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关云锦渐渐已经对生意熟悉了起来,关庆延有意让她练练手,又把一份新的单子交给她打理,关云锦正奇怪父亲怎么这般让自己出头,翻看了资料,才发现这次的合作对象竟然是罗扇坊,想必父亲是知道蒋启山是罗扇坊的二少爷,知道他们之间的交情,所以才交给她全力打理。
想到要面对蒋溪涵,关云锦心里突突地跳了几下,既期盼又紧张,多想无益,于是没有多说什么,就回去埋头整理起材料了。

忙了两天,关云锦认为自己已经做足了功课,准备联系蒋溪涵,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打出电话,最后还是由秘书代为联络,约定好了时间,关云锦带着准备好的布匹样品前去罗扇坊。

关云锦一进门,陈经理见识她,连忙迎上来,堆笑问询,关云锦说出自己的来意,陈经理有点意外,原以为她是来买衣服的,没想到竟是提前约好的合作对象,忙笑着让进办公间,一边沏茶一边说着:“以为要来谈生意的定是一位先生,没想到竟然是关小姐,实在是意外,关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啊!”

关云锦笑笑,客气了一下。

不知道陈经理是否知道自己已经结婚的事,还是一直“关小姐关小姐”的叫着,关云锦也不便多说什么,其实在心底她是开心的,她本能的反感一切与沈家有关的称呼,尤其是在与蒋溪涵有关的地方。

没过一会,蒋溪涵从外间进来,陈经理服侍着脱掉外套便出去了。

只剩两人关云锦却忽然局促地站了起来,有些不安地看着蒋溪涵,蒋溪涵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没有立马上前,和煦一笑:“坐吧,站着多累。”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见面了,关云锦最近很忙,在梦中在闲暇时候,她从未想起过眼前的这张笑脸,但是此刻见到,心里曾经已经深埋的一些火焰,似乎要破茧而出一般的,渐渐复苏了。

关云锦尽力低头不去看蒋溪涵,拿出准备的材料,将自家新出的结合最新漂染技术的布料介绍给蒋溪涵,说的唯恐不尽详细,一直到说完,蒋溪涵自始至终都是微笑着倾听,都没有打断。

关云锦坐直了身体,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像她这样这样滔滔不绝讲了很久,丝毫没有给对方表达意见的机会,不由得有些歉然。

蒋溪涵却笑着问:“结束了?”

关云锦有些发窘的点点头。

“你说的很是详尽,但是毕竟是新料子,我们没有经验,不知道成品如何,也不知道顾客的反应如何,而且近期从国外新进一匹蕾丝和呢子,卖的很好,近期之内当地产的一些布匹反倒是有些停顿,所以我还是不敢贸然的答应,如果不介意,我们可以先试着做一批样品出来,看一下新出的这些不料顾客有什么反应,你觉得呢?”

关云锦听到前半段本来以为被拒绝了,但是到最后一句话,顿时又觉得还有希望,忙不迭地点点头说:“好,我这就回去做准备。”

说完站起身来,蒋溪涵却忽然笑了,关云锦被他一笑,周身变得紧。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荷叶绿的旗袍,通身是流线,立领处另外浅绿色线勾的花边,衬得关云锦娴静无比,蒋溪涵看着有些不安的关云锦,心下一动:“云锦,不着急,什么时候做好了什么时候送过来就行,我等着你。”

关云锦抬眼望去,心里明明知道那句“我等着你”是为了公事,却无端的喜不自禁,此刻上午的阳光悠悠闲闲的洒进来,蒋溪涵背着光站着,关云锦有点看不清他的面容,却仿佛看到一团团锦簇盛开的繁花,在两人之间荡漾开来。

第二天关云锦就加班加点的赶出了计划,包括近期流行的款式,都做了分别的标示,关庆延见女儿如此卖力,有些心疼想让关云锦休息一下。

关云锦笑着答应,但是在心底,她知道,她急切的想要跟蒋溪涵合作,看着他们合作的一件件成衣,摆满了橱柜,那会是怎样一种心情,她不愿意承认,这么急切想要合作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想急切的见到这个人。

再见到关云锦,陈经理十分意外她的行动迅速,说蒋溪涵今天有事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只能等明天了,关云锦只得点头说好,心下却很是失望。

怀里抱着计划书和资料,有些茫然地回到车里,司机见她失魂落魄地样子,担心地问:“小姐,你怎么了?看你脸色不好,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关云锦摇摇头说:“不碍事。”

司机又问:“那下面是去哪里?”

关云锦刚要说回去,忽然转念,说:“去凤仪酒楼。”

关云锦以前只跟着父亲关庆延来过一两次凤仪酒楼,这里算是康平城数一数二的酒楼了,贵气又不失气度,是大家谈生意的好去处。

关云锦到了前厅,早已经有人上前来问关云锦需要什么。

“罗扇坊的蒋溪涵蒋先生,定的包间是哪一间?”关云锦边说边掏出了两张钞票,递了过去。

眼前的人有些为难,低声说:“您知道,来这里的人都是金贵的主,有些都是私下的事,所以不方便………….”

