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坊开业的第一周的销售异常火爆,沈嘉没有料到自己的臭名声对此能够推波助澜。如果说一开始只是因为玻璃,肥皂以及烈酒吸引顾客的话,那么三天后,热情不减的顾客,肯定不是几样新品能够吸引的。抚顺百姓第一次发现,原来购物还可以自选。即便你不想买任何东西,也可以带着孩童进去兜一圈。
饱受战争的抚顺百姓,突然间发现了一个新去处,那就是嘉禾坊。于是自开业来,嘉禾坊客流量激增,让贵叔下面的伙计叫苦不迭。贵叔连续几晚又训练了一批新伙计,投入到嘉禾坊运营中。

客流量暴增的同时,也带来了另外一个新问题,那就是偷窃。大明百姓受儒家思想影响,对于盗窃行为自是不屑为之。但抚顺城内流民众多,难免良莠不齐。从第三日开始,伙计们陆续发现了一些小偷小摸的行为,沈嘉为此请来了民兵驻守超市出口。

沈嘉这种蛮横的行为惹的西市商户怨言频出,他们认为沈嘉带来明军,破坏了西市规矩。一些商户不惜结成联盟,试图通过城中大户,胁迫官府向沈嘉施压。抚顺商户在鞑子手下被惯坏了,他们忘记了沈嘉的另外一个身份。在这种“官商勾结”的反击下,抚顺商户投诉,上诉均无人理睬,最后只能坐视沈嘉独大。

沈嘉近乎蛮横无理的做法,让一众商户头疼不已,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决定另寻出路,数日后,一队由众商户推选的代表,携带大量金银,秘密前往京城。这其中有一位二十出头的年青人,正对着另外一位说道:“王兄,这妖人手法甚怪,此去京城,我们可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啊。”

“怎么葛兄,你怕了?”

”不怕不怕,好歹我也跟鞑子拼过命的,这有什么好怕的。“

”那不就成了,这妖人在抚顺蹦跶,那是因为没有人制衡他,大明是读书人的天下,他一介兵痞,能奈我何?再说,武人之祸人人皆知,此去京城,我们找机会,且行且看。“

抚顺城的沈嘉并不知道商户的行动,他还沉浸在开业的喜悦中。随着信息的传播,连那些走南闯北的商贩们也知道抚顺城中有个嘉禾坊。很快随着街谈巷议的传播,人们对新出来的香皂,玻璃制品和烈酒涌现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情。

从蒙古来的牛马贩子最喜欢购买烈酒,他们觉得这种酒最能代表蒙古汉子的豪爽。为了从豪爽的蒙古汉子身上赚钱,商贩们就是向高度烈酒中兑水,他们认为即便兑水后的白酒,也能够让草原上的勇士匍匐在自己的酒杯下。

肥皂,对于湿热的江南而言,去除体味和汗腥味非常有用,是江南商人热衷购买的物品。

来自辽沈,以及江南的商户,对嘉禾坊的玻璃和肥皂产生了浓厚兴趣。关内各地都是靠窗纱或者白纸糊窗户,屋内透光有限,难免有些昏暗。而玻璃的横空出世,让这个问题不复存在。眼光敏锐的商人,很快就探听到了沈府,请求拜见沈嘉。

沈嘉这些天正在向赵长顺教授野外潜伏和破袭战的基本战术,哪有闲工夫顾得上这些。于是前往沈府的商人,只好去求见忙得晕头转向的贵叔。

贵叔笑呵呵的收下送来的礼物,对于购买肥皂的商人,尽量慷慨出货。而对于购买玻璃的人,贵叔则是闭口不言,生怕惹了麻烦似的。一连数日,无论是本地还是外地商人,都是愁肠万结。

那些游荡在沈府周围的客商显然不满足于肥皂,他们继续不停的登门拜访,企图与沈守备见上一面。温晴对此烦不胜烦,她表示如果沈嘉再这样不理不睬,她就会把这帮呱噪的客商腿打断。

沈嘉当然不会放任温晴这么干,这可是他的财神爷,温晴要是这么做了,等于断他财路。沈嘉终于出面承诺在三日后与一众客商见面。所有的客商为此兴奋不已,他们纷纷备好厚礼,期望在初次会面中博得这位声名不佳的沈守备好感。

由于玻璃属于易碎品,沈嘉一直无法找到妥善的运输方式,这也对玻璃的销售带来负面影响。抚顺在大多数人眼中,仍然属于边境小城,无论是消费能力还是品味意识,与江南膏腴之地和京城豪门相差甚远。如果想要赚大钱,就需要将玻璃贩卖至这些地方,但沈嘉缺少对流通领域的掌控,他根本做不到。苦思冥想之后,沈嘉决定做一锤子买卖。

三日后,沈府前院大厅,一百多号南来北往的商人将沈府挤的水泄不通。一些德高望重,年纪较大的商人被安排入座,稍有些名气的商人则是站立在后,至于那些远道而来的外地商人,不得不在旮旯角落找个显眼的地方。

大厅内拥挤不堪,沈府的丫鬟仆人奉上茶水,几乎是被人抢光的。到了最后,沈府竟然连多余的茶杯都没有了,无奈之下,贵叔只好让人取来玻璃杯代替。

没有抢到茶水的商贩原本有些懊恼,结果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们竟然用上了玻璃杯,这令他们大喜。那些端着瓷杯的商人反而是一副死了爹的样子。

就在众人品茶等待主角登场时,厅中挤进来几名蒙古商贩。本来就是五月天,天气暖和,又加厅内拥挤不堪,这大厅的味道立刻就变的浓郁起来。不多时,有人突然喊道:“怎么一股臊味,谁把羊赶过来了。”

人群开始变得躁动,大家四处打量,一些熟人甚至相互取笑。闹了一阵,循着气味,慢慢的人们将目光定格在几个蒙古商贩身上。

“你们不是东市贩卖牛羊的蒙古贩子嘛?你们也来买玻璃?”

