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川城的后半夜凉意很重。
并未盖被的已然睡熟的阿黎只觉有些凉,不由地瑟了瑟身子,翻了个身。

翻过身的她碰到一个暖烘烘的大枕头,自然而然地便巴了上去,继续入梦乡,一直到天明。

许是太久未能好好歇一歇的缘故,阿黎这一夜睡得很沉很熟,屋外天色已然大亮时她仍在睡。

只见她嘴角流着长长一条涎水,顺着她的脸颊流到枕头上,在枕面上晕开一小滩水渍。

脸枕着湿漉漉的枕面自是不会舒服,是以见得她抬起手抹了一把自己嘴角,再把脸往旁侧稍稍挪开些,放下手继续睡。

然当她将手放下时,她觉得她好像碰到了一只手。

不是她自己的手。

阿黎迷迷糊糊地咂咂嘴,一边就着那只手摸了摸。

唔……这不是她的手,那这是谁的手?

阿黎又吸吸鼻子。

怎么好像还有一股酒味?

酒味?手?

不对,这怎么会有别人的手?

本是睡得迷迷糊糊的阿黎猛地睁开眼。

也是在她睁开眼的一瞬间,她懵住了。

只见她的床上并非她一人,还有一个……男人!

不仅如此,他更是睡在她的枕头上,侧着身,与她面对着面,就近在眼前,近到她与他鼻尖险险碰到一起。

更甚者是,她的手和腿都搭在他身上,好像将他当成了一个大枕头似的来巴着。

这男人睡得比她更沉更香,至少这会儿她醒了,他却还是在沉沉睡着。

他乱糟糟的头发几乎将他的眉眼都挡住,浑身一股浓浓的酒味,邋遢惹人嫌的模样。

阿黎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眼眶一点点放大,震惊至极。

这、这是、这是——

那个死八碗!

阿黎将双手捏紧得指骨咯咯作响,忽尔见得她把脚一抬,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地——踢到了梅良身上!

“死不要脸——!”伴随着阿黎暴怒的吼叫声一起传开的是“轰”的一声巨响!

这一声轰然巨响有如惊雷将粗壮的老树劈倒似的,震得几乎整个将军府都能听到,更是震得正在隔壁跨院里正接过温含玉递来汤药的乔越都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这边的屋子似跟着忽地一阵动摇。

“这是什么动静?”有如雷声般惊人的巨响令温含玉浑身一僵,站在乔越面前动也不敢动,甚至连声音都有些微发颤起来,慌得一把就抓住了乔越的手腕,抓得紧紧。

乔越当即抬起另一只手覆上温含玉的手背,虽心中亦震惊,却还是冷静地温柔道:“西疆少有雷鸣,不是雷鸣,阮阮莫慌。”

“这似是隔壁小师叔那院的动静。”乔越说着便要放下手中药碗,欲到隔壁跨院一看究竟,却被温含玉抓着他的手腕不让他把药碗放下,见她沉着眼,命令般道,“把药喝完了才许去。”

乔越及温含玉闻声到得隔壁跨院时,只见面南那间屋子的墙上被砸穿了一个大窟窿,那窟窿正好在窗户下方,便是窗户都被砸破了一半,窗棂四分五裂,和崩坏的屋墙摔落在地,显然是被什么重物在刹那一间一击便破坏了的。

这窟窿前站着的是满脸怒容的阿黎,她水灵灵的眼睛此刻怒火烈烈,正死死盯着与这窟窿正对着的院墙处。

只见与此窟窿正对着的坚实院墙上蔓延开数道裂痕,而这裂痕之上,贴靠站着的是——梅良!

“小师叔!”乔越看着站在那破裂的院墙前正抬着右手死死捂着肚腹半躬着身显然受伤了的梅良,心下一惊,连忙推动椅轮朝他急急而去。

“阿黎?”温含玉则是震惊地看着气得仿佛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的阿黎。

这是怎么回事?这才一大早的就和梅良打起来了?

“小师叔可还好?”乔越看着梅良身后院墙上的数道裂痕,再看那屋墙上的大窟窿,不可置信。

方才那声惊雷劈树般的巨大动静显然是小师叔的身子砸穿屋墙再撞到这院墙上所致。

而屋墙何其坚实?竟能如此轻易就被破坏?且还在这与屋子有着数丈之距的院墙上留下数道深深的裂痕。

更为重要的是,这被当做物事被砸出屋子的人是小师叔!

