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老身倒想见识下你的七分不客气!”老太太顺了气,嗓门也大了,怒目跨到红橙跟前,“红丫头,你杀了我儿子,我是寝食都难安!当初关儿好心放你们进城,入城之后又好生善待,真正想不到,你们是恩将仇报啊!强盗本性不改,简直丧心病狂!……这图州城哪怕守住了,留着你们,不知将来会生成多大的祸害,图州百姓准没个好结果!”
老太太说完,跟在身后的四个亲近仆妇义愤填膺,举起了拳头朝身后的人群挥了挥。

“对,对……,强盗就是强盗,几年前我娘家就是被这群强盗给抢了,可怜我老爹娘只仰赖那点银子和口粮过活,我娘她……她没多久竟就活活饿死了!呜呜……”有妇人先是大声叱责,接着呜咽抽泣,悲不自胜。

“我城外的亲戚,也死在了他们手上,天杀的强盗!”

“说得没错,强盗就是强盗,几位马将军的下场必将是我们的下场!”

……

这头一开,加上游府的家丁煽动,跟着老太太前来的百姓群情激奋,虽慑于鸿帮男人凶恶没几人敢上前,但在气势上却压着鸿帮一众人不敢出声。

红橙冷冷的看着不说话,徐海却前一步插在老太太和红橙中间,大概是一时情急,一杯热茶也未来得及放下,端在手中就那样杵着。

“怎么,无话可说了?哼,松梅竹篱,替我拿下红橙,回府有重赏!”老太太说完,身后的四个壮硕女仆往前欺身到红橙跟前。

“我看谁敢动我夫人一根指头!”徐海对松梅竹篱有些了解,这四人悍勇不输男子,在图州城是出了名的女金刚,虽然红橙武功了得,但毕竟不曾交过手,何况是四人一齐上!

眼见自身个子矮小又无高深的武功阻拦松梅竹篱,徐海一急,竟将手中的热茶直直的泼向了对面的游老太太。老太太的个头比徐海还要矮上半个头,两人又离的极近,只听啊呀一声,老太太头脸上一热整个人跳了起来,惊吓之下一把抓住了走在后头的阿篱,指甲掐进阿篱的胳膊肉中,嚷叫着“要死了要死了!”

见身后有情况,正要对红橙出手的松梅竹纷纷停下,转而将徐海给围住。

“哈哈……笑……笑死我了!”红橙见老太太因落汤而威风全失,她一时忍俊不禁,“我说,你们赶紧的扶老太太回府换身干净衣裳,这入秋的天了,要是着凉生了病可就不好看了。”

红橙话音一落,刚好起了一阵风,老太太身上的茶水由热变凉,忍不住打了一哆嗦,鼻涕立马往外直流。

阿篱要脱下罩衫给老太太披在身上,罩衫退到左手胳膊处卡住,原来老太太一直抓着她不曾放手,阿篱便轻轻掰了一下老太太的手指,示意她松开。

老太太果然松开了,但随即反手狠狠给了阿篱一巴掌,阿篱尽管有足够快的反应,但对面是她一直敬仰的老夫人,她并未避开,于是一声清脆的掌掴声响起。

“你个没上没下的混帐东西,想学这些强盗乘人之危?是不是要造反啊?”老太太一掌掴毕,又扬起一掌,接连打了阿篱好几巴掌。

阿篱三十好几的人,当着众多人的面,脸和心跟着一起火辣辣的疼。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抓人,徐矮子只会欺负弱老,他就这点本事!快上,快……”老太太打完了阿篱,让赶紧抓徐海,她想的是若抓了徐海,鸿帮也就没辙了,到时候红橙也只能束手就擒。

老太太的算盘打的很顺,阿松和阿梅阻住了上前的红橙,阿竹和阿篱只两三下就擒住了徐海。

事情发生在眨眼之间,当鸿帮的人围上来之时,徐海的脖子上已被阿竹贴上了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别过来,不然就趁现在给你们帮主收尸!”阿竹厉声道。

老太太对阿竹很满意,她赞许的点了点头,又因为阿篱的罩衫太过宽大使得披在身上颇为碍事,便一把扯过扔在了地上。

阿篱的眼中立即盈满了泪水,她有心想拾起自己的罩衫,却因手中的刀正对准徐海的后背,无暇分手,只竭力忍耐着。

红橙脸上依旧挂着笑,她不开口,站着没有动作。

鸿帮的众堂主不敢轻举妄动,大眼瞪小眼的,见红橙不动,也无人开口。

“哈哈,老夫人,杀了我怕是不妥吧,游兄生前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守住图州城,他与西州州主的宿怨想必你比我清楚,图州若是失守,您老百年之后怎有脸去见游兄!”徐海看了一眼红橙,见她无事暗自松了一口气,转而声色俱厉的对老太太道。

