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册都被人抢了,还有什么证据?空口无凭的,一个升斗小民想告当朝二品大员以下近百名父母官?
笑话!

曾经无数次,胡正强都动过要拿着账册去为父亲喊冤,可是年纪轻轻的他,却能知道时机尚未成熟,隐忍,隐忍,再隐忍。

隐忍到了现在,本以为武贤是可以托付重担之人,没想到,他用生命保护的账册,竟然被武贤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拱手让人了,让胡正强如何能再忍受的了?

“强子,你……”武贤听到胡正强叫他的名字,语气之不善,简直犹如世仇见面,不共戴天,有些内疚地想要解释。

可是纪尘在身边干咳两声,胡正强又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让武贤竟然不知该从何说起。

“别叫我强子,你不配,我真是瞎了眼,竟然会相信你,哈哈……”胡正强的情绪有点儿失控,连胡正媛竟然都缄默不言。

“强子,你难道这么不相信我?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活着总比死了好,不是吗?”武贤尽力想说点儿什么。

“相信你?”胡正强冷笑道:“相信你一定会将账册变着法的交给你爹么?相信你会把姐姐和我骗个团团转吗?相信你垂涎姐姐美色在这儿装腔作势吗?”

胡正强陷入了疯狂,武贤愣愣地听着他将所有事情都开始朝着一个阴损的方向去想,可是,武贤没办法。

尴尬和刺痛让武贤眼角颤抖,牙关紧要,可是,纪尘就在一边,他不得不衡量得失,就为了……

“我没想到你会这样看我,算了,我不想再解释什么,我的计划不变,明天一样会去首告,你就看着吧。”武贤说地很淡,表情很苦。

可是胡正强却只是冷冷一笑道:“哼,假惺惺,我管你,姐咱们走,别跟这些坏人待着,我以为自己的骗术已经不错了,和他们比,却只是小巫见大巫,你放心,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咬了咬嘴唇,胡正媛看了眼武贤,微微点了点头,就被强子强拉着离开了。

伏月楼的姑娘们这时终于从强子武贤的对话中听出点儿端倪,看武贤和纪尘的目光中,多出了点儿异样的神采,不自觉地拉开了点儿距离。

武贤看着这样的待遇,脸上满是落寞的神情,纪尘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武贤勉强一笑,摇头上楼了。

“唉,看起来衣冠楚楚像个人样,原来骨子里根本就是只狼!”

“我以为那些官儿就够不要脸了,没想到,还有更不要脸的。”

“小点儿声,小胡他们关系那么好,人都能把那姐弟俩卖了,更何况你呢?小心被人暗地里……”

“唉,这姐弟俩已经够可怜了,没想到又碰上这么个假仁假义的东西。”

“怎么能说人家假仁假义?根本就是衣冠禽兽,畜生!”

……

边上楼梯,边听着姑娘们众口铄金的指责和唾骂,武贤的脸色越来越不好,身子一晃,差点儿摔倒,却被纪尘扶住。

“能不能坚强点儿?后天还有大事儿要做呢,别多想,养精蓄锐好吗?”纪尘嘱咐。

是啊,后天还有大事要做,如今几乎所有的路,都被断了,武贤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可是满面愁容,却如何也改变不了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伏月楼里愁云惨淡,苏州驿馆里却乐声阵阵,莺歌燕舞。

相册到手,武臣看了又看,既心惊胆战,又庆幸不已。

心惊是因为这账册是真,桩桩件件都记录在案,恐怕江南府库亏空案,整个从头到尾的一切钱财来往,简直殊无遗漏。

庆幸是因为,这账册再真,到了自己手上,也由不得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武贤再和死对头纪尘翻什么风浪了。

“老爷,这账册,烧了还是撕了?”武全看武臣心情大好,又是听曲儿又是观舞的,在旁边儿咧嘴笑着献策讨好。

谁知武臣看白痴似的翻了翻白眼看着他,武全立刻觉得自己是不是哪儿说错话了。

“老爷,奴才愚钝,就是个建议,还请老爷指点。”武全低眉顺目,赶紧噘嘴委屈道。

“噗嗤”一声,武臣笑了,伸出手指,想敲敲武全脑壳,看里面是不是空的,可是武全站着虽然弯腰,靠在榻上的武臣还是够不到。

武全一看武臣不满的脸色,立刻自己凑了上去,武臣这才点了点武全的脑袋,笑道:“你呀你,脑袋里装的都是浆糊吗?这么好的把柄,干嘛要毁了?有了它,老爷我是不是还能大赚一笔?你这脑袋怎么就伺候人的时候才有那么点儿灵光?天生的奴才,哈哈……”

看武臣心情大好,只是稍稍点了两句,武全咧嘴谄媚一笑,“老爷当然运筹帷幄,您的想法之高明,又岂是小的能比得了的?”

不声不响一个马屁送过去,武臣受之如饴,哈哈大笑。

苏州驿馆外,满天的云翳,似乎都阻止不了武臣的笑声了,月亮都被这肆无忌惮的笑声叫醒,用皎洁的月光,照亮整个大地,却唯独照不亮伏月楼。

回房后,武贤和纪尘就关上门闷在里面,也不知是不舒坦还是不敢面对如此众口一词的指指点点。

今晚没人来缠武贤,也没人准备吃食送来,这待遇,武贤可是已经很久没享受过了,一朝就被打到原始社会了,难道吃点儿东西还要打猎吗?

忽然外面一阵吵闹,武贤也没在乎,他现在要静心,可是吵闹声越来越近,没多时,房门被人硬给撞开,武贤一愣。

“臭小子给我爬起来,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为什么媛儿姐弟两个要来跟我辞别?你为什么不保护好他们?收妥账册?”怒气冲冲的问话,却没有吓到武贤。

“别让他们走,耿老,拜托了,留住他们,帮武贤转达一句话,后天我一定为他们为胡家平反昭雪。”武贤说道,原来来人正是耿浩,见到向他辞行准备远走的胡氏姐弟,怒气冲冲来兴师问罪的。

“这几天苏州城都乱成什么样子了?现在账册都没了,你还要告?”耿浩惊讶。

“那也要告,就算是刀山火海,这一趟。我也是要走的。”武贤的坚定决绝。让耿浩目瞪口呆,账册都没了,拿什么告?

那也要告,凭什么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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