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鹤当然动过这样的心思,找个人告到官府,先不说抓人不抓人,起码这马家村的作坊要停吧。不然不好交代。
可是这样会让陈家的老人寒心,毕竟是自家兄弟,如果这样做难免让人心生二心,因小失大。

如果任由陈言杰他们满洪州的卖引龙醉,自己却插不上手,实在不甘心。

找人偷偷的往引龙醉里投毒是不行的,这样引龙醉的名气就臭了,他以后接手也不好处理。

只有找那个凌辰了哇,陈言鹤闭着眼睛思索着。

罢了,为了大把的银子,老夫去见他一趟又如何?

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少年而已,能掀出什么大浪来。

陈言鹤从自己的暗室里挑选了一件上好的琉璃,晶莹剔透、光滑无比,是花了大价钱从大食人手里买来的。

既然要送就要送值钱的物件,一把震住才行。如果送的东西不如他的眼还不如不送呢。

已经让下人去打探过,船舫还在码头,几个月了就没动过。

这是准备在这里不走了哇。

一个少年就让整个陈家如此不堪,不知道自己的大哥来码头看过没有,这还是陈家的码头?都快成那个少年的了。

码头上陈凌的家将正在晒衣服,这么空旷的地方太阳最好,公子爷说了,被子要多晒才不会发霉,在洪州这种鬼地方,一天不晒被子就是一股子的霉味儿。

没事的时候还能在这里比划几拳。

你扔一把石锁,我甩一块巨石,现在的码头坑坑洼洼满地的碎石,不大修根本不能用,连杂草都长出来了。

陈言鹤越走越心惊,越走心里越骂娘,他骂的不是陈凌,而是他的大哥陈言宗。

陈言宗哇陈言宗,堂堂陈家被欺侮成这样你这个家主早就该换了,畏畏缩缩能做什么大事!当初派人追杀玉儿争夺家主的气势到哪里去了?

一个汴京来的少年就让你畏惧成这个样子,丢人吶!

刚走到码头,就被一声震喝给吓到了,李三光着膀子怀里抱着一块百十斤的石头:“什么人!胆敢闯入船舫百步!”

怀里的巨石随时都要砸向陈言鹤的可能。

自己身后的下人被这一声大吼吓的魂飞魄散,脚下一软就摔倒在地上,幸好怀里的木盒没摔,不然陈言鹤会当场把他打死。

里面放着的可是琉璃,一千多两银子呢。

“在下陈言鹤,特来拜会。”这么多年陈言鹤什么时候被一个下人这么呼喝过,心里大为不快,压下心中怒火不冷不热的对李三说了一句。

在他看来,能和一个下人说话已经是对他们高看了。

李三才不管他是谁,见陈言鹤都不拿正眼看自己,还翻白眼。

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小公子爷都没这么横过。怀里的大石头砰的一声就扔到了陈言鹤脚下,拍拍手不理会已经吓傻的陈言鹤,径直走了回去。

“没有我的话,谁都不能走进船舫百步之内,否则,杀无赦!”李三头也不会,冷冷的说说道。

空旷无人的四周立刻有人允诺:“是!”

听声音有五六人,但是那阴沉厚重的声音却透露出一股不可侵犯的力量,让陈言鹤顿时一颤,心中不由警惕了几分。

一个私生子而已,排场倒大的很,陈言鹤说服自己,这不过是虚张声势,这里是洪州,又不是汴京,他还敢让那些人打自己一顿不成?

可是李三的话犹在耳边,旁边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他也不敢就这么走过去。

他可是知道,那些家将一般都是一根筋的主儿,对主人的话言听计从,根本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即使是皇帝亲临他们也还挥刀上阵。

完全不讲任何道理。

现在说不好就有几支箭羽正对着自己,不能大意呀。

陈凌坐在船舱里喝了一口冰镇的甜水,感觉浑身舒爽。

天气已经渐热,能喝上一口冰镇的水真是不容易。李三为了弄这些冰块费了不少力气。

他现在最想的就是能有一个最大号的冰箱,这样就能随时喝到冰镇的甜水了。

自从上次喝过之后陈凌就喜欢上了这种物美价廉的甜水,虽然那个妇人没想过要和他一起合作,但是花钱买是没问题的。况且李三又大方的很,每次都要多给几文钱,说是替自家公子当日的鲁莽道歉。

装什么好人,他用的可是我的钱。

你让他花自己一两银子试试,保管能在船头哭上三天。

“如果他真的靠近,公子爷不会真的打算射杀他吧?”李三小心的站在陈凌面前询问,他还真不好拿主意,那可是陈家二爷,如果就这么杀了那自己这些人也不用回汴京了,直接把洪州的牢底坐穿就行。

