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凡真的是受够了,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为何要如此对待我。
“娘亲,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对我?”

“可以,给我成亲,你想要什么,娘亲都给你买。”海东青伸手接过陈一凡手中的银子,不动声色塞入怀中,美名其曰,我帮你保管,留着以后娶媳妇,看着银子一去不复返,陈一凡明明知道这是一个谎言,可还是给了。

“娘亲,可不可以不要提这茬,孩儿真的不想……。”

“不想就给我听话,一凡,不是娘亲说你,你怎么就……。”

“娘亲,你的菜焦了。”陈一凡淡淡道。

海东青还想要继续说几句,嗅到了浓郁的焦味,撒腿就跑,进入厨房,不时里面传来一声声哀嚎声,嘶叫声,甚是惨烈,不绝于耳。

陈一凡听着心头发颤,头皮发麻,这个娘亲,嗓子不错,不当歌手真是埋没了她,陈一凡往厨房里面看了一眼,然后起身,进入房间,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父亲的房间。

刚踏进房间,一股浓郁的药味冲面而来,苦涩难闻,陈一凡眉头皱了一下,伸手扇扇,然后来到床边,坐下来,床上躺着一个人,面黄肌瘦,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双目无神,看到陈一凡来到,他眼睛转动,扭头看陈一凡。

“一凡啊,你回来了。”

“爹,孩儿回来了。”

陈一凡替父亲盖上被子,倒了一杯水,扶起父亲,靠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端起茶杯,靠近他嘴唇,父亲陈福之张口,喝几口,没有胃口,不再喝,推手道:“可以了,一凡。”

陈一凡放下父亲身体,盖上被子,放好茶杯,坐在床边缘上,双目凝视自己的父亲,病入膏肓,靠着药物拖延性命,在床上已经躺了三年,三年如此,没有好过,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而父亲,也一天比一天瘦弱,不知道还能熬几天。

想到这里,陈一凡心头更是悲伤,愧疚难当,陈福之双眼注视自己的儿子,热泪盈眶,每一次看到自己这个儿子,愧疚涌上心头,要不是自己,儿子也不会走上自己的老路,成为一个刽子手。

低贱的下九流职业,自己当也就算了,还连累孩子,他老了,被人指指点点没什么,说不定哪一天就死了,可儿子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却因为自己又走上自己的后路,冤孽啊。

“一凡,对不起。”

埋在心头三年的话语,此刻忍不住说出口,干枯的嘴唇裂开,仿佛用尽所有力气,整个人都绷紧,通红的眼睛望着陈一凡,愧疚充满眼眶,泪水酝酿。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陈一凡眼睛通红,身体颤抖一下,对不住,三个字,从父亲口中说出来,是何等的悲哀,从来只有儿子对不住父亲,儿子给父亲道歉,如今反转,父亲给儿子道歉。

陈一凡忍住悲伤,不动声色擦拭眼角的泪水,微微笑道:“父亲,孩儿没事。”

陈福之认真打量儿子,长大了,也老了,煞气重了,看样子是刚杀完人回来,眼睛看向儿子的双手,沾满鲜血,和自己一样,内心更是刺痛,如锥般疼痛,无法呼吸。

脸蛋绷紧,脸色通红,咳嗽声戛然而起,陈一凡赶紧过去,扶着父亲的身体,轻轻拍打后背,窒息感消失,陈福之握着陈一凡的手,用力拿捏,手深深深陷进去,道:“一凡,为父害了你。”

陈一凡忍受那股疼痛,咬牙坚持,笑道:“父亲,那都是孩儿该做的。”

无话可说,有话也说不出口,只有这句话,其他化作无言。

陈福之闻声松开手,身体瘫软在陈一凡身体上,喃喃道:“一凡啊,放弃吧,为父的身体,为父清楚,活不了多久了,你又何必浪费钱呢,你母亲不懂事,你怎么也这么不懂事呢?就让为父早点死,为父不想拖累你们。”

深深叹息,悲伤,愧疚,懊悔,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也够了,不能再那么自私,连累儿子,妻子,他陈福之虽然无法做其他事情,死还是可以的。

“父亲,你……。”

“一凡啊,为父唯一的愿望,就是想要看你娶妻生子,可能没有那个机会了。”陈福之触摸陈一凡的脸颊,忧伤说着。

手从陈一凡脸颊上滑落,无声无息,陈一凡感受着那股被抚摸的感觉,目光悲伤,心头哽咽,无语凝噎,父亲的感觉,心情,他清楚感觉到,可是他无法说其他话语。

“父亲,孩儿不要你死。”

