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就讲到这里,在我离开这几天里,大家再熟练熟练,回来讲满清王朝,下课!”
赵天齐简单地在讲台上讲完一席话,然后收拾好书本,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他长吁一口气,紧绷了45分钟的表情终于舒展开来,双瞳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大步向前迈着。

快步走到下一楼层,推开门,赵天齐挥舞着双臂,大声喊着:“回家了!回家了!美好的生活在召唤着我!”

屋内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人,桌子上堆放着书和待批改的作业,可见这里应该是教研室之类的地方。

一位中年妇女转过身和蔼地说:“小赵,这么开心啊,祝你一路顺风。”

赵天齐嘿嘿一笑,然后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话虽这样说,在辽宁省的这个小县城里呆一年,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对于一个大小伙子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一位三十出头的男人走过来拍了拍赵天齐的肩膀,感慨道:“沈阳我还没去过呢,这辈子一定要去省城逛逛,看看外面的世界。”伴随着深深的叹息,男人轻轻摇了摇头。

“要不是我哥结婚,还真回不去呢,虽然只有三天。”说完便把一个装的鼓鼓的包,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沈阳啊...前22年都是在那里渡过的呢,要不是上学时没有用功读书,大学毕业也不会无计可施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当历史老师啊。不过,千万别以为赵天齐的历史水平有多高,仅限于别人答50分,他得了51分而已。

若要问,就他这种程度还怎么给学生讲课?莫慌,世界上有种东西叫教科书,反正照着念总不会有错吧,要不是因为这个学校连历史老师都没有,他最多只能当个看门保安。

赵天齐撇嘴摇摇头,闷哼一声,将包背起,转身正欲开门离开,耳边突然传来了阴阳怪气的声音:“今天晚上要小心哦!不能捡路边的钱,不能给自己拍照,更不能到处乱看!”

谁在这里危言耸听?赵天齐转过头,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孩正俏皮地看着他,她比赵天齐小一届,在今年刚刚到了这里来当老师。

“为什么呢?”明知对方是故弄玄虚,赵天齐也蛮配合的问道。

“因为啊,今天可是...”女孩的嘴角划过一丝鬼魅的笑容:“今天可是三大鬼节中的中元节!”

刷.......

整个房间的气温仿佛降低到了零点,种种嘈杂的声音顷刻间化成了死寂,只留下让人心里发毛的,黑夜里那窗外呼啸的风声。

要说这中元节,与重阳节和清明节并称为中国三大鬼节,但常人对中元节的了解并不太多。中元节为每年农历的七月十五,自东汉末年便已有雏形,宋代定型成熟,再经佛教、道教等的融合,形成了以家为单位祭拜先祖的节日,而且远比清明节要热闹。但经过社会主义改造和文化大革命,被认为是封建迷信,逐渐被边缘化,直到现在被冷落。

现在所广为流传的是,中元节夜晚鬼门大开,阴气极重,非常忌讳深夜外出。不过姑且也就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刚推开教学楼的门,一阵强风猛袭而来,差点将略显瘦弱的赵天齐掀飞。

今天风怎么这么大?难道是台风?赵天齐稳了稳身子,内心疑惑。

巴图鲁...

嗯?赵天齐隐约听到有说话的声音,那声音夹杂在呼啸的狂风中,极似风语。

这风都大到让人幻听了,赵天齐耸了耸肩,伸出胳膊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晚上9点多,最后一辆驶往抚顺的车在9点15分就要开了,是该抓紧一些。于是赵天齐低着头,顶着强风向前奋力迈着。

“师傅!到抚顺吗?”赵天齐从窗外冲着一辆中巴车的驾驶室里大喊着,即使这样,如同咆哮一样的狂风,企图将除自己以外的一切声音尽数吞没。

“你说啥?”

“抚顺!!到吗?!!”赵天齐的声音大了数倍,嗓子都要喊爆了。

“啊!抚顺,到抚顺!不过这旮沓的风太大,从原来的山路走那不是扯犊子么,出事儿咋办?所以俺们要从新宾绕一下,然后...”

定国号...

赵天齐猛得一回头。又是这鬼魅般的声音,隐隐约约,似真似幻,却不知从哪里传来。

“小伙子!走不走啊?到点儿车该开了!”司机探出脑袋,大吼道。

“啊?走!到抚顺就行。”赵天齐赶紧猫着身子蹿上了中巴。然而,他只听清了那前两句话,而那将改变他命运的,却被风狠狠地击碎。

车刚开片刻,赵天齐便大吐苦水,本来就三步一小弯,五步一大弯的,再加上崎岖不平的道路,真让人有一种坐过山车的感觉。

当中巴车晃悠到稍平坦的柏油马路上时,赵天齐已经轻微晕车,头晕脑胀,于是他索性蜷缩起身子打起盹来。

睿亲王摄政...

“吱!!!”

车突然急停了下来,由于惯性,把好多乘客从睡梦中惊醒,引起了大家强烈的不满。从司机骂骂咧咧的话中,貌似是前面一辆车突然变道,司机及时踩了刹车,但是乘客却遭了秧。

赵天齐迷迷糊糊地揉了揉双眼,他瞟了瞟四周,却惊奇地发现,这车上除了他和司机外,竟然全是女的!

