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你叫什么名字?”
“柳下跖,你们又是谁呀?”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

“墨……?!”

“呵呵……我叫雪女,是墨家的人,你可以叫他小高,我们就叫你小跖,可以吗?”

“这么说我们现在是朋友了?”

“我们看你无处可归,昏倒在路边,就将你救了回来,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跟我们同路。”

“墨家一心为苍生,久仰墨家多时,愿跟随墨家。”

“好,那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

……那是……六年前的事么……

……

“小跖……小跖……”

嗯……这声音是……?!

“小跖,振作点!”

是……盖聂?!

“唔!”惊慌中突然坐起,睁大眼,眼前渐渐清晰。

“我……怎么了?”盗跖扶额,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头,抬起头环顾四周,第一眼竟看见了盖聂!那张脸,是难得一见的紧张。“哎,不必这样吧,吓了我一跳,盗王之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掉……”“你也不用总把死挂在嘴边,我们是在担心可不是在玩过家家。”雪女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耍贫,真是的,一睁眼就一肚子的吹牛话。

“小跖……你……还能记得昨天的事吗……”盖聂的目光扫向盗跖,脸色极为难看。那一瞬间,盗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难得一见地拉下脸来:“果然,你这个样子,不是因为担心我……”众人皆垂下头来,脸上写满了无奈,气氛格外沉重,几欲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下一秒,谁也没有想到,前一秒还无精打采的盗跖突然凑上前去狠狠抓住盖聂的衣服:“我不是已经把蓉姑娘托付给你了吗!你为什么没能照顾好她!在你看来,只有剑,只有胜,是最重要的吗!医者,可以救得了所有的人,却救不了自己,蓉姑娘是知道的,可她还是……还是为了你……”盖聂的神情复杂,目光定在盗跖那紧抓着自己的衣服颤抖得厉害的双手。

“我说过的,能救得了蓉姑娘的人,也只有你……你答应我的……你别忘了……你的人情……我也会还的!”盗跖喘着气,却硬撑着用狠狠地口气放出了这句话,说罢,猛然站起身,突然撞开盖聂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门。

“不去追他么,阴阳家对我们可是穷追不舍,当时看着碧血玉叶花破碎,小跖拼了命去追星魂,想杀了他,却被赶来的大司命突袭,若不是张良出手相救,我们恐怕会全军覆没。小跖原本身上就有伤,现在却还中了阴阳家的毒招,除了蓉姑娘,还真不知会有谁能解这种毒,而此时暂无他法就醒蓉姑娘,而小跖却在病危之时跑了出去,只怕被追来的阴阳家发现,凶多吉少!”雪女有些担忧地望向窗外。“让他去吧,他不会有事,相信,他也一定让碧血玉叶花重生的……”一个对他们来说极为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这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他们一惊,慌张回头,“不用紧张……”紧接着,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子房?!”众人疑惑地看向眼前的两个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楚南公,虽是阴阳家的人,却与那些为帝国卖命的人有些不同。”说罢,张良看向楚南公,脸上再次挂上了那熟悉的表情——从容的微笑。但,这微笑,却又似乎与往常有了明显的不同,很牵强?究竟哪里不同,众人却难以说出,尽管,他平日里那笑,原本就难以让人猜透。

“小跖!”

“啊——”

“救命!啊!”

“小跖救我!”

“哇啊——啊——”

……

血……是血腥味……血……满地都是血!

“可恶!”镇上的一处墙角,小跖没命地敲打着自己的头部,神情紧张,眼里写满了恐惧:“为什么,为什么当时我会忘记这一切……为什么现在,却又突然想起了一切……我想起来了,我朋友……都死了……他们死了……不是我害的,是……是!……”

“死亡……亡……就只是……只是……一瞬间……瞬间……的事……事……”悠远的声音再次想起,六年来未曾改变!随着年龄的增长却不会有丝毫改变的小女孩的声音,她,不是人么……为什么……会在这里响起……我听到了,这不是回忆,不是幻觉……

“唔!”盗跖惊慌地抬头,平视前方,只见一女子正站在不远处,或许并非面无表情,而是,看不清她面纱下的表情。“阴阳家……少司命?!”一瞬间,梦中回想起的六年前那张蒙着面纱拥有一双水灵灵紫宝石般眸子的脸突然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是……她?!”盗跖难以置信地摇着头,细想开来,在他的朋友遇难的那天,她也正巧站在不远处,可……她终究是人……她也已经长大了……声音又怎会不变呢……况且……她应该是不会说话的,毕竟自己看到的她,一直都是这样子的。

