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源哄着关云锦,跟关云锦一起将梳妆台上被她弄散的东西收拾起来,关云锦捡起小箱子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小金鱼和怀表放好,又放到眼前端详着。
宋锦源在旁边见她这样,噗嗤笑了出来,关云锦恶狠狠瞪过去,他接着板起脸,一本正经地看着关云锦手里的箱子,问:“这块怀表是谁送的?挺旧了,怎么还这么宝贝?”

关云锦拿起来,看了一会,才有些低落地说:“这是爷爷临终留给我的。”

抬起头看了一眼他,继续说道:“上次我拿出来给别人讲,是对沈敬繁,结果平白惹出了那么多的事,我爹也……不在了,我连我们关家的秘方也没能保住,这次,呵呵,但愿不要再有什么了。”

宋锦源微微一愣,接着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怀表,握住关云锦的手:“收起来吧。”

关云锦点点头:“我知道,不管我有没有拿出来,沈敬繁的目标就很明确,我不拿出来,他早晚也会查出来的。”

收拾好了一切,宋锦源轻轻的拥着关云锦的肩膀,时光安宁的像是静止了一般。

几天后,关云锦正在午睡,宋锦源悄声走了进来的时候便醒了过来,抬头发现他已经坐在身边,便起身问:“这么早就回来了?有什么事吗?”

宋锦源摇摇头:“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我已经睡好一会了,平时这个点我也是要起来了。”

宋锦源走过去,轻轻的搂住关云锦,下巴在她的头顶蹭了几下,关云锦咯咯笑了起来:“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抬起头看着宋锦源,只见他淡淡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纸袋,递了过去。

关云锦狐疑的接过来边拆开边问:“什么?”

宋锦源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手下的动作。

等到拿出来时,关云锦却一下子愣住,不敢相信的看着宋锦源:“这不是我们关家被沈敬繁偷走的秘方吗?怎么在你手里?”

宋锦源帮关云锦将耳边的头发捋到后面,轻声说:“原本就属于你的东西,就该还给你。”

关云锦眼圈一下子红了,抬起头看着他:“你应该听说过这件事,沈家的说法是我们关家霸占了原本属于他们的秘方,你不怀疑我吗?”

宋锦源哧地一声笑出来:“我还不了解你吗?”

关云锦鼻子一酸,伸出胳膊搂住宋锦源,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我总算是能让我爹瞑目了。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宋锦源收起笑容,神色凝重的拍了拍关云锦的后背,接着说:“好好收着吧,你爷爷那么重视它,说不定真的是有什么别的含义在里面。”

关云锦皱皱眉:“能有什么别的含义?”

忽然想到什么一般,接着试探地问:“你得到这个东西,是不是对沈家施加了什么压力?”

宋锦源挑挑眉:“你心疼了?”

关云锦推了他一下:“我说正经的呢,虽然我挺恨沈家的,但是他们现在也过得很不好,何况,沈华城和沈盈玉都已经死了,事情也该了结了,我不想再咄咄逼人。”

宋锦源看着关云锦,垂下眼帘,没有回答。

关云锦看着他,语气间颇有些别扭:“还有,我不怎么希望你以后再用你的权利帮我了,沈家固然不好,但是你那么打压他们,多少有些有失公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自己的事还是我自己处理吧,用我自己的方式。”

宋锦源抬起头来,关云锦明明感觉到他生气了,但是眼里却带着笑,说道:“你现在跟了我,我为自己女人做点什么,难道还不应该?”

关云锦忙解释:“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所以才一直没有提这件事,你毕竟身份摆在这里,做什么都不能跟一般人一样,而且我向来痛恨强权压人,可是现在自己却成了这样的人,不管做什么,我相信世界上是有公道的,正大光明的拿回来不是更好吗?”

宋锦源哼笑一声:“你未免太天真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公道可言?”

关云锦怔住:“我没有那么高尚,我也很希望沈家付出代价,只是这个代价却并不是他们应该付出的,只是因为你为了给我报仇,所以才出手帮我,如果你恰巧喜欢的是沈盈玉,那么我的下场不是更惨?我去哪里讲理呢?”

宋锦源不看她:“没什么恰巧,我不会喜欢沈盈玉。”

关云锦见他一脸的不快,声音陡然高了几分:“我看就是很恰巧,你不喜欢她,还不是跟她在一起了好久?那又是什么原因?”

