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凄惨的哭声震彻群山,额亦都跪在崖边痛哭流涕,这是他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哭得如此伤心,甚至当双亲被仇家所杀时也未曾有过。
上次赵天齐为救努尔哈赤而中箭昏迷数日,今又为了安费扬古或许再无转机,作为关系微妙而紧张的不同民族,女真人已经欠了他太多太多。

安费扬古站在一旁表情凝重,静静地注视着深渊,任风雪拍打在脸上撕裂般的痛。

努尔哈赤缓步走来,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轻声道:“走吧。”

或许寒风呼啸淹没了声音,却掩盖不住努尔哈赤眼中的惋惜与失落,不禁扪心自问,仅仅为了内部的安定所付出的代价是不是过于高昂,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至此敢死队已由二百人锐减到九十人,努尔哈赤亲率的三百人也减少到了不足一百五十人,伤亡之惨重整体已然过半。在避风处短暂休整了片刻,风雪也没有那般猛烈,努尔哈赤下令全军纵马前行,一路平缓畅通无阻,于戌时已接近山脚。

然而派出的斥候却禀告说,理岱已获悉努尔哈赤进军的情报,在城池内外布下重兵把守。不过万幸的是,理岱还并不清楚努尔哈赤具体要从哪里进攻,并且后山陡峭且刚经暴风雪肆虐,认为他绝无可能从背后袭击,因此几乎将所有兵力布防于城前十里开外。

努尔哈赤下令将草皮套在马蹄上,熄灭火把悄声前行,呈雁形一字排开向兆佳城逼近。

“喂!赶紧去看看牛肉炖好了没,我可快饿死了。”

“催什么催!大人可是让我们提高警惕,小心。。。”

“就赫图阿拉的那个野猪皮?那个什么‘都督’?别开玩笑了!整个建州都没人把他当回事儿。你不吃一边儿去,老子可是先吃了。。。”

“哎哎!你给我留一口。。。嗯?这里为什么会有把刀,这是。。。啊!!!救命!”

“扑哧”几声刀捅入体内,鲜血喷涌而出,乱刀之下浑河部的士兵被扔入滚烫的油锅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

“冲!!给我杀光他们!”

四下顿时火光四起,杀声震天,兆佳城所有人都被这天降神兵吓傻了眼,到处都是赫图阿拉的士兵,恍如地狱爬出的恶鬼一样屠杀四方,兆佳城的兵民一个个还来不及拿起武器便被乱刀砍死。

只见后山不远处的山坡,依稀亮起一排火光,映照在额亦都阴沉的脸上显得越发凶狠可怖,他少见的双手高举弯刀,咬牙切齿双目圆瞪狠声道:

“一会儿若是谁的手上没有人头,这把刀就是你们的魂归之所!!”

众骑兵纷纷拔出腰刀,脸上洋溢着杀戮的浓烈快感。

“踏平他们!!”

“呜嗷!!!”

骑兵自山坡向下猛冲而去,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彻夜空,大地如鼓面般剧烈颤抖。借着俯冲之力,百名骑兵直捣黄龙,将兆佳城组织起来的涣散防守冲得七零八落,轻而易举地便从城门杀入。

他们将手中的火把扔到茅草屋上燃起熊熊大火,无论遇到男女老幼逢人便砍,大刀挑起人头互相挥舞着;或者故意像玩乐一般纵马追赶着他们,玩够了便一夹马腹踩踏而去,留下一摊破碎肉块儿;要不就将火把扔到他们的身上,看着他们燃起火球亡命逃窜的样子,忘乎所以地大笑着,像是在做着人生最为极乐之事。

原始、野蛮、落后、嗜血,这些毫无人性的意识形态,终于将野兽般杀戮的欲望彻底激发出来,掠夺和屠杀所带来的快感,远胜于枯燥无味的精耕细作。

本就好战嗜血,挥一挥马刀便能得到食物,何必苦心栽培一年半载?用尽口舌之利方能累积的财富,踏一踏马蹄即可掠夺,如此之下,奴隶主统治之下何谈演变?