一瞬间,盗跖似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突然移至不远处的地上,只见此时眼前已是骨灰满地,如流沙般,被凄冷的夜风吹散。盗跖意识到长期跟眼前这个人耗下去自己不会有什么好处,相反,把阴阳家其他人也引来就不好了,等他们都来齐了,形式会更糟糕的,阴阳家已在这镇上出没了,得尽快告诉大家,猛然转身欲逃脱阴阳家的视线,只见身后的地上已堆满骨灰,盗跖提高警惕,回头的一瞬间瞪向少司命。

不,不对,上次她和胜七的打斗我见识过,综合她连续几次所展现的能力分析,以她的能力,远远做不到这些,更别说六年前的她……那么她每次的到来,仅仅只是巧合吗……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对背对着她的我发动攻击呢,还有抢铜盘的那次,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们还真像,想不到除了我之外,还会有比我还怪的人……”依旧带着一丝调侃,然而,在他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他突然一震,我居然,说了和那时一模一样的话,回忆不断地涌上,他的眼神开始变得越来越难令人看透。他牵强一笑,转身正视少司命:“我想也想不到,那时的女孩子就是你,朋友相继死去的那天旁观的是你,不久在小镇上救我的也是你,失去记忆的我竟有想过和你做朋友,现在的一切和那时太像,也不知为什么,我全想起来了,原来我们早在六年前就认识了啊,那个女孩子就是你啊,我猜,你是那时就喜欢上我了吧?”

听着盗跖的话中话令少司命很不舒服,她猛然将目光狠狠定在盗跖的脸上,细眉微蹙,只可惜夜,太暗,即使细眉不会隔着一层纱,也难以让离自己几十尺的男子看到。但她却似乎依旧选择了沉默,开始渐渐变得淡然,和未见到眼前这人时一样。只是,不知为何,有一个地方,却一直在痛,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有过这样的感觉,竟然是因,眼前这自己本应杀掉的人。为什么……她不懂,不懂自己的心,究竟在暗示着自己什么。

此刻,夜已深,镇上偏僻的一处角落,一间简陋的小屋里,暂时放松警惕的大铁锤正侃着八卦:“……看他刚才那表情,梦到的,一定又是女孩子,看着就不像是蓉姑娘,没准,是梦到阴阳家的那个不说话的小美女了!……他们俩还真是内个啥……心有灵犀一点通!是吧……”“你呀,越来越像小跖了,这种时候了也开得起玩笑。”雪女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摇着头。大铁锤却压根没怎么在乎雪女这话,一大男人,却依旧没完没了侃着在小高看来有些无聊的八卦:“我猜,他心情不好,没准是跑去找那个小美女约会去了,现在,他们没准已经见面了,还说起话来了,那小美女总追着小跖不放,没准那小美女是会说话的,只是……只跟小跖说话!不想让其他人听见!没准是在说悄悄话,或者,已经发展到开始约会了……”“唉,大铁锤……”雪女近乎无语地看向眼前这位很爷们外表的壮汉,打量着这令人难以置信的八卦嗜好,终于无言以对。

不过,虽说经过刚才和楚南公的一番谈话了解了一些情况,但还是不免为小跖担忧,毕竟墨家,大家都是同生死、共患难过的一家人,谁出事都会令人难以接受的,想到这里,雪女微微皱眉,看向窗外,高渐离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走过来坐在她身旁,右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安抚着她:“还记得上次让小跖去盗千机铜盘的那一次吗,小跖每次都是九死一生,但我们依然相信小跖的能力,我相信,这次,小跖也一定不会有事的。”雪女抬头看向高渐离,心安了点,靠在高渐离肩上,轻轻点了点头。

屋子的一角,盖聂正和张良谈些事,班老头在一旁修理一些坏掉的墨家道具,烛光微闪,此刻,窗外,风烟起。

镇上的一处角落,烟随风起,梦幻的精致弥漫在周遭,笼罩在,微弱清冷的月色下,转眼间,夜色渐朦胧,眼前的女孩子,同那时一样,背影随着风中飘渺如迷雾般的烟尘渐行渐远,最后消逝在那再次响起的悠远的声音源头。

周遭景致似是幻境,此刻,月光清幽,很快,烟尘如梦散尽,只留下了那若空谷传响般的声音,是来自梦的深谷吗。

还是那个声音,那个永久不变的声音,那个似乎从不可能有丝毫改变或受到外界影响的声音,那个似乎早已穿越了时间与空间分散在宇宙的每一空间的这个类似的角落的声音。留下的,却只是这样一句话:“呐,你认识她吗……那个将会变得可怕的我……姬如千泷……”

不过……那个声音所传达的话,居然改变了……想到这里,盗跖惊愕地望向少司命离去的地方,或许并不是好奇心的驱动,原本打算尽快离开此地的他此刻竟发疯般地朝那个方向跑去,而此刻的他,却非常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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