆为卢植所赐,为其免罪。至于董卓,现在估计还要在牢狱里多待会儿,伏泉虽然不知道董卓如何出狱掌兵的,但很显然二人想和伏泉抢主将之位,明显很难。

而朱儁、公孙瓒、孙坚等将,或因资历不足,或因此次平定太平道黄巾蛾贼时,有失利之败,朝廷恐怕也不会轻易授权,终究这凉州的叛乱可不是太平道能比的。

太平道充其量破坏力大,波及范围广,但只要大汉寻得时机,都可以最终将这些宗教弱兵剿灭。可是凉州叛乱不同,汉羌百年战争,至今分为三次,哪一次不是时间长,汉军损失大,耗空了国库也不能根治,这种乱事,稍有败绩的人估计都不会在朝廷的考虑范围内。

如此看来,只要让皇甫嵩当不了主将,现下整个大汉,也只有伏泉自己能够去凉州平乱了。毕竟,首先他本身就有在凉州与羌人交战的经历,并且伏泉征讨鲜卑时,面对数倍于己的骑兵,败绩甚少,最终还大胜,这样子对比,满朝文武还真没人能比的过他,除非那人无乱背景后台都极大,并且得到皇帝的许可,这才有资格和他一争。

至于麴义主将一事,戏志才提起自己从弟,伏泉初时也有些愣住,不会很快便反应过来。的确,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从弟已经大了,快要出仕了,现在有机会帮他,伏泉怎么能不去帮?

再者说了,随着朝中局势愈发不稳,说不得以后真会提前开启这序幕,自己尚无子嗣,如果日后有了什么变化,比如汉末提前来临,伏泉也得好好提前规划一下,让家族宗族子弟,在麾下文武面前露脸,以防不测。

想到这里,伏泉挥退戏志才,持笔疾书,快速写完一封奏疏和一封家乡后,检查一遍后,便命兵卒,快马送至雒阳。

午后,一骑汉军骑士快马加鞭,除了广阳县城,在大地的远端,愈来愈远。

……

五日后,京都,雒阳,皇宫西邸内,此刻正从中传来一片歌舞之声,好不热闹。

大汉皇帝刘宏自太平道黄巾蛾贼被平定后,心情大好,一改先前愁苦之色,日日留连西邸,似乎要补偿前番为了太平道之事,而耗费的时光。

当然,也不是说刘宏现在没有烦心事,毕竟那凉州叛乱,也是令得大汉朝堂惊动,不过,终因为凉州太远,就是凉州自立,也不过损失西北而已。如同当初的西域一样,这完全不能让刘宏感受到如太平道这般危害江山社稷的切肤之痛,而且汉羌百年大战,刘宏也未体验,所以,刘宏一直并未放在心上,依旧简单认为派出一员大将,率领数万精锐,便可平定乱事而已。

身处美轮美奂的御花园,被秀丽可人的宫女服侍,刘宏双眼朦胧,享受无比,心里也是大恨那些叛乱的反贼,他执掌国家这么艰难,还要让他伤神这么多,差点坏了他的社稷。

远处,一阵脚步声传来,刘宏循声望去,顿时脸变一变,鼻音中带着一股粗气哼了声后,对于那手持奏疏的宦官视而不见,而那宦官没有皇帝允许,也是不敢上前半步,生怕做错了事情,再惹刘宏生气。

眼见刘宏的脸色阴沉如墨,让背后的中常侍赵忠、夏恽、郭胜等人,皆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生怕他们又惹得皇帝不悦,从而和那站在外面等候的宦官一样,让皇帝记恨。

“陛下,张常侍来了……”最终,赵忠为了老友,不得不硬着头皮道,那站着的人正是中常侍张让无疑。

“不见!让此獠滚!朕不治其罪,已属大恩,其亦有脸面入宫乎?”刘宏一口拒绝,脸上浮出一丝哀伤与愤怒,不过熟知皇帝的宦官们,依旧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不舍。

之所以刘宏不待见张让,其中原因无怪乎当日豫州刺史王允从黄巾蛾贼处搜到的掌门宾客写给太平道黄巾蛾贼的书信而已。虽然当时那事情闹得雒阳满城风雨,但还是被刘宏一力压下,仅仅是让张让叩头陈谢,并未治其大罪,算是袒护之极。

当然,虽然刘宏不忍张让受罪,但是这并不代表刘宏会原谅张让,这从这数个月里,刘宏一直在宫中不待见张让一样。明面上,刘宏可以在朝臣眼中,依旧表露他对张让的宠幸,但是暗地里,这等有着背叛他的奴仆,刘宏真是欲除之而后快,但终究是不忍心而已。