然而可笑的是,这样一群野兽日后竟能入主中原,带来深重灾难的同时祸害华夏近三百年!若究其根源,就让此刻这位“威风凛凛”的一代“狄”王缓缓道来。

努尔哈赤骑着马进入兆佳城,战事已基本结束,布防于城外的浑河部主力见后方已失守,兆佳城破,便纷纷下马缴械投降。

兆佳城城主理岱被五花大绑地按在地上,身后皆是手握大刀的赫图阿拉士兵,正阴沉沉地等候施令。而理岱身侧竟跪着一个女子,却是披肩散发满脸泥垢,已然看不清容颜。

理岱挣扎着扬起头,嘴角挂着鲜血咬牙切齿道:“努尔哈赤你个卑鄙小人!竟然偷袭于我手足相残。”

努尔哈赤高高在上,寒芒一扫,冷笑道:“卑鄙?你若将我同视为手足,还会引哈达的人来劫掠于我?”

理岱哑言失声,偏过头倔强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半响,努尔哈赤随意抬了抬手,不耐道:“给他个痛快吧。”

理岱身后的士兵将刀抡得滚圆,在火光的映照下刀锋似是泛着赤红光。“咔嚓!”一声,只见腔子中的血迸起老高,一颗头颅骨碌碌地滚落下来,滚到了那女子的眼前,她脸色苍白闭起双眼,喉咙微动紧咬着双唇,渗出了鲜血。

努尔哈赤翻身下马,迈着沉重的步调向女子走去,驻足面前轻轻蹲下身子,瞄着她的面容却皱了皱眉,从怀中掏出一张绣着雄鹰的手帕,叫人蘸了水取来,捏着女子的下巴猛地将头抬起,另一只手则轻柔地在她的小花脸上擦拭着。

如拨开缭绕的云雾般,一幅瑶鼻樱唇、光洁妩媚的容颜浮现出来,从那尚残存于眉间的零星一抹娇嫩才能确信,此女子正是远嫁于浑河部理岱的伊尔娜!

努尔哈赤轻轻抚摸着伊尔娜的容颜,自言自语似得悠悠道:“汉人有句老话,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我。。。”手蓦地一停,悄然向脖颈处滑去。

“却喜欢加倍奉还!”

伊尔娜放声娇叱道:“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少捉弄羞辱于我!”

伊尔娜的长衫凌乱不堪,衣襟深处那抹雪白的酥胸半露,绳子从胸前绕过将柔弱的双臂绑着身后,显得两团鼓起更加挺拔,再望着伊尔娜两条玉腿弯曲着跪下,和那被欺辱无助的神情,一股邪火开始升腾而起,大脑极度充血。

努尔哈赤嘴角轻扬摇了摇头,粗糙的大手沿着白皙光滑的脖颈,向下面的幽深之地探去,伊尔娜轻唤一声,双颊微红,昏沉沉无力地吐气如兰,热气扑面而来。

“不,你的选择不仅救了我,也救了你自己。”

伊尔娜娇躯一震,思绪漫延铺展开来:是啊,若不是当时铁下心来告诉努尔哈赤危机将至,即使跟着这个不成气候的理岱早晚也会被。。。倒不如按“他”所说,趁自己现在还有些姿色,去献给真正能得志的英雄豪杰呢。

伊尔娜双唇紧咬,媚眼如丝,甚至都感觉到了那两点凸起前的阵阵凉意。却是努尔哈赤突然一停,缓缓把手抽了出来,利落地拔刀将捆绑着的绳子隔断,起身回到坐骑上,勒紧缰绳朗声道:

“随我回城,从此你便是我努尔哈赤的女人!”

脑中一声惊雷,不知是不是血液突然疏通,从而导致短暂的无力,伊尔娜呆坐在地双眼空洞。赫图阿拉的士兵却不敢怠慢,急忙将她扶起,然而缓过神来的伊尔娜,嘴角却滑过了一道不易察觉,且耐人寻味的微笑。

此役共俘获兵将近千人,人口财宝、盔甲马匹更是不计其数,可谓是赚的盆满钵盈。且兆佳城一破,浑河部的实力大打折扣已变得不堪一击。

回城沿途又劫掠了几个小城寨,努尔哈赤回到赫图阿拉本想休整一阵后,一鼓作气直接吞并浑河部,三月却得到消息称董鄂部内乱,其乃建州实力最为强大的一部,其祖上更是宋太祖赵匡胤的后裔。努尔哈赤力排众议,决定出兵董鄂部以削弱其势力,为日后做打算。

不过这其中最让努尔哈赤动心,从而直接导致出兵的决定是,向赫图阿拉报信请兵的人正是曾在图伦之战中帮助过努尔哈赤的“何和礼”!

为了与这不世出之英才维持好关系,努尔哈赤才当即拍板决定出兵。然而就在这时,接连不断的突发事件却耽误了进攻的最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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