关云锦低头再次抽出了七八张,连着刚才的两张钞票一同递了过去,了然地笑笑:“我就是有急事找蒋先生,难道还能闹出什么大事吗?知道你为难,这样吧,我定下他们对面的包厢,你前面带路,这样总行吧?”

服务员已经眉开眼笑地点头答应了。

安稳妥当,关云锦惬意的喝着茶,她没有关门,一边从随着风动的密实的门帘里看着对面包厢紧闭的门。

凤仪酒楼的每间包厢设计十分用心,足够密实和巧妙的布局,并不比严实的门差,这样坐着,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她也不知道自己所图什么。

虽然看不见也听不见,关云锦却并不失望,她来本就不是为了窥探蒋溪涵的行踪,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一股强烈的欲望,想要跟蒋溪涵共处一个空间,只是这样遥遥的隔着门板,想象着他在对面的房间里,是否也是那样温柔的微笑,关云锦恍然间觉得一切都很安稳。

门一下子被从外面推开,几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关云锦站起身来,看着来人说:“我没有喊招待,你们是谁?谁让你们进来的?”

为首的一个国字脸的男子,长相很是气派,走上前来,稳稳的说:“还请这位小姐走一趟。”

关云锦微哂:“请问各位是什么人?或者说,你们主子是谁?我跟你们并无交情,这青天白日的,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来人略微一欠身:“我家主子在对面包厢,还请小姐借一步说话。”

关云锦低头一想,难道是蒋溪涵的人?从未见过啊,况且,这几人身形魁梧,脚步轻稳,一看就是练家子,个个是好手,蒋溪涵怎么可能有这么一帮手下呢?

她来不及作多想,看那几人的架势,不去也不行,便起身走过去,到了包厢门口,刚才说话的那名男子推开了门,只他跟关云锦进去,其他人留在了外面,关云锦低头迅速瞥了一眼,多了几分紧张。

“先生,人带过来了。”

关云锦抬眼一看,被黑衣人称作先生的人,赫然就是马场那天见到的宋锦源。

只是手下为何要称呼他为先生呢,看他一身便装,想必是出门在外安全起见的称呼吧。

认出他来,关云锦吃惊不小,甚至没第一时间看到坐在宋锦源旁边的蒋溪涵。

蒋溪涵见关云锦进来,似乎很是吃惊,忙站起身来,刚要说话,刚才带她进来的那名男子已经开口说道:“就是这位小姐,尾随而来,并且打听这件包厢,坐在对面,一直注意这边的动静。”

关云锦看向蒋溪涵,见他对着自己温和一笑,看起来有点宽慰的意思,虽然情况不明,但关云锦见到这个熟悉的笑容,心下安定不少,也点头作为回应。

听到黑衣人这么形容自己,皱眉扭头过去看着他,联系到宋锦源的身份,猜测他们可能误会了,以为自己跟踪宋锦源,好在,没有悄悄就把她给处理了,还有申辩的机会,关云锦松了口气,立马解释说道:“我并没有尾随宋司令,我根本就不知道宋司令会在这里,你们误会了。”

黑衣男子却不看她,也不回答,宋锦源轻轻“嗯”了一声,黑衣人才又重新说:“况且这位小姐手里拿着很厚的一叠文件,属下怀疑其中有内情。”

关云锦情急之下接过话来:“这位先生,我知道你在意宋司令的安全,但是你能不能查清楚了之后再下定论?你判定我是图谋不轨,总得有点什么切实的依据吧?我手上的这些文件,宋司令身边的蒋先生是最清楚不过了,都是一些资料和样品,我们家与罗扇坊合作用到的,不信你可以问问蒋先生。”

宋锦源此刻向后面的椅子上靠去,黑衣男子对关云锦伸出手来说:“我们需要检查一下。”

关云锦并不同意:“这里的东西涉及到我们关家和罗扇坊的生意,这么贸然给你看,不合适吧?”

黑衣男子显然未料到关云锦会拒绝,看向宋锦源,请示下一步的动作。

宋锦源微微一歪头,关云锦看得愣了一下,她还没明白宋锦源是什么意思,身边的黑衣人忽然然说了一声:“得罪了。”

接着欺身上前就要夺关云锦手上的文件,关云锦身体比大脑反应迅速,本能地向后滑去,幸好今天她穿了一件粉红洋装,下摆较大,还来得及挪动腿脚。

虽然关云锦反应已属神速,但黑衣男子更是训练有素的高手,只一个侧身,关云锦手上的东西已然易主。

关云锦刚要开口,蒋溪涵已经站起身,无声地对着她摇摇头。

意识到蒋溪涵严峻的神色,关云锦立马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安稳地站在原地,她险些忘了,刚才跟她动手的人,代表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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