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着昨日解那藤蔓太久过于劳累,这一夜她睡得很沉很沉,待第二日醒来时已然过了正午。
才睁开眼便看见他在昨日的藤蔓旁摆弄着什么,她过去一看才知道他是在挑选出较长的藤蔓然后将它们绑在一起。

一旁鸟巢中的鸟早已醒了,时不时扑哧着翅膀,在一旁安静的望着他。

她想自己应当帮不上什么忙,便在一旁逗逗鸟儿,这些鸟终于不再怕她了,都从巢中窜出了头来。不过,今日她发现巢中竟多了两只稚嫩的小鸟儿,一旁还有碎掉了的蛋壳,才知道昨日夜里蛋中的鸟儿竟已破壳而出了,感叹道,果然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鸟妈妈又多了两个可爱的宝宝。她见那壳儿在巢中甚是拥挤,便将蛋壳儿一点一点儿从巢中捡了出来。

半晌过后,他起身拉着系好的长长藤蔓走到洞边,唤她过去。

她听闻,便跟了过去。

“我们现在便走。”他淡淡道。

“这么匆忙?”她讶然,自己才刚醒不久,还曾想是不是该休息一会儿,逗逗鸟儿再走呢!

“再不走这天就要晚了,且我们还要赶回洛阳。”

听他一席话,她想这也不无道理,她一觉醒来便已正午了,下山还需些时辰,况且如今除了知道自己在这洞穴之外也不晓得这儿到底是何地,也不知离洛阳有多远。曾盼着快些离开这儿,但如今竟有些不舍了,特别是那些惹人怜爱的小鸟儿,她回去与那些鸟儿道了别,才到了洞口。

他将藤蔓缠成了一个圈绕在她身上,嘱咐她下去时要抓紧,他说待会儿由他拉着藤蔓将她缓缓放下去。她原本觉着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又想若她如此下了山,那他又该如何下去呢?便问他,见他说自己自有办法,也就没再追问什么。

她抓着一头系在身上一头由他握着的藤蔓,只觉得自己的身体缓缓下降,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平稳的到了地面。她解开身上的藤条,上下扯动了几下,这是方才在洞穴时她们说好的暗号,示意她已安然到达地面了。

在山脚下等了许久,她时不时仰头观望上方的情况却不见一丝动静,良久之后才见那人缓缓从藤蔓上降到了地面。

二人在山下会合后,便启程赶路而去。他们一直往西走,因着他观察分析了一番觉着洛阳城应当在西面,她是个不认路的,便只能跟着他走了。

这山下十里之内皆是草木郁郁葱葱,除了偶有些飞鸟从空中掠过便再没看见其它鸟兽,更别提有什么人影了。二人已两日没有进过一粒米,虽此前曾食过些野果子但也不曾饱腹,如今已唇齿生燥,身上乏力。正是因着这样,赶路的进程便也稍稍慢了些。待行至快要天黑时,方才见着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农舍。

上前去方才看见,农舍俨然矗立,矮墙围成了一个小前院,但从一旁便能瞧见里头的铲、犁、耙等倚着挂着一串玉米的墙壁放着,墙边还摆放着桃木当柴火,粗壮的木桩旁放着一把略微生了锈的斧子,几只鸡鸭被圈在一处啄着散在地上的玉米粒。想着这附近恐怕是没有其余的落脚之处,便上前去拉起门上的圆形铁环扣了扣那家农舍的门,想借宿一晚。

片刻后出来开门的是一对老年夫妇,看似花甲还差五个春秋。他们皆身着粗布麻衣,面上和蔼慈善,见来敲门的是个年轻的姑娘和公子,心中不觉吃惊。他们在这儿许多年了,但来敲门的客人却甚是少见

,更何况是两个身穿绸缎布料衣裳的人。虽他们不识得他们的来历,但看着衣裳便也知应是有身份有地位之人。

白衣男子见他们略略有些疑惑的模样,便歉身稍稍行了一礼,恭敬的解释道:“鄙人乃是带着内人从江夏去往洛阳寻亲的商贾,只因路上遇到了山中流寇作乱,财宝别被夺走,下人也皆被杀害了,所幸我与内人逃过一劫,来到此处想借宿一晚,不知老伯与夫人可否行个方便?”