宋锦源转过脸来看着她。

“也许你当初对她就如同现在对我啊,你这样子让我很不安心,说不定过了几个月我的下场跟沈盈玉一样呢?到时候你有了新欢,我又会被摆在哪里?到时候别说你为了我着想了,就算是我求你帮个忙,可能你见都不想见到我吧?那我又该找谁去评理呢?”

宋锦源皱眉:“你不要这样无理取闹。”

关云锦绷直了身体:“我怎么无理取闹了?我不过就事论事而已,我希望以后我的事,请你不要用你的身份和权利来插手。”

“你说的是什么话?”

“大实话!要是有一天你如同厌倦沈盈玉那样厌倦我,你的新欢看我这里那里都不顺眼,你还不是一样会毫不留情的出手对付我,推己及人,我能不想吗?”

宋锦源看着关云锦,眼神里忽然涌起一阵悲凉的感觉,关云锦看着他,心里跟着一顿,不知如何接下去。

“云锦,你非要这样伤我的心吗?”宋锦源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惫。

关云锦终于收声。

“沈盈玉的事,我不想否认,但是你要记住一点,我对你,不能保证永远,但是我活着一天,就会保护你,尽我全力护你周全。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对我这么没有信心,你知道我为了你,到底下了多大的决心吗?你……什么也不知道!”

宋锦源忽然停住,不知道想到什么,似是已经讲不下去,最终无力的垂下手,站起身来:“我先出去了,好好收着这个本子。”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关云锦看着他的背影,听着他悄声关上门,心里的难过一阵一阵的泛滥开来。

她也不想吵架,但是话到了嘴边,说出来又那么伤人。

紧紧握住手里的本子,关云锦只觉得深深的无奈,为了这么一个小本子,那么多的人离开了,也有人家破人亡,例如她,例如沈敬繁。

重重的叹了口气,关云锦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将装怀表和小金鱼的箱子拿出来,轻轻的将本子放了进去。

午后的阳光仍戴着热量和傲气,洒了进来,照在了梳妆台上。

关云锦刚要合上盖子,忽然发现了,透过阳光,怀表发出淡淡的光晕,而映在本子上的,却是一个个数字。

关云锦忙拿起怀表仔细看了起来,原来在外壳出镶嵌着一些很细小的痕迹,乍一看是花纹,只有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到平面上才能依稀认出是一长串的数字。

反复看过之后,这些数字仿佛是两个两个连在一起,是代表了什么意思么?

关云锦低头看着静静躺在箱子里的本子,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打开一看,果然底下的有标注页码,如果第一个数字指的是页码,那第二个数字指的又是什么?会不会指的是第几个字呢?

关云锦用指头挨个数每页的字数,按照数字对应找出的字,记在一旁,等到全部写完,关云锦看去,才惊住了。

短短几行字,却将过去的事完全的呈现在她的面前。

原来早些年爷爷曾经东渡日本,留过学,主修的学业就是医学,当时有一位至交好友,只是后来爷爷志不在彼,学成便归来,而那位同窗好友便留在了日本。

两人虽长久不见面,但偶尔总有书信往来,直到几年前,年迈的他忽然归国,投奔到关云锦爷爷处,告之他其实是皇室后裔,只不过流落民间,但身怀一笔丰厚宝藏的秘密,这些年的开销也多从那里支出,他们一向隐藏的很好,哪知却被日本人查了出来,想要夺取这笔巨额宝藏。

他想捐献国家,但感慨政府无力,军阀内乱,只得小心收藏,却不料软硬不吃的情况下,徒惹杀身之祸,无奈只好偷渡回国,时隔多年,在国内已早无亲友,唯一信得过之人便是关云锦的爷爷,将此地图交予了他,所以仔细琢磨过后,关云锦爷爷终于将宝藏地图隐藏于这本秘方之中,他认为,若是有缘,关云锦自会得到,若是无缘,这样东西便如此消失了,也未尝不好。

关云锦看完之后整个人呆掉,原来这个秘方背后还包裹着这么一层秘密,那么沈敬繁所指的另一个秘方,是不是其实就是宝藏地图呢?难道沈家是为日本人做事的?爹知道这件事吗?地图又藏在哪里呢?