即使那封关于张让宾客写给黄巾蛾贼的信里面,并没有他们参与黄巾叛乱的内容,不过刘宏作为天下之主,从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旁人,刘宏早就举起屠刀,然而张让有所不同。先帝刘志没有子嗣,因大将军窦武企图找一个容易控制的小皇帝,刘宏才幸运的登上帝位。刘宏少失父亲,入宫时年仅十二岁,可以说是被张让、赵忠一手带大的,后来也因为要利用宦官打压士人的原因,刘宏更是常言:“张常侍乃吾父、赵常侍乃吾母”,他和宦官的感情之深,可见一斑,这也是宦官屡次有事,只是不是谋逆大罪,刘宏屡屡偏袒帮助的原因。

现在,刘宏视为“父亲”的张让,居然可能背叛他,这实在让刘宏受不了……

张让眼见刘宏不舍,壮着胆子上前开口道:“陛下……”

“滚!”

“陛下,平寇中郎将泉有奏疏上呈。”

“嗯?檀奴儿?”刘宏听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哼道:“尔将奏疏呈上。”

伏泉往日很少上奏,刘宏很是疑惑,而且他毕竟是刘宏心中的爱将,而此番平定太平道黄巾蛾贼立功甚多,因此即使张让再让刘宏讨厌,还是架不住他手中的那封奏疏。

“诺!”张让听后,连忙笑着送上,心里面也是松了一口气,事实上今天正是看到这封奏疏,张让才有胆子见刘宏。

因为张让知道只有这样刘宏才会让他上来说话,而他只有说话的机会,才能想到办法为自己辩解。这几日里,想过种种办法,张让终于想到了办法为自己解脱,可以不仅让他重获刘宏的信任,也可以让那个王允狗贼出事的毒计。

接过奏疏,刘宏快速浏览一番,脸色偶有变化,但令人看不出其心中深意。赵忠、郭胜等中常侍见此,以为这里面有对何进不利之事,连忙暗中与张让使眼色,希望能知道伏泉这奏疏到底有什么东西,不过很显然,张让自己都没看明白。

因为那份奏疏,也就两个内容,里面伏泉除了言语中诸多恭维冀州牧皇甫嵩,羡慕他的功劳之大,天下无人可及,而他自己也想立功,并且主动请缨去平凉州叛乱,希望赶超皇甫嵩,也成为大汉功臣而已,根本看不出什么,所以张让也无法告诉赵忠等人奏疏里有什么。当然至少来说,这奏疏和何进无关,因此张让才敢将其带进宫来,否则,就算这奏疏能让张让重获皇帝信任,他也不会带进宫的。

将信看完,刘宏将那奏疏随意扔于一旁道:“雒阳城中近日可有皇甫义真消息?”

“有,百姓皆言,皇甫义真乃大汉第一功臣,匡扶社稷之功,无人可及!”

“未想竟有此事,妙哉!妙哉!”刘宏像是自嘲一样,口中随意说着,但明显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令得左右中常侍皆面面相觑。

不过,张让可不管这样,他久在禁中,察言观色、洞悉人心之能练就得炉火纯青,见到刘宏说这话,就知道他心思已经不放在记恨自己身上,趁机扑通一声跪倒地上,痛哭流涕道:“陛下,老奴冤枉!”

“冤枉?”刘宏回过神来,诧异道“王豫州为何诬陷汝?”

“陛下,王允与吾有私怨。”

“哦?有何私怨,一一道来。”

“老奴有一门生,名为王球,曾任太原郡守。郡里有路佛者,少有名声……陛下,王允此报复老奴也!”张让哭着把他门生王球和王允之间的恩怨说了出来,而后故意将这件事情,说成王允为了打击报复他这个王球的后台,从而引得刘宏谅解。

“果有其事?”刘宏一脸狐疑,要说张让背叛他,他是怎么也不信的。张让一个阉人,自己视其如父,掌握朝中权柄数十年,朝中敢与其作对者,除了自己安排的伏氏、宋氏等几人,再也无人,就是大将军何进乃至三公九卿,谁见了他不是客客气气的?而太平道黄巾蛾贼能给他这些吗?

“老奴岂敢隐瞒陛下?”张让指天发誓道:“如有谎言,天打雷轰!”

“如此说来,朕错怪让父了!”

张让大哭道:“只要陛下不弃老奴,老奴所受冤屈再多又如何?”

刘宏取来手巾递给他,笑道:“莫哭!莫哭!当朝中常侍,一把年纪苦于宫中,倘若朝臣知晓,尔脸面何存?”

“陛下,老奴心中实在太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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