见他彬彬有礼的模样,理由又说得这样充分,那布衣夫妇也是善心的人,觉得他们应当不是什么恶人,也甚是同情他们的遭遇,便将她们迎了进去。

屋内格外简洁,不过置着一桌四椅,两个挂在墙上的斗笠和两件蓑衣罢了。

桌上正摆放着一碟白面馒头、一盘野菜、一大碗清粥和两副碗筷,看起来像是刚刚准备用膳的模样。

他们热情的请乐妤和白衣男子桌在桌边,并给他们添了两副新碗筷。那老妇人甚是贴心的给她们端了两碗热水上来给他们解渴,乐妤口干舌燥了太久终于得了一碗水润喉,顿时感到燥热的喉咙被安抚了。

转头望他,他正用右手捧着小瓷碗饮水,仰头饮水的模样也煞是好看。

那老汉张罗着到门外抓了一只鸡来宰杀,说是要迎迎宾客。乐妤觉着这样太过于麻烦这对夫妇,便婉拒了老汉,劝他不要忙活了。

还未等乐妤其余的话出口,老汉便早已出了门去抓鸡。那老妇人一脸慈祥,上前拦道:“姑娘,不碍事的,我们两口子也有个似你一般大的女儿,但前两年嫁出去后便没再回来,养着的鸡鸭都老了也没人吃,我们两口子自己也吃不下,这会儿正好你和你的夫君来了,便杀一只一同尝尝鲜罢!”

夫君……她望了他一眼,见他仍在一旁悠然自得用右手端着碗喝水,似是没有听见的模样,看起来并没有半分想要解释一下这件事的样子。她才反应过来想到,方才进门前他称她为内人来着,怪不得那老妇人要这样称呼了。她虽心中不大情愿但也知晓,他这只不过是为了省去些麻烦的解释,他之前既已这么说了若是她现在解释一番终归是不好的,怕会引起什么误会,便也只能暂时扮演一下他的内人了。

乐妤便推辞道:“不必了,我们能在此借宿一晚便已是欣喜不已,怎还敢劳烦您和老伯再如此操劳呢?”

一番话尽显了客人应当的礼仪,但那老妇人显然是不买账的。

“姑娘,我们不觉着操劳,家中许久没来人了,自家姑娘也没回来看过我们,日子过着也没甚滋味,你们来了也刚好热闹些,你就当是回娘家好了,你瞧,你夫君不也都没推辞吗,你又何必如此客气呢?”老妇人一边感念自己姑娘而伤心,一边又欣喜着家中来了客人能热闹一番,便热情道。

那老妇人一口一个“你夫君”的,叫得她有些怯怯的,自己明明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在这里竟变成了一个有夫之妇了,心中怅然简直不可言表。但见老妇人如此热情,乐妤也不知该如何推辞,只是讪讪笑着。

只见她坐在一旁的“夫君”终于开了金贵的口,缓缓道:“夫人,别辜负了老人家的一番好意,咱们权当回娘家便好了。”

她心中一惊,并没有料到他会称自己做夫人,不禁面上一热。他说得倒是轻巧,回娘家……她想,什么时候已经进展到回娘家这一步了……自己这黄花大闺女真真是做得冤枉啊,一日之间不仅成了某人的夫人,还顺带回了趟娘家……奈何还不能解释,只能平白受着……好在他日应当是见不着这对夫妇了,不然该如何面对洛阳的众人啊……若是他人她的玠哥哥知晓了这件事那可如何是好?