一连串的问题涌入大脑,关云锦只觉得头都要炸了,爷爷总说的那句话却清晰的闯进她混乱的思维里。

任何事都有相反的一面,遇到什么事情反过来看一看,站在另外的角度上,也许会有不同的发现。

关云锦立刻按照相反的数字顺序再次从本子上写出字来,但却毫不通顺。

想了一会,关云锦反过来,把刚才最后一组数字当做第一组,而且将原本标注字序的数字用来标注页码,原本标注页码的数字标注字序,等到全部写完,关云锦满眼看到的,都是地名,以及标志性的建筑,最后几个字更是简单又不失详细的说明如何到达。

关云锦整个人坐在地上,她需要好好的消化这个消息。

怎么看,爹跟娘应该都是不知情的。

那位至交好友,应该就是爷爷临终前几个月忽然拜访的老人,他很快的去世了,但却让爷爷留下了这么大一个秘密,显然,爷爷似乎并不想过多张扬这件事,在信中也仅用寥寥数语来告之,有缘便可得到这个地图,无缘就随它去吧。

这倒很符合爷爷的个性,他向来不是那种贪慕虚荣,靠着旁门左道发家的人,这也是关云锦为什么坚信沈家诬赖了爷爷的为人,以他的秉性,断断不会做出偷盗的事情来。

原本想到沈敬繁的遭遇,关云锦心里多少会有些唏嘘感慨,如今看来,帮着日本人做事,谋夺财物,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那这笔财宝到底如何处置呢?

换做以前,关云锦一定会想要用来振兴关家的事业,好报仇雪恨,但是如今沈家已然败落,用不着她动手,至于自己和母亲,现在日子过的也很是简单富足,经过那么多事,关云锦深感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已经不想再去花费那么多的精力,去打理永无止境的事业,何况这么一大笔财富,她有没有办法顺利拿到手还是一个大问题。

直到丁香敲门要进来,关云锦才惊醒,慌忙制止她,让她在门口等着,迅速的将东西收拾起来。

丁香却只是喊关云锦下去用晚餐,关云锦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耗在屋里整整一下午。

关云锦继续坐在屋里发呆,原本觉得很安全的房间也忽然不放心,没一会丁香又上楼来,说宋锦源打电话过来,要她接一下。

关云锦起身刚要关门,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一眼梳妆台,丁香也跟着看过去,问道:“小姐这么不放心看什么呢?”

关云锦心里一惊,忙推着她出去说:“我就是看窗户关好了没。”

一边下楼一边仍十分担心,丁香这样扫过一眼,关云锦就有些心虚的紧张,万一被别的下人打扫卫生,一时起了贪念翻出来怎么办?虽然有锁,但是也不能全部保证,稍稍用了什么器具便能打开,终归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关云锦觉得头疼的厉害,她不能不担心,爷爷虽然没多言,但是被日本盯上的,下那么大工夫追查的,肯定数额不小。

换句话说,沈家如果知道了,那么是不是代表日本也知道了最后宝藏的去处是在关家?那么也就是说,她们关家已经被日本人盯上了?

想到这里,关云锦浑身打了一个寒战,连宋锦源电话里说了什么,都没听进去,只嗯嗯的应付着。

没等宋锦源说完,就生硬的挂断了电话。

郭飞在旁皱眉看着关云锦魂不守舍的样子,试探着说:“夫人,您……”

关云锦猛的抬起头看着他:“我怎么了?”

郭飞被她吓了一跳,摇摇头:“没事。”

关云锦仿佛没听见一般,拔腿又冲上了楼,将自己反锁在里面。

不断的用手捂住脸,低声安慰自己:“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没有觉察到时间过去多久,只听得门外响起敲门的声响,宋锦源的话传进来:“云锦,你到底怎么了?郭飞和丁香都说你一下午脸色都不对,还生我气?”

关云锦愣了几面才想到回答:“我没生气。”

“那你开下门,为什么要从里面反锁?”

关云锦皱起眉头,她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告诉宋锦源。

最终还是起身让宋锦源进来,解释了一番,虽然脸色仍旧不对,明显的心不在焉,宋锦源问了几遍,见关云锦始终不愿意多说,只皱眉拉着她一起下楼吃饭。

关云锦临走之前,又瞥了一眼梳妆台,冷不丁回头对上宋锦源深沉的目光,心里没来由的快跳了几下,挤出一个笑容说:“走吧,都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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