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人在新生儿出生后的第三天,一大串繁琐的礼仪也接踵而来。先是沐浴,举行洗礼,俗称“洗三”。同时要在大门口挂不同的物件,如果生的是男孩,称“大喜”,在大门的门梁上挂一支桑木弓,三支桃木箭,箭头射向门外,俗称“公子箭”,是生男孩的标志,意在孩子成人后能“弓马娴熟”,驰骋疆场;如果生的是女孩,则称“小喜”,在大门梁上挂一串铜钱,栓一条红布,象征吉祥。
满月时亲朋好友都前来祝福,主人要设宴待客,谓之“吃满月酒”,并以长面条为主食,取其绵绵长寿之意。礼品则为银制的长命锁、手镯、脚镯等。娘家也要接孩子的妈妈回门,同时还要送一台悠车、一枝桃树枝,上挂一串铜钱和一条红布;脖子上挂一缕白线,名曰“长寿线”。

看大家都有模有样地送来送去,赵天齐怕努尔哈赤挑理,然而作为一个穷光蛋又没什么好送的,思量之下便将牛皮剪成几块,然后在里面塞上茅草米糠之类的填充物再缝好,自制了一个皮球送了过去。管它质量好坏,反正能踢就行,希望能改变中国足球的命运吧!

忙完了这一系列繁琐的仪式,努尔哈赤突然召见赵天齐。

赵天齐狐疑地来到都督府,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值得一提的是,一路上赵天齐发现,赫图阿拉城的居民正多了起来,好几户人家正忙着盖房子,可见图伦一战使努尔哈赤在建州名声大噪,投奔着层出不穷。

轻轻关上门,努尔哈赤示意赵天齐就坐,直奔主题道:“过几日我要派兵进攻嘉班城。”

的确,尼堪外兰不死,努尔哈赤也就不会善罢甘休。赵天齐点点头:“恩,我这就开始准备。”

“不,你留在赫图阿拉。”努尔哈赤出乎意料道,“舒尔哈齐思维缜密,我要你从旁辅佐一些更重要的事。”

“我?那就感谢都督大人的抬举了。”赵天齐略带自嘲又道,“当初若不派舒尔哈齐守那九口峪,哪用得着再次发兵,劳民伤财。”

然而努尔哈赤闻言却哈哈大笑起来,倒是赵天齐吓了一激灵,这应该是认识他近四年来,第一次单独在自己面前露出笑容。

努尔哈赤微笑道:“你还记得那年在抚顺关,你我争辩刘备曹操谁更胜一筹吗?”

赵天齐皱了皱眉,好像确有其事,当年还为了搞到他手里那本《三国演义》而大费周折。不过这跟刚才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吗?

“既然你更欣赏刘备,那么你应该知道火烧赤壁后,孔明为何让关公守这华容道最后一关。”

赵天齐双瞳突然放大,如醍醐灌顶一般醒悟,联想到已发生和即将发生的这一切,赵天齐猛拍了下脑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关公义释华容是孔明的三分天下之大计,知道关羽重情重义,定不会放走曹操。努尔哈赤也一样,他之所以命舒尔哈齐守在通往图伦城的必经之路九口峪,是因为他深知舒尔哈齐天性善良,不忍伤及无辜,若放走了尼堪外兰,他便仍有理由发动进攻,从而向整个建州宣告,依附明廷的阴险小人尼堪外兰已不足为惧,通过不断的战争来树立威信无疑是最快捷有效的,更何况对方还是女真公认的毒瘤。

这也就是为什么,即使知道尼堪外兰不在图伦城,努尔哈赤也一定要带兵冒死进攻,也就是说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要将尼堪外兰置于死地的意愿。哪怕舒尔哈齐因杀父之仇破例将尼堪外兰俘获,那也无伤大雅,机会是多多益善的,只要最终的目的达到就不会留有遗憾。

当真是可怕的人物啊。。。赵天齐惊恐地望着努尔哈赤,他并不知那些情报努尔哈赤是究竟如何得到的,高深莫测的笑容下更不知藏有多少血雨腥风。不仅将潜入城中的额亦都、哈思虎赌了进去,甚至把自己也算入其中,若没有何和礼的神兵天降,努尔哈赤要如何化解险情呢?

要么赌输灰飞烟灭,要么赌赢一飞冲天,所谓不登极乐,即入地狱。

“舒尔哈齐太过善良,这种善良有时会害了他。”赵天齐的反应似乎深得努尔哈赤满意,又另有所指道:“看来那位茶馆说书的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什么时候引荐给我瞧瞧!”

赵天齐暗自无语,这人上哪儿找去,我要是能找到也就不会回来了。端起茶碗啜了一口又道:“话说更重要的事是什么?”

努尔哈赤伸出两根手指,低头沉声道:“共有两件,第一件,我要你除掉萨尔浒城城主诺米衲。”

赵天齐点了点头,反正有舒而哈齐在,打打杀杀的事就让他们去搞吧。

“这第二件。。。”努尔哈赤似乎并不方便讲出,伸手指了指地面,又指了指头顶,在身边凭空画了个圈,哑声道:“你怎么看?”

赵天齐先是一愣,片刻后便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神情,找来纸笔,挥笔写下几个蹩脚的大字递到努尔哈赤面前。

“攘外必先安内!”

