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灿将在宫门前巧遇魏忠贤的情境向任不凡和盘托出。任不凡立刻从他的话中找到了漏洞,辛灿在东华门前就被魏忠贤堵了回来,绝没有机会把匣子送出皇宫。他发现,辛灿的眼角时不时瞥向小板床的里侧,心里立刻有了数。向刘焕使了一下眼色道:“既然九千岁已将锦匣赏给辛公公,咱自认倒霉算了。”唉声叹气走出了储物间。
拐过墙角,任不凡把刘焕拦住:“咱俩轮换着吃饭,一定把辛灿盯死了,一旦他离开这儿,即刻进去搜。”刘焕绰号大头,智商果然不低,会意道:“任公公,您先去用饭,小的在这儿盯一会儿。”从两日来的相处,任不凡感觉刘焕对他是一片至诚,嘱咐道:“好吧,咱先去用饭。不过以后你不能再小的小的,咱们还是兄弟相称为好。”

大厨房内,在此用餐的低等太监,大多吃完饭走了,少数几名当值下班前来用餐的太监,都是手捧一个大碗围成一圈吃着,交谈都是低低的声音,唯恐旁边的人听去的模样。皇宫内的规矩真的厉害,单单唯我独尊的朱由校,却一点都不遵守皇帝的规矩。任不凡苦笑笑坐到一张无人的方桌旁:自己只是一名普通的穿越者,能够改变得了这一切吗?既然不能改变,去操那个心干嘛,他目前最为关切的是能否把锦匣弄回来,保证表妹倩儿的衣食无忧。

边吃边想,一碗饭刚扒下去不到一半,刘焕急匆匆冲了进来,不等他招呼,任不凡腾地站了起来:“辛灿离开了?”由于太过性急,他没能把声音压下来,坐在附近的几名太监,一起把脑袋转了过来。

“房门有没有锁?”任不凡把声音压低到只有刘焕能听得见的地步。

“辛公公出门就把大门锁了。”刘焕做出一个拧锁的动作,自傲道:“那样的锁能挡得住谁,小的只要轻轻一下,保管公公进出自如。”

“好!刘大刀的儿子,果然了得。”任不凡赞叹一句道。“事不宜迟,一旦他叔叔回去,咱们什么都做不成了。”

二人脚跟脚回到杂物间。刘焕真不是吹嘘,右手捏住锁上铁栓,并没见他怎样用力,只听“嘎嘣”一声,锁栓连同锁壳掉到地上。

“你在外面看着人。”任不凡嘱咐一声,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没人,几步跨了进去,直奔内间屋。

床板单薄,轻易就被拉到一边,果不其然,床内侧闪现一个紫色绸布包裹的小包。从里面提出来放到床上,解开包袱,里面是如假包换的锦匣,打开锦匣,除了原有的五个金元宝三个银元宝,还多出三张银票,清一色每张一百两。那日魏忠贤敲诈辛灿叔侄,辛灿并没有银票全部交出,匿下了这三张银票,那时他绝没想到,今日都一些不剩落入任不凡之手。

面对三百两银票,任不凡犹豫了。从小家境贫寒,但祖祖辈辈传下的规矩,不义之财不可拿,以他的心思,应该把这三张银票留给辛灿,但反思一想,这些银子哪里来的,还不是辛灿叔侄克扣低等太监们的伙食得来的黑心钱,要还也应该还给那些可怜的太监们。

任不凡将三张银票揣入衣袖,把锦匣藏入怀中,又把床推回原处,方才出了房间的门。不无遗憾地盯着地上的锁:“要是能将它复原,短时间内,辛灿未必能轻易发现。”

“这好办。”刘焕捡起锁,在门环上拴好,又是“嘎嘣”一声,重新锁好了。任不凡检视恢复如初的铁锁道:“大头兄弟,你从哪儿学的这本事?”

刘焕四下望望:“咱们边走边说,不能在此久待。”

拿回自己的东西,还像做贼,任不凡暗笑,这样也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辛灿独自懊恼去吧。在回养心殿的路上,刘焕告诉任不凡,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修锁匠,直到他父亲一辈,才凭借真功夫一刀一枪杀出个定边副将军的功名。

“俺真情愿,爹他老人家一辈子都是个修锁匠多好啊!”刘焕悲叹道。任不凡内心一动,问他,家中除了他被贬到宫中,还有什么人。刘挺回答,他爹兵败战死,家就被抄了,家奴遣散发卖,他受宫刑收进皇宫,还有母亲和一个妹妹,不知被弄到哪里去了,至今生死不明。

刘焕凄然,任不凡安慰他道:“你是男人才受尽了屈辱,你母亲和妹妹,大不了被发到某个大臣家为奴,慢慢打听,总会找到的。”

刘焕浑身上下自视道:“俺现在男不男女不女,连个宫门都不能随便出入,能到哪里去找他们?”任不凡傲气冲天,拍拍自己的胸脯道:“你放心,这一切包在哥哥我身上了,咱好歹也替你把母亲妹子找到。”

随着养心殿临近,任不凡看看四下无人,把锦匣从怀中掏出递给刘焕:“你能把它送出宫不能?”刘焕信誓旦旦,西华门守卫的头是他爹曾经的部下,把匣子送出去绝不是问题。

“既然你能送出去,把它交给倩儿,就说咱的话,谁都不可以让他看到,包括她的爹。”等刘焕藏好匣子,任不凡暗思,刘焕功夫了得,对自己是不是死心塌地,还在两可之间,要让他跟自己毫无二心,还需下些本钱。想到这儿,任不凡把三张银票也掏出交到刘焕手中:“这是辛灿叔侄的不义之财,你收好了,等将来找到你母亲妹子,或许有用。”刘焕感动得流出了眼泪:“任公公,俺母亲妹子不知找到找不到呢,还是一起交给表小姐吧。”任不凡拍拍他怀中的锦匣:“有这些黄白之物,足够倩儿三年五年的过活了。你还是赶紧把银票收起来,那边来人了。”

刘焕以为在骗他,扭头望过去,养心殿方向,一个胖子,正端着四方步迤逦而来。他刚把银票收好,此人已经到了近前,二人认出是顾秉谦,皮笑肉不笑向任不凡拱手一礼:“任公公,你跑哪儿去了?皇上到处找您呢!”

听说皇上找他,任不凡不敢再多耽搁,向刘焕使了一下眼色,加快脚步去了。顾秉谦向任不凡背影望了望,回身向刘焕道:“刘公公,老夫好不容易寻见您,找个僻静处说话吧。”

刘挺刘大刀战场牺牲,还要以罪将受到严处,都是拜此人所赐,刘焕没好气道:“小的是宫内最下等的人,首辅老爷会找小的有事?!”

对刘焕的无礼,顾秉谦内心暗恨,脸上却不以为意道:“老夫知道你懒得理老夫,如果是你母亲、妹子的消息,你也不愿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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