陈福之想要抬手抚摸陈一凡,用力,却无法控制手,坚持一会儿,放弃了,他喃喃道:“一凡啊,你……。”

陈福之看着眼前儿子的脸庞,深深失神,闭嘴,不语,闭上眼睛,道:“一凡,为父累了,你出去吧。”

陈一凡没有继续逗留,放下父亲,盖上被子,轻轻出去,来到大厅上,母亲海东青已经坐在椅子上,等着陈一凡出来,她看到陈一凡出来,笑着迎接道:“一凡,来,吃饭。”

笑容很牵强,陈一凡知道母亲肯定都知道了,假装坚强,没有说关于父亲的事情,坐下来,两人十分有默契,谁也不开口,吃饭,吃菜,恩,今天的菜怎么回事,为何有股焦味。

“咔嚓。”

响亮的声音响起,陈一凡只感觉自己牙齿一顿酸痛,伸手掏,一颗黑色的东西出现在眼前,黑乎乎一团,陈一凡仔细观察,没有看出来到底是个啥东西,问:“母亲,这是什么?”

海东青抬头四十五度看向天空,微弱道:“排骨。”

陈一凡仔细再看,不像,上下左右看了一遍,怎么看都是石头,不是排骨,你确定这是排骨?

海东青接着又道:“煮焦的排骨。”

“……。”

陈一凡无奈放下来,低头看桌子,这才看到眼前一碟都是这样黑漆漆的东西,再看另外几碟,除了豆腐还是白色之外,其他黑不溜秋,完全看不出原样是什么。

陈一凡选择性吃一块豆腐,还不错,只是为何没有味道,淡淡问:“母亲,你是不是忘记放盐巴了?”

“啊,不会吧?”海东青伸手夹一块豆腐尝试一下,眉头紧皱,看得出来,她尝出来了,陈一凡看着她,看看她能说出什么理由,平时她不会如此,今天为何总是犯错误,其中肯定有问题。

笑容

“我以为豆腐本来有盐。”

“……。”

好吧,我服气了,你是我母亲,真的是我母亲。

陈一凡低头吃饭,吃着还能咽得下去的白米饭,大口大口吃,不敢吃菜,母亲海东青呢,直接放下碗筷,进去房间了,不知道在做什么,陈一凡隐约间可以听到微弱的哭泣声,很是悲伤。

“哎。”

陈一凡继续吃,索然无味,吃两口,再也吃不下去了,坐在椅子上,怔怔出神,这时候,外面偷偷摸摸进来两道人影,小心翼翼,不敢打扰陈一凡,绕过去,目标是房间。

两人轻手轻脚,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陈一凡淡淡道:“过来吧,我看到你们了。”

两道身影僵硬在那里,脸上笑容顿时消失,像是一个气球,被人刺破了一个洞,“嗖”一声飞走了,褶皱下来,两人来到陈一凡面前,坐下来,大摇大摆道:“弟弟,哥哥来看你了。”

男子很高大,大概和陈一凡差不多,魁梧的身体,硕大的脑袋,漆黑的肌肤,粗犷的眉毛,看着和陈一凡有三分相似,没有陈一凡儒雅,看着他更像是刽子手,陈一凡反而是读书人。

他便是陈一凡的大哥,陈一平。

“陈一平,你来这里干什么?不去干活,跑来这里,肯定没好事。”

陈一凡眉头那点厌恶,两人看到了,清清楚楚,不过两人没有半点领悟,陈一平身边女子,他的妻子,陈一凡的嫂子,直接开口:“一凡,娘亲呢,怎么不见她?”

四下相看,鬼头鬼脑,像是小偷寻找目标,猥琐极致,陈一凡不掩饰内心厌恶,冷道:“你们直接说,你们到底想要干嘛?”

这两人,凡是上门都没有好事,这是陈一凡这几年总结出来的结果,陈一凡,和兄长陈一平,已经分家了,他们一家子搬到了很远处的新房子,老房子归陈一凡,田地很少,可以说,陈一凡分到手的只有这个家的三分之一。

两人三头五天来一次,来做什么,一件事,要钱。

“嘻嘻,弟弟,你看啊,哥哥这些天资金周转不周,吃饭都成问题,所以,你看,行不行……。”陈一平没有掩饰,开门见山道。

手都伸出来了,陈一凡还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厌烦道:“你们要是饿的话,可以在这里吃。”

两人低头看了一眼桌子上食物,顿时没胃口了,特别是嫂子,眉头掩饰不住厌恶,道:“弟弟,你看,能不能给我们一点银子,我们有钱一定还。”

就没见两人还过钱,借钱倒是说得好听,打死陈一凡都不会相信他们两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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