同年八月,努尔哈赤率兵再攻尼堪外兰,而留守赫图阿拉的赵天齐却叫苦不迭。

努尔哈赤实力虽得到一定增强,可放眼建州却仍不足为惧,为了进攻嘉班城,几乎全城军民都被抽调走。没有军队,靠什么除掉诺米衲?靠嘴?舌战群儒吗?

舒尔哈齐也是一筹莫展,俊俏的脸蛋也是不管用了,就在这时,体现两人价值的时机终于来了。

诺米衲与其弟奈喀达来到赫图阿拉,商议共同进攻巴尔达城。

舒尔哈齐秀眉微扬,高声道:“诺米衲你好生狂妄!先前背弃盟约不说,反还有脸来借兵?”

诺米衲满脸堆笑,谄媚道:“事出有因,事出有因啊,要不是巴尔达城偷袭,那日我们萨尔浒肯定赴汤蹈火!”

诺米衲又使了个眼色,手下慌忙递上一张清单,诺米衲脸上的横肉都快拧成了包子,笑道:“小小心意,请副都督大人笑纳。”

舒尔哈齐拿来瞄了两眼,这个诺米衲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上面无非是一些极其普通的赔礼,市面上都可以买到,舒尔哈齐冷声道:

“我赫图阿拉地大物博,需要你们的施舍?你若是这般态度,那便请回吧!”

舒尔哈齐二话不说直接关门逐客,诺米衲也是哑口无言,只好灰溜溜地离去。

舒尔哈齐对从后厅走出来的赵天齐,笑着扬了扬手道:“这就是所谓的礼轻情意重吧。”

赵天齐无奈地摇了摇头,诺米衲就肯出这么点儿血,显然并无诚意只是来试探的。

“诺米衲兄弟生性愚钝,见钱眼开,这是摆明了想把咱们当枪使。”

舒尔哈齐点点头,“赵兄弟说的对,下次他如果再来,咱们就。。。”

三日后,一名士卒慌慌张张向舒尔哈齐禀报:“副都督大人不好了!诺米衲亲率四百多人距赫图阿拉仅十里!”

舒尔哈齐闻言并不慌张,反而浓眉舒缓会心一笑,“带我前去!”

都督府,诺米衲恭声道:“为表诚义,在下已讲本部四百兵马集结于城外,只求大人同意出兵!”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赵天齐满意地点点头,“不过,你也知道都督大人早已带兵进攻嘉班城,现在兵器不足,直接用你们的人也不习惯。“

赵天齐故作思考状道:“我看不如这样吧,你们把兵器盔甲卸下先交给我们,破城后即刻归还!”

诺米衲的油脸一抽,为难道:“这个。。。”

赵天齐双目一瞪,此时舒尔哈齐也赶来,继续向诺米衲试压:“怎么?诺米衲,你这是怀有二心吗?”

“不,不是的,我。。。”

“也罢!都督大人不久便班师凯旋,到时你们就静候赫图阿拉的铁蹄吧!”言罢便要转身离去。

“且慢且慢!”诺米衲吓得冷汗呼呼往下淌,赶忙道,“我答应,我答应!嘿嘿,小的这就着愚弟奈喀达照办。”

诺米衲灰溜溜地连滚带爬而去,赵天齐和舒尔哈齐却笑得前仰后合。

“这诺米衲实在愚钝至极,赫图阿拉已是空城一座,都兵临城下了,却只会坐以待毙。”

“也是胆小如鼠,哥哥图伦一战成名。这下诺米衲的士兵没有武器,就如待宰的羔羊一般了。”

如此,舒尔哈齐两人不费一兵一卒便灭了诺米衲,只等从中套出想要的东西,就可以杀掉诺米衲兄弟,接管萨尔浒城了。

当晚,诺米衲特意在城中设谢罪宴,希望与赫图阿拉重修旧好,舒尔哈齐,赵天齐等一干将领悉数到场。

宴席上,诺米衲端起酒碗,赔笑道:“各位将军在上,小的先赔个不是了,以后要有什么赚头也带上兄弟一个啊!嘿嘿。。。”

呵呵,不用带了,准备去阎王爷那儿作你的守财奴吧。舒尔哈齐也是皮笑肉不笑,寒暄了两句。赵天齐静静观望着,盘算着怎么从中逼问出幕后主使以作铁证。

众人起身,诺米衲先干为敬,赵天齐将碗送到嘴边时,突然天赐神力似乎有了反应,心中腾起强烈的异样感,低头望着碗中的酒,一股怪异的味道扑鼻而来。

“小心!”

赵天齐爆吼一声,可几个将领已接连将酒咽下,舒尔哈齐不喜烈酒,犹犹豫豫正疑惑地瞧着赵天齐。

“唔!”

只听诺米衲一声闷哼,双手死命掐着脖子,两眼翻白,喝下酒的赫图阿拉将领也是同样的反应,都痛苦不堪地踢翻椅子倒在地上,浑身不住地抽搐,脸憋得通红,甚至口吐白沫,诺米衲挣扎地攥紧口袋中的财宝,嘴角释然地向上扬起,双脚一蹬便不再动弹。

“这酒有毒!”赵天齐将酒扬洒在桌子上,伴随着“滋滋”声,缕缕黑烟升起。

“啪”得捏碎酒碗,赵天齐胸口剧烈起伏,狰狞着仰天长啸:

“龙敦!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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