小师叔的武功可是已然达到了整个天独山乃至他们的祖师爷都没有达到的化境之界,是百年都难遇的武学奇才,又为何会被一个小姑娘所伤?

而这个小姑娘的身手,绝不可小觑。

“阿黎你这是在干什么?”与乔越一般,温含玉看那破着大窟窿的屋墙以及梅良身后院墙上的数道裂痕,只觉不可思议。

这是……阿黎打梅良给打的?

“我在打这个死不要脸!”阿黎恼极怒极,看着梅良的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了似的,咬牙切齿道,“小姐姐和王爷头儿你们不要拦着我!我今天非要把他打死不可!”

阿黎说着,握紧拳头便朝梅良走去,她好似真要说到做到,非打死他不可。

“姑娘且慢。”乔越虽然很是诧异这个曾在长宁县官府前出现过的姑娘为何会出现在这绿川城的将军府内,但眼下却不是去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只见他挡在了梅良面前,微蹙着眉看着阿黎,沉声问道,“不知乔某的小师叔做了何天理不容之事令姑娘如此愤恨?”

“他——”阿黎停下脚步,忽地抬手指着梅良,又气又委屈道,“他不要脸!昨天夜里爬我的窗!”

“!?”乔越怔住,这——

乔越不可置信地转过身重新看向梅良,低声问道:“小师叔,这是怎么回事?”

小师叔……当真欺负了人小姑娘!?

“我不知道。”只见梅良猛咳一声,低头吐出了老大一口血,沾得他下颔和衣襟上都是。

然他好像没有痛感不知疼痛似的,除了面色略显苍白之外,他的面上不见丝毫痛楚之色,甚至不见任何异样之色,仍是平日里那副好似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致的了无生气的模样。

他抬起手,满不在乎地用手背擦掉嘴角和下颔上的血,事不关己般不疾不徐道:“我还没睡醒,就被人从床上踢到这里来了。”

他似乎不仅是不知疼痛,更似不知生气似的。

“……”乔越只觉头有些疼,“小师叔昨儿可是又喝了一整日的酒?”

“嗯。”梅良一点不否认,“这儿的酒够辛辣,我喜欢。”

说到这儿,梅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不紧不慢道:“哦,我想起来了,这院里的屋好像都长得一样,昨夜我回来后忘了我究竟住的是哪一屋,就随便进了一间,躺下睡了。”

“……”乔越头更疼,突然间觉得这事他就不该管,不由更低声问他道,“那小师叔可还记得昨夜自己回屋躺下睡后做了什么?”

小师叔昨夜里若真做了什么,这事他这个师侄就算不想管也不能不管了,依小师叔那除了酒就是吃还就只剩下武功剑法的脑子,是不会再想其他事情的。

“睡了就是睡了,还能做什么?”梅良很不理解乔越为何会这般来问他,就像他不知道他为何一大早还没睡醒就被人踹到了这院子里来了似的,疼死人了难道不知道吗?

“小师叔再好好想想。”

梅良便再想了想,尔后难得的一脸认真道:“想起来了,昨晚睡着的时候有人抱了我,我也抱了她。”

“……”一时半会儿间,乔越接不上话。

梅良这时候则是抬起头来看向站在院子里瞪着他气得满脸都涨红了的阿黎,后知后觉道:“是你打的我?”

“对!是我!”阿黎抬着下颔,“我不止打你,我还要打死你!”

梅良此时又再咳出了一大口血,显然他被伤得不轻,若非他内力深厚,若他只是个寻常人,此时只怕已经断气了,绝不可能如眼下这般还能如无其事地说着话。

且见他也盯着阿黎,同时抬手摸向身后即便是睡觉时也不离身的剑。

与此同时,阿黎也抬手摸向她一直别在后腰上的玉笛。

然梅良的手尚未碰上剑柄便又垂了下来。

他又用手背抹了一把他下颔上的血。

“你是女人吧?”他仍盯着阿黎,“师门有训,不能打女人。”

------题外话------

阿黎的口音参照《画江湖不良人》2 和3里面的蚩梦的口音,哈哈,我喜欢这个人设,所以阿黎的人设原版可以说就是蚩梦~

阿黎的拳脚威力请参照“吃人不放盐,一口七八个”的小哪吒,没哪吒那么猛,差点,哦呵呵~

注:本章中的某一个“窗”字不是错别字,你们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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