“有钱人都是很惜命的,放心好了,陈二爷没那么大的胆子。”陈凌闭着眼睛说道:“就说我在午睡。”

李三看看刚刚露头的太阳,这个理由真的很没诚意。

陈言鹤差点发飙,李三说的很清楚,公子爷正在午睡。这个理由别说陈言鹤不信,就是李三的脸上都写着大大的不信两个字。

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哇,陈言鹤闭着眼深吸了几口气,好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然他真的怕自己会发疯。

今天是来求人的,今天是来求人的,陈言鹤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狠狠的踢了一脚脚下的碎石来解气。

只可惜技术不好,穿的鞋子又不厚,一脚下去疼的他直咧嘴。

陈凌就是杀杀陈言鹤的锐气,这对接下来的谈话有好处。我讨厌那种自命不凡的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摆出一副谁都没有他聪明的架势说那些老掉牙的道理。

作为一个后世来人,我的思想跟不知要比你们激进多少,请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来看,那样后果会很严重。

太阳越升越高,刚才正适宜的温度此刻有些炎热,陈凌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又猛灌了几口冰镇过的甜水,才感觉身体凉爽起来。

至于陈言鹤,穿着那么厚的衣服估计早就热死在码头上了。

大宋可没有凉鞋、大裤衩,也没有t恤短衫,再热也要穿着长衫。

陈言鹤带过来的下人很机灵,早就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把矮凳,放在树荫下供陈言鹤乘凉,居然还抱来了一个西瓜。

陈凌很愤怒,为什么自己的船上今天没有西瓜吃!那些好不容易找来的冰块如果只用来冰甜水就太可惜了,把西瓜放里面一放才最好。

踢了李三一脚也不解恨。

去,把陈言鹤给我叫来,顺便把他的西瓜也给我抱过来。不能再等了,再等西瓜就没了。

自家公子爷向来说一不二,既然想吃西瓜,李三自然乖乖照办。

站在船头一挥手,码头的树林里立刻跑出来一个大汉,让正在吃西瓜的陈言鹤一阵恶寒,居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这么热的天都能待在那里不动,真是忠诚哇。

他斜着眼看了一下自己旁边那个唯唯诺诺的下人,根本就不能比。

等以后有机会了也要去汴京找几个这样的家将回来,什么都不用做,就是放在家里供起来都会有安全感。

“公子爷有请。”那大汉不多说话,说完之后就在前面领路,根本不顾陈言鹤有没有听清楚。顺便把陈言鹤下人手里剩下的半个西瓜蛮横的夺过来抱在手里。

公子爷要吃西瓜,早说哇,刚才看那家伙抱着一个西瓜过来早就想抢了。

这样的举动让陈言鹤对他瞬间没有了半点好感,连一个西瓜都要抢,这样的人不要也罢。同时也对马上要见到的陈凌低了几分眼光。

陈凌才不管他怎么看自己呢,我就是吃块西瓜而已,还扯不上我高尚的人品。

即使你说我人品低劣也无所谓,反正夸我好的人也没有几个。

赵恒说自己奸猾,李沆说自己市侩,张景说自己阴险,总之就没有一个正面评价,自己不介意多一个人品低劣的标签。

被人骂几句又不会死。

古人说的生死是小,失节是大在自己面前完全就是一句屁话。

我才不在乎什么名声,如果连生死都不算大,那什么算大?

谁以后要是再和自己说这样的话就把他扔到河里喂鱼。你不是说生死是小,失节是大么,那你骂我两句该是多重的罪孽,我杀你也是合情合理。

陈凌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就这么躺在太师椅上半闭着眼睛盯着陈言鹤看,脸上笑的亲切无比,嘴里的瞎话编的比谁都顺溜:“哎呦原来是陈二爷大驾,我今日身子不适不能起身相迎还望多多包涵。”

我当然要包涵,陈言鹤心里直骂娘,抱着自己的西瓜一口一口吃的满嘴汁水,也好意思说身体不适。

真是好不要脸。

陈凌无视陈言鹤的黑脸,自顾自的说道:“这些天来洪州有些水土不服,一天也吃不下一碗饭。这地方我是一天也不想待了。要不是洪州的百姓死活不想让我离去我早就走了。”

这话就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陈言鹤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无耻的人,明明是他死赖在洪州不走,却说是百姓舍不得他走。洪州有几个人认识他?要是有一个百姓能叫上来他的名字陈言鹤就敢放言自己吃粪。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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