“徐矮子,你可真会自我拔高,说得这图州城缺你不可!我有孙子游悬,图州有成千成万精兵良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们鸿帮都是乌合之众,别说是帮我孙子守城了,怕到时候你趁乱使坏,与西州里应外合,我便就真的没脸去见关儿!”老太太冷笑。

“我与西州里应外合?亏你老人家想的出!”徐海简直哭笑不得,“我好好的在城外做我的强盗,日子不知过得多逍遥,若不是为了帮游关守图州,我进个劳什子的城!实话告诉你,西州州主康达的儿子便是我杀的,他与我仇不共戴天,只怕我想与他通敌,人家也未必肯!”

徐海的话音一落,鸿帮众人都笑了。

“很好笑?”阿竹的刀一下刺进了徐海的肉中,鲜红的血立即顺着脖子往下流淌。

徐海闷哼了一声,又看了一眼红橙,红橙面无表情。

“老太太你说吧,想怎么样?”徐海眼神变的落寞。

“我可以不杀你,不过,你们鸿帮必须退出图州城,还有,交出红橙!只要你交出红橙,我们游府的丫头任由你选一个当新帮主夫人,你看,松梅竹篱个个都不错,论身手不比红橙差,论长相嘛,阿松又年轻又标致,你要是娶了她,指不定马上就能抱上胖儿子。如何?”老太太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徐海。

“谢谢您老人家的好意了,不过我徐海的夫人可不是随便阿猫阿狗都能当的。还有,我既不会退出图州,也不会交出我夫人,话尽如此,你要杀我剐我,悉听尊便!”

“红丫头有什么好?不识时务,不识好歹!”老太太气急,见徐海已经把话说死,继而转向红橙,“红橙,你若是当场自刎,我便放了徐海,你们夫妻情意重,你必不想徐海死吧?”

“他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尽管杀好了,他死了,我便是帮主,巴不得!”

红橙的话大出老太太的意外,加上红橙的表情一点也不像说假话,老太太半天接不上话。

正在此时,突然院墙外一阵骚动,百里凉站到徐海坐过的凳子上往外看,原来是朱鸽带了人将跟着老太太来的百姓以及游府家丁给围了起来。虽然人手不是很多,但个个执刀气势凶恶,那些个妇人见着了,早吓得腿软手软。

“你们都听着,想要活命现在就滚,半柱香不滚完,就休怪我们鸿帮心狠手辣!城门楼上三马的脑袋不够看,挂上一圈那才叫好看!”朱鸽亮着嗓子道。

人群立即吵嚷纷纷,并有十几人从朱鸽让出的一条道上快速的跑了开去。

本就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虽然受了老太太的恩惠,但比起自己的脑袋来,当然小命更宝贵,别说半柱香,只几口茶的时间,百姓们早跑的精光。剩下的自然都是游府的家丁了。

老太太想不到鸿帮会来这一手,更加想不到拿了她好处的百姓如此不经吓,眼见自己这边去了大半的人,又处在两面夹击的状态,形势大大不利,她心头没了主意。

正此时,阿竹开了口,“徐海我们带走,给你们三天时间好好考虑!”

“就这么办!阿竹,阿篱,带上徐海回府,徐禄,你大哥的命你们鸿帮看着办,只要你们退出图州城并交出红橙,我开城门放你们走,你们鸿帮不就是想乘乱捞点好处么,黄金白银我给你们备好,保证将来几年都吃喝不愁!”老太太道。

有刀在徐海的脖子上,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海被架走,一场热闹暂时收场。

等游府的人走光了,红橙这才皱起了眉头。与此同时,四堂主包松走上前拾起地上阿篱的罩衫,面色忧伤。

“四堂主这是睹物思人?”朱鸽已经走进了院子。

“是啊,这罩衫是我娘留给阿篱唯一的物件,竟被那游老婆子如此不当贵重!”包松牙齿咬的发响。

阿篱是包松的亲妹妹,自小被卖入游府,这件事在鸿帮内部人人皆知。

“思个毛啊,直接把你妹子抢回来就是,亏你还是个大男子!”朱鸽冷笑,“看见没有,那老妖婆就是欺软怕硬,跟她讲什么道理,直接刀子上啊!”

“胡来!”红橙瞪了朱鸽一眼,“不过也亏得你吓走了老太太,这件功劳我替帮主给你记上。四堂主,借一步说话。”

红橙看了一眼包松手上的罩衫,心生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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