老妇人见乐妤的“夫君”都这样说了,便更是欣喜,喜逐颜开的,似是闺女儿真的回了娘家一般,拉着乐妤的手道:“姑娘,你瞧,你夫君都如此说了,你便安心吧!再推辞可就是你的不是了,我这便叫那老头子给你们多弄几个菜去。”

“那便麻烦二位了。”她见老妇人如此喜悦,觉得自己要是再反对似乎就罪孽深重了,心中无奈,便稍稍施了一礼客气浅笑应承道。

老妇人喜滋滋的去了家中的小灶房中,帮老汉弄菜去了。乐妤心中念着自己对这厨房之事一概不知,又行了半日路早已身心具疲,便坐在一旁的木椅上与她“夫君”一同等着晚膳。

坐在他旁边,但她却一直不敢转头看他一眼,只干干看着墙壁上的斗笠发呆,生怕自己心中有什么莫名的东西不安乱动,便一直生生的喝水。

良久之后,老妇人端着一大碗热腾腾的鸡汤来了桌上,热气腾腾的汤水散发着香气,随后又陆续摆上了鸡肉和鸡内脏等几碟热菜,此时桌上的菜肴与她们刚来时的简直不可相比,丰盛极了。

饭间,老妇人与老伯都格外的热情,真真是将她们当做了自家人一般的,直招呼多吃一些,且对那白衣男子更是亲切一些,似乎真是自家女婿回来探亲一样。白衣男子一直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左手一直放在桌下不动,右手灵活的用着筷子,细嚼慢咽的吃着饭。

乐妤本来觉得甚是欣喜自己终于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了,但才吃了几口便隐隐觉得脾胃有些不适,又觉得主人太过热情不好推辞,便只埋头吃着饭,只在老妇人和老伯招呼时才不时礼貌应承一声。

“姑娘,你怎么一直不说话也不多吃些菜呀?这是不是这饭菜不可口?”那老妇人担忧道,自己家也是第一次招呼这样的客人,不知是否粗茶淡饭的不合胃口。

“我们一向粗茶淡饭惯了,也不知你们的口味如何,只想着多做些菜便好,没想着是不是合你们年轻人的胃口,也怪这老头子厨艺不佳……”

老妇人言语间带着些愧疚

老伯听闻老妇人的话,心中也是甚感疑虑,眼中亦是充满担忧,只恐自己照顾不周。

她听到老妇人的话,抬头只见碗里多了一块鸡肉,一旁的白衣男子淡然一笑,向那老妇人和老伯解释道:“这饭菜甚好,也甚和我们的胃口,夫人甚少出门见外人,只是有些害羞罢了,不碍事的。”

害羞……她的确是害羞啊,从一个少女变成了夫人,还回了趟娘家,怎能不害羞?简直感觉自己的脸皮在这一日之内都厚了几层了……

见自己竟引起了这么大的反响,她不禁尴尬的笑笑,点了点头示意同意他的说法,望着老妇人和老伯,诚恳道:“是的,这饭菜甚好。”

又见他夹了些青菜放入她的碗中,柔声道:“近日你瘦了,多吃些。”

她看了一眼老妇人和老伯,见他们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生怕她们再有什么疑虑,便眉眼含笑,温柔的对白衣男子应了声好。

随即夹起碗中的才津津有味的吃着,仿佛没有脾胃不适这件事一般。

见她这样,老妇人和老汉才安下了心,心中以为她真如那白衣男子所说一般害羞罢了。

“姑娘,你这夫君可真会体贴人。”那老妇人见他们相处得甚好,白衣男子又如此细心,眼中充满了笑意,感慨道。

她嘴角一抽,撇了一眼欣然承受这番话的白衣男子,心中暗道,他不是会体贴她,而是一直都很会坑她啊……

但为了不打破她们这对“恩爱”夫妻的模样,她装作一脸幸福的模样,对着那老妇人道:“他确实一向如此体贴。”

“找到这样一个好夫君,姑娘,你可真是有福气啊!”

她干干的笑了两声,没有答话。

“你今日话怎么那么多,人家姑娘都不还意思吃饭了!”老伯一句话打断那老妇人谴责道。

那老妇人闻声反驳了一句:“不说便不说那么凶做什么?也不怕吓着人家姑娘。”又接着安慰乐妤道多吃些菜,便静了下了。

乐妤心中不胜感激,终于有人肯替自己说句话了,不然这顿饭她一直在吃的便是尴尬了。

不得不说这几回还是多亏了他帮自己脱离险境,虽心中挺感激的,但也不可否认他坑过自己这事儿……她心想,必须要赶回洛阳府中才好,这外边的世界实在是太可怕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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