四位蒙古商贩早就受不了屋内众人的语气,领头的站出来瓮声瓮气的说道:“沈守备没有禁止让谁不来,为什么不让我们来?再说,沈守备需要的牛羊,相当一部分是我供给的,我进来看看难道不成?”

人群中一阵戏虐的笑声。对于蒙古商贩,大家可以不在乎,但对于沈守备,眼下正是求人之际,没人想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各位商人很快闭嘴。

屋子中的味道实在是不好闻,一些商贩渐渐的透不过气来,他们挤到门口打算换口气。就在几人低头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时,迎面进来一个胖子,还好他们头抬的早,否则脑袋要碰在胖子大腹便便的肚皮上。

“咦,这不是王胖子嘛?你怎么来了?”

说话的是王贵,他是王胖子的远方表弟,平时制作和贩卖一些手工艺品。

“呸!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王胖子一边说一边就往大厅里面挤。王胖子身躯庞大,好些人被挤得东倒西歪,忍无可忍的商贩们纷纷斥责王胖子不懂得先来后到,一点礼貌修养都没有。王胖子也不脑,他嚣张的叫道:“你们说的啊,你们不让我进去,那我真走了,你们别后悔就行。”

王贵显然不吃王胖子这套,他怪声嚷道:“嘿你个王胖子,几日不见脾气见长啊,上次我可是听人说,你在应天府秦淮河畔被一帮青楼女子围追堵截,差点连命都要丢了,要不你给大伙儿讲讲?”

大厅中都是男人,此刻正闲着无聊,于是淫词滥调开始夹杂着众人的笑声充斥在大厅内。甚至有一个相貌委琐的男子还不停地督促王胖子介绍一下当时的经过。

王胖子圆滑无比,也不见恼,嘻嘻哈的的对那个猥琐男喊道:“柳成,你他娘的还有脸说我,你腰缠万贯,每次去青楼却还要和老鸨讨价还价,我听人说有一次你连妓子的亵衣都带回家了,你这是打算二次利用吗?”

人群哄然大笑,他们被王胖子古里古怪的语气给逗乐了。猥琐男则是一脸嬉笑,并不在乎,显然他跟王胖子有些交情。

王胖子笑骂了几句,前面的商人们慢慢让出一条道,打算让王胖子挤进去。王胖子深吸一口气,低头就往人群猛钻,刚往前蠕动了几步,突然闻到一股浓郁的气味,王胖子顿时觉得头昏眼花,呼吸都有些窒息。王胖子拼命用手扒拉开人群,憋着一口气转身逃向门口。

众人看着王胖子的狼狈样,嘲笑不已。王胖子在门口一边大口呼吸,一边骂道:“他娘的谁把屎拉到大厅里面了,怎么味道这么冲,都大老爷们,怎么不知羞呢!”

就在王胖子嚷嚷的时候,人群中走出来几位身穿皮毡裘的商贩,他们一脸愤愤道:“沈大人来我这里买牛羊的时候,都与我扯东扯西说上一会儿,嫌弃庄家的人不得收成,嫌弃牛马的人贫困一生,我只是个牛马贩子,难免有些味道,可你只看到破鞍,却不知道破鞍下有骏马。”

说完,领头的蒙古人又转身回到原处,不再言语。

王胖子稍有些尴尬,不过多年的经历,让他很快又恢复正常。王胖子没想到这几个蒙古人竟然如此能说,还顺便扯上沈大人,自己想骂都不好下嘴。

王胖子毕竟见过场面的人,他迅速从衣袖中掏出一叠纸,朝厅内大喊道:“我这里有沈大人带来的意向书,对玻璃有兴趣的人可以带回家去看看。”

说完,王胖子瞅了一眼那几个蒙古人,然后转身吸一口气,走到院子中,开始向几个先来的人发放意向书。

意向书只有薄薄一页纸,对于商贩来说这显然不能解答他们心中的疑惑,可是对于沈嘉来说,这是他发动全家人,捣鼓了一天,才写下这么多,这已经是极限了。当然,沈嘉自己是没写几个,他一边磨墨,一边光顾着看吴诗涵了。如果不是军营有事,沈嘉甚至打算就这么盯着吴诗涵看一天。这小妮子脸皮薄,性格又有几分坚韧,此时双手忙着写字,不趁机调笑下,以后恐怕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

吴诗涵娟秀的字体并没有争得多少面子。很快商贩们聚成一团,开始讨论其中的培训费,授权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一些脾气火爆的,甚至开口说这是赤裸裸的抢钱。不过也有些精明的人,看完意向书后,稍微找王胖子打听一下,便急匆匆的离开。

大部分举棋未定的商贩,则是东瞅瞅西转转,他们一边互相介绍认识,一边暗中打听其他人的想法和意见。很快,沈府的前院,几乎成了繁忙的街市,南来北往的商贩们,竟然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方案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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