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袭的鼓声敲响时雁春君府就乱了套,下人人四处奔走着,姬魁喊了半天也没人侍候他穿衣。没办法只得披着袍子出去唤人,只见城中四处火光大振却是宵小之徒趁着敌袭劫掠良家。
姬魁扯着嗓子喊道:“都给孤停下,慌什么慌。来个人去将赵正请来,来个人啊。”喊了半天嗓子都哑了,可就是没人过来,都向府里存放珍宝的库房涌去想着趁乱拿两件。

“来人,孤叫你们呢,谁过来孤给赏钱。”

“君上,小的来迟,您请吩咐。”

关键时刻还是金钱好使,话音刚落一个下人飞奔而至,看他肩上的包袱鼓囊囊的就知道有不少私货。姬魁心中气恼却不敢斥责,此时就靠这帮子贪财好利之徒。

摘下手里的玉扳指,姬魁不无心疼道:“你去将赵郡尉请来,孤与他有要事相商。”

下人唱一个诺就要走,姬魁却又道:“危急关头难得忠义,你叫什么等你回来孤重重再赏。”

“谢君侯,小的白给,这就请赵郡尉去。”

姬魁笑了笑,知道名字就好,等这下人回来,赏他的东西还不是回到自己手里。

陆续赏出几件物件,也记下他们的名字,姬魁总算穿好了衣服,正襟危坐在大厅喝茶,可惜那套茶具不知被那个下人卷走了,他只能拿着一个陶碗浅酌。

“君侯见谅,赵正来迟。”

姬魁腾一下从座位上弹起,迈着碎步就抓住赵正的手,满怀深情道:“值此危亡之际正需要赵郡尉这样的忠良之士,那城外的胡人有几何?”

赵正一头黑线,他几时与自己关系如此融洽,轻轻推开他手,拱手道:“君侯容禀,城外十万胡兵虎视眈眈,只怕天亮就要攻城,下官此来却求君侯给个计策,让我武阳上下逃过此劫。”

我若有计策唤你来何用,不过姬魁此时不敢发火,武阳存亡可全指着赵正的保民军。

他迟疑半晌,犹豫道:“十万胡兵恐难抵挡,不若赵郡尉护送孤逃出武阳,前往蓟都求救或有一线生机。”

也真敢说出来,赵正在心里鄙夷道:留在城内生机渺渺,强力守城使胡人攻城死伤惨重,破城之日必定屠城,届时必死无疑。强行突围,骑兵或可有一线生机,不过剩下的的人就生机全无。城门一开百姓必定涌出,到时候堵都堵不住,只得乖乖等胡人进城。

两难的问题赵正不敢多想,他害怕他会选择第一种,保民军半数有马,虽赶不上胡马但在不惜马力下也能脱逃,剩下的步卒也可拖延,不过城中百姓只能投降。

近年东胡不断在辽东开拓土地,劫掠夏族百姓耕种,武阳众人倒不会被屠杀,不过后半生就要在异国他乡度日。

此番情景突然让赵正想起前世的一个城市,哪里死了三十万人使后来人痛了近百年。此时十万武阳百姓又要重蹈覆辙吗?

赵正摇摇头拒绝道:“下官来此说的是守城,可没说帮君侯逃命,不过君侯可以带着家将试一试,下官也好奇谁能在擒虎军的铁骑下逃生呢?”

“擒虎军,你说来袭的敌军是围困蓟都的擒虎军?”

姬魁眼神涣散,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哀道:“吾命休矣,武阳百姓亦休矣。”

一副要死的样子让赵正奇怪,他看陶园说擒虎军时就一脸惧色,本想着也能吓吓姬魁,谁知现在他自己懵了。

“擒虎军又如何,我们可是有偌大雄城一座。”

姬魁摆摆手,摇头道:“无用无用,擒虎军乃是狼王鬼术赤亲卫军,每次征伐强敌必令其出战。

而且这任擒虎军统帅术都,人称万人敌,曾以一千骑军奇袭雁门关让赵氏损兵折将,最后李牧出面才扳回局面。

此前他率军绕过辽东军奇袭渔阳郡,一路南下势如破竹,孤在饶城正是吃了此人的败仗。

即便是后来乐间统兵抵御,不过堪堪将蓟都守住。你一个未及弱冠的孺子安能抵御,还是扶孤出城请降,折了我等这把骨头保武阳百姓不死。”