额...中国什么时候女人这么多了...车到站停下,赵天齐对身边的中年妇女问道:“大姐,咱现在到哪儿了?”

“应该是新宾吧。”

“哦...新宾啊...”赵天齐偏头打了个哈欠。

“什么?新宾?!!!”赵天齐突然像被踩到尾巴一样蹦了起来,怪叫的声音把其他人吓了一跳。

“去新宾是相反的方向啊,难道我坐反向了?”心里嘀咕了一阵,赵天齐趁车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赶紧一溜烟地跳下了车。

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赵天齐深深叹了口气,万幸的是,这里没有发疯般的狂风,清凉的微风还算让人舒服。现在已经十点多,就算到了抚顺也赶不回沈阳了,且觉得十分疲惫,赵天齐决定先找个旅店住一晚,明天一早再启程。

对于新宾,赵天齐仅仅知道,这里曾是清太祖努尔哈赤的兴兵之地,也是大清王朝的发祥地。

宽敞的街道中,昏暗的路灯下拉长着斜长的影子,月亮躲藏在云层中,寂静而神秘。古时便有“丑时不斗鬼”之说。

虽然现在还没那么晚,但今天是鬼门大开,阴气极重的中元节,这个夜晚便更令人毛骨悚然,四周时不时传来种种怪异的声音,时而似女人幽怨的哭泣,时而似婴儿诡异的尖笑,时而又似孤苦老人沉闷的叹息。

赵天齐打了个冷战,不禁抱紧了双肩,“夏天的夜什么时候这么寒气逼人了?而且感觉怪怪的,如果现在再出现个老头儿...”

“小伙子...”

啊!!!

最恐怖的出现了!一个瘦骨嶙峋的白袍老头正眯起双眼凝视着他,那漆黑如墨的双瞳中,隐约闪烁的青色光芒,仿佛洞穿了赵天齐的心。

“小伙子啊...”老头苍老的声音如闷钟一般响起,“你,是不是去了女人多的地方。”

赵天齐一听,原本便惊魂未定的他突然变得火冒三丈,怎么个意思啊?老子是那么不三不四的人么,赵天齐强压怒火,勉强挤出个笑容说道:“老先生,我可没去大保健,倒是您这么大岁数了,不在家休息,怎么还半夜出来溜达呢?”

白袍老头仔细地看了看赵天齐,随后深深叹了口气,悠悠地叹道:“唉,这难道真是命中注定么?连天象都这般决绝,若真是这样...那老夫也无法阻拦了。”

这老头在干啥呢...赵天齐心中疑惑,小心翼翼地说:“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老先生您快些回家吧,万一一会儿台风到了这里,就您这仙风道骨的身板,恐怕得离地飞一段。”说完,赵天齐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望着赵天齐渐渐远去,消失不见的身影,白袍老者的神情突然变得坚定,双臂向天一震,浑身竟然凭空升腾起了一团玄青色的火焰,双脚也离地漂浮,老者缓缓张开嘴,沉声道:“落尘!老夫只能帮你至此了。”

离开了老头,赵天齐不停地打着哈欠,刚才在车上就迷迷糊糊,现在眼皮已经打架多时了,但这一路上别说旅店,连个开门营业的店铺都没有,赵天齐只能像个无头野鬼一样,迈着沉重地步调,一步一步地走着。

“呼!”一阵强风似重拳捶胸一般,将赵天齐掀翻在地。

赵天齐低骂一声,用力地甩了甩脑袋,这一摔,倒清醒了好多。想重新站起的身子还没稳住,一道远超前者的厉风“轰!”得一声再次击中了他,这次赵天齐被狠狠地拦腰撞在了树干上,并倒地哇哇大口吐着鲜血。

赵天齐扶着腰痛苦的呻吟着,这两次突如其来的变故使他防不胜防,一切还没有就此结束,天空的云象发生改变,月光比以往更莫名的强烈,云层沉积开来,形成如同台风眼一般的厚厚云层。

这时,一股席卷大地的强大风暴升腾而上,直冲“台风眼”而去,月光笼罩着云层,显得这一切越发的恐怖。

强大的离心力猛吸赵天齐,他拼命地抱住树干,紧咬着牙关,身边所有的事物都被吸了上去,而那个“台风眼”却如同吸尘器一般照单全收。

“朕今亲政!”

“废太子!”

“天朝之大无所不有!”

“国危耳!”

半空中隐约出现的虚幻景象,和那些诡异的声音并没有引起赵天齐的注意,面对这愈发强盛的离心力,赵天齐将指甲死死地抠进树干里,身体近似乎于平行,但这股力量实在过于蛮横,赵天齐的双手渐渐脱离,留下了一道道血色抓痕,并最终硬生生地撕下两大片树皮。

“啊——————”赵天齐飞上天空,呈漩涡状被吸入了“台风眼”中,就在他被吸进去的一瞬间,空中的幻景突然变得清晰可见,只见一幅百官朝拜,群臣进谏的盛景出现在半空,而那富丽堂皇的雄伟建筑,竟是那紫禁城中的金銮殿!

“朕临天朝!”一句震人心魄的诰令,一切恢复了平静。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