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有大这个别扭,您一位二品大员的公子哥,张口闭口都是有冤,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何必拐弯儿抹角呢?
再者说,这案子跟你什么关系了?你爹可还是这事儿的最后黑手,你说你一为人子的,上这儿跟老子找别扭,你看不上你爹,你回家解决去啊,我碍着你什么了?

退一万步讲,你这都自称草民了,升堂喊冤,你倒是跪下喊啊,怎么说我也一介父母官,堂堂七品知县,这点儿面子都不给吗?

长叹一声,陈有大能有啥招?人身份不一样,自己得谨慎,走错一步,那就是灭顶之灾啊!

“咳,状纸呈上来。”陈有大别扭归别扭,这么大排场,下边儿还有一太子少傅呢,嘿,自己这知县当得,可够窝囊的。

观众们也都愣了啊,今儿这什么情况,咋觉得少点儿什么呢?对哈,这喊冤的,可直愣愣站着没跪,这陈大人竟然也没提这茬儿,奇了怪了!

状纸呈上,陈有大都没敢动,里面儿没准儿还就有自己的名字呢,你说这怎么回事儿啊,自己审自己吗?

“有何冤情,说来听听。”唉,陈有大苦逼了,明知道自己也在武贤的状纸上,却还不敢不接这状纸,还得让人明明白白说出来,你说难受不难受?

其实陈有大是天真了,以他在这帮涉案官员里的身份,顶多也就落一个“等”字,上状纸的资格?不好意思,没你的份!

“是,大人,臣今日要告的……是当朝二品吏部侍郎武臣、正三品两江驻防副都统参照护军统领俸郑泽铎、从四品苏州知府陈国泰……”

武贤说的每一个名字、官职,都让围观的人们心头一震,洋洋洒洒近二十个名字,最后还跟了个等,这是什么情况?

“疯了,这小子是活腻歪了!”

“全特么是官啊,今儿太阳也没打西边儿出来啊!”

“我不是在做梦吧?他这是要造反吗?我怎么觉悟着,是个官儿都让他给告了呢?”

“这就是你说那不是一般人的武小爷?我看就特么一傻逼,我还等着捡下巴,你等着捡你那武小爷的脑袋吧!”

“这……”牢头也懵逼了,武小爷今儿是不是玩儿的有点儿大了?

……

其实也怪不了人家震惊,武贤是说了今儿元县衙门有大热闹看,可是也没说一口气要告几十名官员这码事儿啊!

如今这人名单一曝光,任谁也受不了这刺激,按武贤这么念下去,恐怕整个两江,都没剩几个官儿了,这不跟造反一样吗?

陈有大是提心吊胆地听着,脑袋就差猫桌子底下去了,什么时候才轮到自己啊?

“……等七十五名官员,于扬子江洪灾赈灾期间,贪墨赈灾库银,寻找渠道销赃,为督察院巡察御史胡镇定察觉,胡御史为正官场之风,为民请命,备好奏折,准备参奏当朝天子,却为人所害,还被颠倒黑白,死后仍背负上莫须有之罪名……”

这下老百姓们炸锅了,原来胡镇定还是个好官吗?当初洪灾之中,饿殍遍野,灾民无数,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人食不果腹,期盼已久的赈灾款项,迟迟未到。

等到洪灾一过,竟然听闻督察院两江巡察御史胡镇定,以公谋私,贪墨赈灾款项,致使无数灾民丢了性命,为此还有数不尽的人,在胡镇定死后,到胡府骂街。

甚至有人将胡府给翻了个底朝天,烧砸数天数夜,难道,这些竟然都是谣传?莫非,当初骂错了人?烧错了府?

围观的人里,也有当初去凑热闹的,想起那时人们的疯狂,不禁有些懊悔,不过,这个武贤说的话,可信吗?

“请陈大人为草民做主,惩治涉案官员,还我大郑一片朗朗晴空,清明官场!”武贤终于结束了这骇人听闻的申诉。

人们心中好像堵了块大石头一样,喘不过气来,如果武贤所说属实,那绝对是场惊天动地的大案,一个小小的知县衙门,又岂能主审此案?

“咳,这个……你口说无凭,可有人证物证?”陈有大暗自庆幸,幸好没听到自己的名字。

这……有点儿不对,陈有大竟然没任何惊讶的反应,而且也算是默认接下了这个诉状,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知道这案子的确属实?人们疑惑不解。

如果他知道这案子是真的,那他就更不应该接啊?纪尘也纳闷上了,这陈有大的反应,和他们预估的不大一样,按照当初在伏月楼的推演,陈有大该万般推诿才对,不对劲。

“知府陈大人到,闲人回避!”

“副都统郑大人到,闲人回避!”

“钦差高大人到,闲人回避!”

“钦差武大人到,闲人回避!”

……

一连十数声,人群炸了,怎么天要塌了吗?这一个个官员,好像都是状纸上有名的,而且身份一个比一个吓人,这下两方一见面,武贤要倒霉了,还能活着走出公堂吗?

众人纷纷让出了一条道,大人们簇拥着神色如常的武臣,纷纷走到堂上,气氛一下紧张起来了。

姑娘们都是见过这些大人的,可曾经他们是顾客,自己是玩物,如今自己是告官的支持者,而大人们却成了被告,这……

走到堂上,武臣肥嘟嘟的脸上,扯出一丝和煦的笑意,“哟,纪大人,您跟伏月楼玩儿的还痛快?”

人们都愣了,今儿算是见了个鲜,一个平头老百姓敢告几十号大老爷不算,这脂粉堆里,竟然还藏着个大人,伏月楼那什么地儿?住那儿的大人,会是个什么货色?

“武臣,你就趁现在好好笑笑吧,有你哭那时候!”纪尘排众而出,毫不留情地挤兑,说完才想起人武贤还在跟前儿呢,这么说他老爹……

果然,武贤的神色有点儿不自然,虽然心里已经笃定过无数次了,可是真的面对自己的父亲时,武贤还是有些不忍,今天,自己就要亲手将父亲推上绝路啊!

“父亲,孩儿……”武贤想说些什么。

这下人们更愣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怎么这告状的,竟然还是被告的儿子?这都什么情况?议论声又一次到达高~潮,可是人们都已经快要习惯这种震惊了,表情都是麻木的。

“嗯,好儿子,真是我的好儿子啊!从现在开始,公事公办,你不用计较我们的关系,我也绝对秉公执法,你小心点儿,自求多福吧!”武臣的表情有些僵硬。

父子俩的对话,传到众人的耳朵里,听着那真不叫个滋味,当朝贪官之首,竟然生了个装腔作势一副正直之人样子的儿子,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武贤听到了武臣的话,心中却更加不安了,父亲没有大发雷霆,没有当堂发飙,这和推演的,也不一样,按照纪尘的估计,武臣应该臭骂武贤一顿,让他滚蛋呢!

太多的意外,让局面变得有点儿扑朔迷离起来,纪尘也不得不凝重沉思,武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么淡定是装的,还是另有深意?

“父亲,既然如此,那儿子就得罪了!”武贤自己说着都觉得别扭了,他们是父与子啊,他们又如此不像父子,没办法,原则这东西,就是让人别扭的根源。

“陈大人,按照我大郑律例,草民请受杀威棒!”武贤语出惊人,围观之人哗然变色,怎么个意思?自己找挨打?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