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洪也在疯狂地射杀。新得来的步枪真是难得的好枪,精准的感觉,仿佛端着自己的那杆老狙。
疯狂地宣泄,一个个生命竟在他眼中如同靶纸,直到听见周围响起同伴嗷嗷的欢呼声。环顾左右,方才的屠杀,居然让少有情绪波动的生化战士都感到兴奋,充血的眼睛里难以抑制杀戮带来的快感。

我刚刚也如此吗?他猛然醒悟,这不是在打靶,而是在屠戮生命,已经基本丧失反抗能力的生命。一个声音在脑海里说,不应该变成嗜血杀戮的机器,更不应该把这些生化战士变得更血腥。但是马上就有另一个声音反驳:迂腐!这里还在战斗,心慈手软即是对自己也是对战友生命的践踏。

两个声音的辩驳像要把他的脑袋扯碎,梁洪觉得头胀痛欲裂,挥手止住还要继续挨个补枪的手下。无谓的杀戮,没必要太多。

乔姆巴趴在冰冷的街道上,仿佛生命刚刚经历了人间和地狱两个世界。在听到那些嗷嗷嚎叫的时候,他觉得正在等待魔鬼的审判,幸亏魔鬼的首领还是人类,他才又回到人间。

金伯利火车站离交火的现场不过五六百米,站长史密斯躲在二楼的窗户后,目睹了刚发生的凶残屠杀。

“快,发报,金伯利发生交火,就要被攻陷了。”

他冲下楼梯,一直闯进一楼的电报房,冲着里面藏在床底下的发报员大吼。梁洪他们切断了金伯利电报局通往外界的线路,但是他们不知道,铁路电报是单独的另外一条线。

惊魂未定的发报员从床下爬出来,操弄好机器,开始呼叫远在八百公里外的开普敦。

这个时代电报机有人工和自动两种,人工电报机是由人来按动电键形成信号,收报端收听抄报。自动电报机的发报端事先将准备发送的报文,用专用的凿孔机凿成发送凿孔纸带,然后用快机发送出去。

金伯利火车站现在还用的是人工收发报,发报员是有经验的老手,当场就能翻译电文。

这时,梁洪带着人也正奔向火车站,携带了抢劫来的财物军火。如果一路赶着马车撤离,很容易被人觅到行踪,甚至被乘坐火车的追兵赶上。所以,他也瞄准了铁路,打算抢下一列火车开走。

远远,他看见了火车站一楼亮着灯光,然后望远镜中出现了窗户里的发报员。玩发报机他已经很内行了,立刻判断出那是正在发报,马上端起步枪对准窗户射击。

子弹打出去的时候,他还挺懊悔的,这次行动,暴露出来的问题还真不少,多数是出在情报上。邦德这些系统制造的间谍,对现在南非的情况不了解,比如想不到南非公司会有转运金库,想不到罗得斯家中会派驻士兵,想不到眼前这个火车站也有电报线路。

中弹前,发报员已经将电文发出去了一半:金伯利发生交火。还没等敲击出后面的电码,子弹穿过玻璃射中躯干,凶残的达姆弹直接将一侧的脏腑轰烂。我中弹了,这是发报员生平发出的最后一组电码。

史密斯站长吃惊地看着发报员倒下,然后看见窗户外面奔驰而来的马队。

殖民地的铁路小站没有多少警卫力量,象征性的两名警察,早就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

“发出的电报都什么内容?”

梁洪问站长史密斯,分别用英语和荷兰语问过两遍,但是都得到没有回答,史密斯站长用敌视的目光为沉默作了注脚。

发报机被砸成稀烂,梁洪转身要去找跑路的火车,他没时间耗在这里。

“头儿,这个人怎么办?”

问话的是霍拉,头儿这个称呼仅限于特种分队,小家伙正用手枪指着史密斯的脑袋。

“随便”

头也没回,很随意地回答。真的可以随便,挺可恶但又没威胁的死硬,梁洪没心思花在他身上。绑起来关押、打一顿出气、甚至如果反抗杀了也无所谓。

就在他刚迈出房间,听到身后一声枪响,回头看屋里。矮小的霍拉,正得意地扬起手里的毛瑟手枪晃动。

“又杀了个白人恶魔!”

听了这话,梁洪差点摔了个跟头。霍拉仇视白人他清楚,但以杀白人为追求就有点恐怖。他都不知道让这小家伙拿起枪,是不是做错了。

早晨六点五十分,特种分队挟持的列车向南出发了,白人火车司机和黑人司炉被用枪逼着操作。蒸汽机车头只挂了五节车厢,装上了军火、马匹还有马车。

早晨七点,远在开普敦的罗得斯,看到被加急送来的电报:

金伯利发生交火,我中弹了。

电报纸是白色的,但他却从字里行间读到了血腥。

“废物”,他在咒骂留在那个城市里的家伙们。

刚派出去的远征军被非洲土著击败,让他再次成为白人社会里的笑柄。好在4月底美国人用更火爆的行动吸引了大众眼球,美西战争爆发了。

“给沃伦顿发电报,让他们马上派人去金伯利察看,搞清楚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冲管家吩咐道,金伯利北面的小城沃伦顿,也在南非公司管辖。金伯利可是他发迹的地方,绝不能允许那里搞出来乱子。当年他来南非投奔开农场的大哥,正赶上金伯利发现钻石,在那里挖掘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也是在金伯利,他有了后来光彩夺目的德比尔斯金刚石矿业公司,赚出他人生第一个十万英镑、百万英镑。从金伯利起步,他才有了后来南非金矿公司和有殖民特许状的南非公司。

不过现在,他却焦头烂额了。在政治上过去依靠的是英国自由党支持,他的重要商业合伙人莱昂内尔·罗斯柴尔德,是前任自由党首相罗斯伯里伯爵的岳父。但是自从1895年罗斯伯里伯爵离任之后,他便厄运连连。詹姆森远征军失去英国官方支持,遭到了惨败。一时间他连带英国都成了全世界的笑柄,为了推卸责任,换成保守党当政的白厅免去了他开普殖民地总理的职位,然后许多政治盟友也纷纷离他而去。布尔人已经视他为死敌,原本支持他当选开普总理的阿非利堪人协会,与他再没有任何和解的可能。虽然他保住了南非公司的特许状,但南非公司的利益正在被英国政府逐步蚕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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