不说不知道,一打听还真是吓一跳。穿越异世后人物虽大不同以往,但诸如乐毅管仲的大贤仍有其名。想那术都和“军阵之神”李牧打成平手,统兵筹谋也绝非良才,不过赵正可不怕他。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有逆天自愈力,更是因为他在太祖的指导下,一开始就步步为营。不过姬魁能在危急关头想起百姓让赵正很惊讶,像他这种贵胄不是该视百姓如草芥吗。

“君侯不必担忧,只要我们守上五日,蓟都自会派遣援兵,届时胡兵退走,君侯不也能搏给英名。”

姬魁一惊,他都计算好给东胡左贤王鬼目桐多少财货自赎,赵正却蹦出这么一件异想天开的想法。

“此话怎讲,莫非赵郡尉有通天彻地沟通鬼神之能,能在梦里给太子丹托梦求援?”

赵正嘿嘿一笑:“不能,不过以后可以学学。”他也顺势坐在地上继续道:“自我从宜县出兵,每十日我会给太子一封邸报,从未断绝。眼下距离我上次送邸报过了五日,只需再过五日太子就会觉察到武阳的异常,援军还会不来吗?”

“哦,嘿嘿,哈哈哈。想不到,想不到,赵郡尉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心机,孤马上给你兵符,武阳全部兵力由你全权统制,一定撑到蓟都援兵开到。”

“君侯放心,赵正定当全力以赴。”

两只狐狸在危难时携手合作,绝对是比真金都真。姬魁省了一笔财货赚回饶城失去的败名,赵正守下武阳换来锦绣前程。

交易达成,姬魁也不管偷拿他财产的下人。雁春君死守武阳,胡人十万大军退却,这是多大的荣誉,跟乐间有一拼。到时候谁还敢说自己是不知兵事的酒囊饭袋。

郡衙,太守公孙齿的主位此时赵正坐在上面,反而他自然地跟一干保民军将领站在下列等着赵正发号施令。

“武阳守军,除我保民军二千,宜县城卫军两千,还有武阳郡兵三千,禁城守卫一千,共计八千。

现在本将军下令:中郎将姬冲率本部人马固守北门;保民军治粟都尉陶园率一千保民军一千郡兵守西门;假节都尉荆轲率两千郡兵守南门;本将军自率剩余人马抵挡东门来敌。”

“卑职领命。”

三人拿着令牌鱼贯而出,剩下公孙齿低头看着脚面哆哆嗦嗦不知怎么办。

赵正走下来拱手道:“太守大人,胡人敌袭城中不少宵小趁机纵火劫财。下官意思是征用郡衙隶卒组成执法队,由陌刀队校尉鱼头率领,镇守城中不生乱子。”

公孙齿胆子早不知跑到那方,赵正所说那敢违背,胡乱点着头道:“好好好,一切按赵大人的意思。”

“谢大人成全,来啊唤仓吏上堂。”

一小厮跑出去,少时一个而立之年的麻衣男子上堂,观其面温文尔雅开着像是知诗书的三老,而不知斤斤计较的仓吏。

“下官东方谷,拜见郡尉大人。”

行礼不卑不亢,不似别人一般阿谀谄媚。

赵正留意到他的脖领处已经磨损,补着块同色的布片。管着油水最多的粮仓,自己却如此贫困。

“东方仓吏,郡仓中还有多少粮食。”

东方谷默算道:“账面上有粮一万八千石,不过……”

偷漏库粮,中饱私囊历代都有,赵正此时也不在意,说道:“直接说吃多少天,我要实际的。”

“不足五天,如果将底层陈年沤坏粟米加上,可以坚持八天。不过城中有不少大户,或可以拆解一些。”

“呵呵”,赵正愣在当场,“亏的可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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