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放亮,杨宇还在睡觉,“砰”的一声房门被踢开。
杨宇被吓醒了,诧异地看着朵兰风风火火冲进来,一把掀开自己的薄被。

正是盛夏,杨宇只穿了一条犊鼻裤,上身赤裸,结实的肌肉显露无遗,躺在那儿手足无措,迷迷糊糊地道:“啊,朵兰,你肯了,也不用这么着急吧……算了,择日不如撞日,来来来,快到床上来。”伸手去拉朵兰。

朵兰又好气又好笑,打开杨宇的咸猪手:“想什么呢!快起床,今天是你第一天去国子监报道,要迟到了!”

“啊……啊!?”杨宇声音提高八度,一边问:“现在什么时辰了?”一边手忙脚乱的往身上套衣服,朵兰边帮忙边埋怨:“昨天晚上让你少喝点你不听,这下误事了吧。”

杨宇胡乱穿上官服,扣子也没扣,笑道:“你不也喝多了,也不早点叫我。哎哟,又掐我!”敞着怀跑到前院,一看老管家已经牵着追风候着了。赶紧跳上马,老管家还关心地塞给杨宇两个包子。

于是大梁新上任的国子监录事,敞着怀,露着胸,揣着包子,骑着战马,于清晨时分高叫着:“让一让、让一让!”一路招摇过市,见者无不目瞪口呆……

杨宇心里急啊,早就听说国子监祭酒纪永纪大人是个一丝不苟的人,据说纪永每天去国子监,走路都是在路的靠右三分之一处,每天踩的地砖都不带变样的,最恨人办事不守规矩。

杨宇想到这里激灵灵打个哆嗦,声音又提高了几分:“让一让、让一让,送大粪的来了!”人群呼啦一下分开,让出一条好宽的路……

好不容易到了国子监门口,杨宇猛勒战马,追风前腿一蹬,如钉子般钉在当地,追风从急驰到静止,竟然连个过渡也没有,说停就停。国子监看门的几个人,就算不懂马的,也忍不住要喝声彩!

再看杨宇,飞身而起,跃过马头,如同一只大鸟般翩然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然后一个前空翻……背部着地重重的摔在地上,怀内的包子一个飞向一个看门的,那人身手倒也敏捷,在这种绝对毁三观的情况下竟然还接住了,另一个包子飞起后久久没有落下,却是飞到大门上国子监的牌子后面去了。

杨宇躺在地上,只觉周身骨头寸断,恨恨的想:这刹车系统没有abs就是不行!

杨宇挣扎着爬起来,面对惊讶的目光就当没看见,坚强的拱拱手冲几个看门的道:“我是新来的国子监录事杨宇,麻烦谁领我去见纪大人。”

看门的早就被这新录事大人华丽的出场惊呆了,还是那个接住包子的门人机械的道:“杨大人请随我来吧。呃……你的包子。”

杨宇庄严地道:“送给你了……”

国子监内,祭酒纪永坐在上首,下面左边是主簿王渐合,右边是杨宇。

纪永五十左右年纪,头发胡子一丝不苟,打理的整整齐齐油光发亮,一身官服褶子都没有一个,此刻一张脸却憋的通红,明显是在努力压抑着愤怒和厌恶。

王渐合年纪更大,得六十多岁了,头发胡子花白,端着架子,双目似张微合,好像对周围一切都不感兴趣,跟打坐修仙一般。

杨宇半个屁股虚坐在椅子上,努力挺直了身子,一只手放在肚子上,一只手放在大腿外侧,因为这两个地方的官袍刚才也不知怎么弄了两个大洞。

杨宇心里念念有辞: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杨大人。”纪永终究先开口了。

“下官在。”杨宇赶紧欠了欠身说道,努力作出谦虚上进的样子。

“你知道国子监是干什么的地方吗?”

“知道知道,国子监是我大梁最高教育机构,肩负教书育材的重任。”杨宇道。

“既然知道,以后还请杨大人注意自己的形像,给学子作个好榜样才是。”

“是是是,下官今后一定注意。”心里不知把苏兵他们骂了多少遍。昨天晚上众兄弟全都到齐了,一是庆祝杨宇、苏兵平安无事,二来庆祝杨宇即将上任新官职,就在杨宇府上大喝了一场。一开始喝的还算斯文,可倒了后来,说起柳官驿,说起古老爹,说起古二,有的哭有的笑,最后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这才起晚了。不过这事杨宇可不敢说,要不又得加一个酗酒的罪名。

大概是看杨宇认错态度还不错,纪永舒了一口气道:“幸蒙皇上恩宠,纪某任国子监祭酒一职,王老夫子任主簿,虽无寸功,幸喜也无大过。原来的录事李老夫子告老还乡了,职位一直空着,杨大人能来,也算给我分忧了。”

“下官年少,还望以后两位大人多多指教。”杨宇暗想,在这两老头子面前我可得摆正地位,人家肯定是饱读诗书的,再说估计人家儿子都比自己大。

“指教可不敢。不过既然来了,总要分下工,之前我和王主簿商量过了,杨大人新来还不太熟悉,暂时负责观文殿的工作,如何?”

“一切听大人安排。”杨宇哪知道观文殿是干什么的,再说自己经过西征事件,对官场起了敬而远之的心,分管什么都无所谓了,只想着安安稳稳当点小官,有机会再做点生意,安心作自己的“公务员”、富家翁。

“如此甚好,等下便由文博士带杨大人熟悉熟悉吧。”看来纪永对自己实在不太感冒,客套话都不打算多说,这就打发自己了。

杨宇赶紧告退了,自始至终,王渐合眼皮都没有抬。

杨宇出了门才长舒一口气,心里直泛苦,自己这两位同僚兼上司,看上去不太欢迎自己啊,在这儿的日子会好过吗?

一个很精神的年轻人看样子早在外边候着了,见杨宇来了,迎上前道:“杨录事,在下国子监博士文永广,有幸见过大人!”

文永广领着杨宇边向后走边介绍国子监的情况,原来大梁的国子监,既是全国最高学府,又是全国教育的管理机构,除了祭酒、主簿、录事,还有近百名博士、助教,现在有学生一千人左右。

远远看到一处雄伟的大殿,文永广小心的对杨宇说:“杨录事,观文殿,乃是我大梁藏书的所在,现在经史子集近两万册。大陆连续二百多年征战,先贤书籍多有残缺流失,就算这两万册,也当今皇上费心下令收集的,得来孰为不易啊。”

杨宇这才明白,什么负责观文殿啊,弄了半天,是让自己作图书馆管理员啊,噢不对,是图书馆馆长,这是老本行啊,杨宇倒是高兴了,要是让自己干别的,自己还真怕露怯。

文永广见杨宇没有发飙的迹象,松了一口气,两人进了大殿,只觉气象森严,一股特有的书香伴着一股阴凉袭来,又行进数丈,文博士推开一扇门,只见一排排书架上,上万册书整齐的排列着,油墨纸张的熟悉味道飘来,杨宇站在门口一阵恍惚,似乎又回到了大学图书馆的午后,自己正泡了一杯清茶,打算挑选一本自己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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