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行宫下方,是弯曲且狭窄的石阶山道。
自山脚盘绕向上延伸,每四十节石阶就有一个可供歇息的平台,两个平台组成一个回旋转弯,转弯处建亭,亭内有石桌石凳;再往上走,又是石阶、平台,再转弯又是凉亭。

如此循环往复、回旋环绕,就像蜿蜒盘行的大蛇一般环形驱动,硬生生地将海拔百米左右的半山宫殿无限延伸、拉长,直线距离仅百米的山坡转眼变成了足有一千多个石阶,长达三里的盘山栈道。

乍一进入陵园,由于时间紧迫,李景龙仰头看了一眼半山行宫,目测之下距离不远,一口气就能冲上去。

随即他带着百人队冲上石阶,一口气爬了上百个台阶,抬头一看,还在山脚下。

缓口气继续,再喘口气接着上······不知不觉,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再往上看,勉强走到一半。

一口气儿没缓过来,李景龙一脚踩空,若不是侯武眼疾手快扶住他,差点摔得鼻青脸肿。

“这是啥玩意?”

好不容易站稳身形,李景龙只觉得一口闷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好不难受!

“来来回回,一圈又一圈,一环套一环的兜圈子,不带这么折腾人的,太坑爹了!”都说望山跑死马,这回李景龙算是领教了,体会深刻。

这都是黑夜惹得祸,走夜路更是害人不浅!

刚才在远处埋伏,李景龙看到半山行宫灯火辉煌的正在大摆筵席,感觉距离很近,当即就觉得刺杀皮罗阁似乎也不难,只要逮住机会,一盏茶之内自己就能割下他的人头。

为此,李景龙暗自纳闷,这么简单的任务竹灵倩为何不亲自去,手到擒来的事为何偏偏交给自己呢?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又被“狐媚子”竹灵倩给坑了!

这哪里是手到擒来,简直就是上山送死吗?

光是这弯弯绕绕的石阶山道就能把人累得半死,等到上山后哪还有力气厮杀,这无异于直接给羽林铁骑送菜,引颈受戮!

“天运,看到了吧?这是血淋淋的教训啊,越是漂亮女人就越阴险,不知不觉就骗你上当,害死人不偿命啊!”这一刻,李景龙一肚子怨气,再次展开对王天运的说教,借此验证他之前说过的话,漂亮女人都不简单,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咳、咳咳!这···反正已经上来了,只能继续往上冲,没法回头了。”负责断后的王天运重重地咳嗽几声,然后弱弱地回了一句。

此时他真的很想提醒李景龙,千万别在在背后数落女人,否则人家会上门找麻烦的;只可惜他与最前方的李景龙还隔着一段距离,想提醒也来不及了。

“血淋淋的教训,说得你好像很惨的样子,你受伤了吗流血了吗要死了吗?”就在李景龙听出王天运话里有话之时,一个空灵悦耳的声音涌入他耳中,像倒豆子似的一句接着一句质问,中间都不带换气儿的。

最要命的是,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最后直接凑到他耳边,震得他耳膜轰鸣,眼前闪烁着金星。

“本巫师很阴险吗,何时害、过、你!”星空起炸雷,炸得李景龙左耳嗡嗡作响,瞬间失聪了。

但是,他还没有被吓傻,反应速度依然超快,讪笑着道:“嘿嘿···大巫师亲自来了。这点小事实在用不着你亲自出马,交给在下就行。累了吧,快坐下歇歇,刺杀皮罗阁的事不急,早杀晚杀都是杀,反正他也活不到天亮。”

说着话,李景龙随手解下战袍铺在石阶上,笑眯眯地请竹灵倩上座。

其实他是不习惯披战袍,一开始就感觉披锦挂穗的不方便,中看不中用,增加身体负荷重量不说,还影响应变速度,怎奈这件战袍是白灵送的,盛情难却。现在正好,送给竹灵倩当坐垫,也算是废物利用,倘若这姑奶奶真能消气、不再计较,便是变废为宝,物超所值了。

寄人篱下就得夹着尾巴做人,轻易不能得罪人,尤其是女人。

女人都很敏感,这一点李景龙深有体会,所以他不想得罪竹灵倩,更不会当众让她难堪,否则一旦被她惦记上了,后果很严重。

“哼,本巫师好心好意跟上来帮忙,你不领情也就算了,为何背后诋毁人家?”竹灵倩并没有真生气,尤其是看到李景龙把战袍解下来给自己歇息时,怨气立刻消失殆尽。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刚一坐下,李景龙便毫不客气的跟着坐下,而且那带着魔力的“魔爪”居然又碰到她的臀部,致使她像触电似的娇躯一颤,浑身酥软。这让竹灵倩顿时失态,破天荒的第一次在李景龙显露女儿态,质询之中透着几分娇嗔。

似怒还羞,似拒还迎,嗔中带羞,羞中带媚,媚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欣喜。这诸多神态融合在竹灵倩身上,让她散发出无以伦比的惊人魅力,眉宇微动便有万种风情,媚眼流转便是春暖花开,引人入胜,无限遐想。

