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混沌地睁开眼睛,嗓音里发出的声音略显生涩。
待到脑子里轻飘飘的意识开始沉淀清醒,她的手脚才满不在乎地离开沈恕的身子,站起身没皮没臊地撑了个懒腰。

颜如玉清醒之后的状态让沈恕乍然生出一种男子不该有的错觉,那就是好像他昨晚被凌辱了一般,而当事人今早醒来还全然不当一回事。

沈恕僵硬地坐起身,稍稍活动了一番酸痛的筋骨,骨头关节处发生清脆的响声。

颜如玉拿着一根树枝,猫着腰在泥土上比划着什么,模样还有几分认真。

沈恕从包袱里取出两块饼,闹脾气似的心不甘情不愿地递给颜如玉一张:“克夫相!拿着!”

颜如玉回身,面容整肃、眉心微蹙。她心不在焉地从沈恕手中接过饼,然后又弯腰站在原先的位置,一手拿饼吃,一手用树枝在地面上划横划竖。

沈恕啃着饼的同时还要留意颜如玉到底在折腾什么,但他伸长脖子也没看懂颜如玉写的什么鸟字,最后只好放弃,回归到本分地专心啃饼。

比划了半晌之后,颜如玉终于挺直了腰杆,舒服地微微扭动了两下,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她画的那副乱七八糟的东西上。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她随手扔掉树枝,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转身走向他:“别干坐着啊!收拾收拾,我们该出发了!”

沈恕一脸费解地开始拾掇他的包袱,颜如玉说罢也蹲下身将昨晚搭在身上的衣裳折叠整齐重新装进了包袱里。

“往哪儿走?”沈恕望着东西南北几乎一模一样的景色,茫然开口。

“我也不知道!”颜如玉豁达地承认自己的无知,害得沈恕更加懵了。

“那——我们,瞎走?”他伸出一根手指,试探性地指了指前面,他的眉间山峦叠嶂,看起来十分忧愁。

颜如玉却可爱地一笑而过,梨涡深得可以盛下眉眼弯弯的两条鱼。

“我刚才冥思苦想了良久,终于记起了小时候看过的文王八卦图!如果单凭卦象来看,坎一、坤二、震三、巽四、乾六、兑七、艮八、离九,离九位于南方,我们应该往南走!”颜如玉先高深莫测地干咳了一声才慢条斯理地道来。

“你会算卦?”沈恕半眯着眼睛,颜如玉着实看不透他这是在鄙视还是在赞赏。

“不会!试试看呗!”她撇嘴利索地回答,率先往南面走去。

沈恕紧跟上去。

为了避免走到重复的地方,两人边走边用石子在树干上刻一条横线做标记。

约莫走到将近午时,却还是没有绕出去。

沈恕开始怀疑颜如玉的判断,虽然嘴上一直在损她,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跟随着她。

死马当活马医,总比困死在原处好!

一直走路对体力的消耗不小,两人一路走一路吃,平安准备的干粮很快就只剩下一张了。

“只有一张了!”面对颜如玉贪得无厌伸过来的手心,沈恕可怜巴巴道。

“那你吃吧!”颜如玉大度地拍了一拍沈恕的肩膀,还冲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沈恕有些纳闷,这些饼本来就是他让平安准备的,理应都是他的!怎么倒头来像他才是被施舍的呢?

他双手握着最后一张饼,心中却纠结得怎么也咬不下去。最后一张饼就算是被平均分配也应该归他啊?他为什么心里会过意不去呢?

“我好歹也是个男子汉,你吃吧!”沈恕咕咕叫的肚子忍了又忍,慷慨地把饼让给了颜如玉。

虽然肚子饿,但是至少心里舒坦。

颜如玉没有接过饼,她在转身的一刹那,视线越过沈恕的肩膀,落在了他身后的一棵大树上。

“让开!”她魂不附体地轻轻拨开沈恕,郑重地走到那棵树下。

正午的太阳明晃晃地闪耀在树梢上,地上一层又一层的枯枝烂叶偶尔也会反射出星星点点的光斑。

“怎么了?”沈恕脑子里的那根弦绷得紧紧的。

当颜如玉伸手细细地触碰皱巴巴树皮上的的刻印时,沈恕的神经愈加紧张起来。

“这是?”他指着那条刻痕出声道。

“这是箭头!”颜如玉难以镇定,立即欣喜若狂道,“应该是陆允之刻的!我们只要沿着箭头走,就可以找到他的家!”

沈恕登时也不感到肚子饿了,庆幸地松了一口气:“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两人各自的食指抚摸着刻痕的一端,相视而笑的模样就像是多年的好友或者一见如故的知己。

正午的阳光充溢着温煦照在两张单纯的笑脸上,细腻的指尖抚过粗糙的印痕,白玉无暇的肌肤更加泛着青葱岁月里的温柔。

振作了精神之后,颜如玉和沈恕目标明确地找有箭头的树干,然后跟随箭头的指示方向去。

果然摸着石头过河比瞎转悠要强多了!

他们还没到未时就已经找到了陆允之的小木屋,古朴的小木屋孤零零地坐落在一片空地上,木屋的门廊前还放置了一架古琴,廊柱的底下焚有香炉。

空地上很干净,沈恕判断陆允之今早上还打扫过。

颜如玉上前敲门,才敲一下,木门就“吱吱呀呀”地打开了。

“没人?”她偏头怀疑地看向沈恕。

沈恕先迈进门槛,颜如玉紧随其后,小屋里面的布置很简单,中央放了一张四方几案,几案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北面悬挂了六张名画,看样子应该都是他手下的仿冒品。西面的香案上陈设有各式各样的古董玩意,还有扳指玉镯以及珍珠项链,同心锁、腕钏等饰物,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将桌面堆得满满的。

南面镂空的木窗户处栽种了一盆卷丹百合花,不过目前还只是花苞。

“陆允之好像真不在家?”沈恕穿过大堂,推开内室的门,往里张望了一番道。

“他不会又离开了吧?”颜如玉急了,疾步匆匆地进了他的卧房——还真没人。

“再找找!”她快步走出,沿着门廊进了灶房,里面的蔬菜都还很新鲜,大锅里面还有好多黏稠的皮蛋瘦肉粥。

“他应该还会回来!”沈恕摸着下巴断定。

颜如玉望着锅里的粥咽了咽口水,随即赞同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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