“咕咚”一声异响打破了短暂的凝固气氛,李景龙喉结耸动艰难地吞咽一下,不料竟弄出这么大动静。

顿时他“老脸”微红,自嘲地笑了笑,信口胡诌道:“在下绝无诋毁大巫师之意,刚才不过是逗弟兄们穷开心,借机转移注意力,消除疲劳。仅此而已,绝无它念。”

眼见李景龙当众出丑,竹灵倩忍俊不禁地嫣然一笑:“算了,不管你是不是心口如一,我姑且信你一回。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你们男人可以不惧留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即便是声名狼藉也不要紧,日子照常过;但是流言蜚语对于我们女人而言,却是致命的,清誉毁了就等于要了我们的命。所以······以后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好,即使不是针对我,也不要随意诋毁人家的清誉。”

这番话很在理,李景龙应声点头:“大巫师言之有理,李某谨记于心。琐事不提,眼下情况不容乐观,不知巫师有何见教?”

交浅莫言深,李景龙和竹灵倩并无私交,彼此的交集仅限于这次任务,所以他迅速调整心态,试探竹灵倩为何改变初衷,尾随自己上山。

竹灵倩神情微变,敏锐地察觉到李景龙对自己还抱有很深的戒心,顿时心中隐隐有些失落,但是这种负面情绪迅速消失。毕竟她早已不是豆蔻初开的少女,人情练达,阅历丰富,对待任何事都能理性的处理,很少感情用事。

“山上的情况与之前得到的情报不符,此前细作探报,皮罗阁麾下的羽林铁骑半数都在山下驻扎,然而经过刚才试探,山下只有一千多王陵卫队,羽林铁骑全都驻扎在山上,也就是行宫周围。

如此一来,压力全都转移到你们身上,恐怕会遇到难以想象的巨大阻力,以致最终无法完成刺杀任务。所以我发现情况有变便立即赶来,如果还有机会的话,那我们合力斩杀皮罗阁;若是事不可为,便及时撤退。”说完话,竹灵倩娥眉紧蹙,显得神情凝重。

李景龙闻言剑眉微微跳动,眼睛眨得很厉害,隐隐感到竹灵倩并未说出实情,还有所保留,而保留的这部分恰恰是自己亟需知道的。

“大巫师,不管情况如何变化,我们已经走到这里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无论能否行刺成功都要试过才知道。所以我希望你把知道的行宫情况说得详细些,这既是对我手下这帮兄弟有个交代,也有利于我们完成任务。”

竹灵倩颇感诧异的侧身看着李景龙,眼中划过一丝异彩,随即点头说道:“既然你都看出来了,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的确,行宫中不光有一万羽林铁甲军,还有几个很棘手的南诏武将。而今,山下的厮杀必然引起行宫禁军的注意,从而加强戒备,加派守卫,时刻提防我们。

这些羽林禁军我有办法避开他们,但是那几个南诏武将却是**烦,想要袭杀皮罗阁,就必须打败他们或设法牵制,令其无法脱身,只有这样才有成功的可能。”

话音一顿,竹灵倩继续道:“这几个守卫在皮罗阁身边的武将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四个儿子和八名内侍。那八个内侍武艺不弱,与我身边的四名贴身婢女相当,身手敏捷,比你身边的王双还要略胜一筹。

皮罗阁的四个儿子都是勇猛善战之辈,久经沙场,勇力过人,其中又以其长子阁罗凤和次子阁诚节最为厉害。

此二人长年领兵征战,战功斐然,不仅谋略出众,一身武艺更加了得,否则他们也活不到现在。

阁诚节深得皮罗阁喜爱,近两年非常受宠,声名鹊起,锋芒毕露。而皮罗阁的长子阁罗凤则是早年跟随皮罗阁征战五诏,勇猛善战,战功显赫,深得军中将领拥戴,在南诏军中颇有威望,被誉为“罗凤战神”。因此,阁罗凤和阁诚节兄弟俩将是阻挡我们行刺皮罗阁的最大障碍!”

“罗凤战神?好大的名头!”

李景龙沉吟一声,不禁哑然失笑,戏虐道:“堂堂南诏大王子,居然给自己弄个‘罗凤战神’的名号,不男不女,不伦不类,思之令人发笑!不过,既然他号称战神,想来应该有些本事,今夜正好会会他,看看这位‘罗凤战神’究竟是是强龙还是雌凤?”

竹灵倩闻言神情一怔,忍不住低声提醒道:“凤凰是南方神兽,西南和南方许多部落笃信神灵,其中以‘凤凰’为图腾的部落不在少数,但‘凤’不是雌鸟,自古就有雄凤雌凰之说。”显然,她听出了李景龙话中的破绽,错将“凤”当作雌鸟。

“雄雌都无所谓,反正对于我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鸟!歇够了吧,出发!”闹个大乌龙,李景龙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大手一挥,起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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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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