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夭折没有人关心,所有人关注的重点是张贵妃流产。
尤其是传出夭折的是一个未出生的男婴后,汝南王府里,赵允让父子长出一口气。

“十三弟,天意属你啊!”

每当有皇子夭折,赵宗实的身份就显得越发贵重,越发突出,是以兄弟几个连连打趣。

赵宗实也不知内心是何想法,脸上始终一副古井不波的深沉表情,仿佛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最好的践行者。

兄弟几个早已习以为常,打趣一两句便不再调侃。

赵宗邈笑道:“前些天,那个张山甫别提多得意了,东京城下附庸之人不在少数,这下……哼哼。”

张家侥幸富贵,本该低调的,张尧佐还好,但其子张山甫太过高调,一时风头正劲,得罪的人自然也不少。

张家富贵得意的基础,是建立在张贵妃的肚子上,而今不幸流产,“皇子”不在了。

空中楼阁顿时垮塌,张家自然也就沦为东京笑柄。

“张家倒了,曹家想必能松口气了。”

赵宗咏道:“皇后娘娘或许盼望着后宫有个皇子,可以是任何嫔妃宫娥所诞,唯独不能是张贵妃。”

“夭折了三个,胎死腹中更不在少数,想来官家这辈子…怕是难以如愿,至少皇后娘娘该死心了吧?”

听到儿子们这么说,赵允让低头不语,有些事情他最是心知肚明。

赵宗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父亲,低声道:“那么,今岁适时之际,或可与曹家联络。”

“曹景休素来谨慎,恐怕…”

“可以先从曹家旁的子弟身上入手,一步步接近曹国舅嘛!”

“六弟,你上次蹿腾曹牷胡闹,曹景休恐怕恐怕已然介怀,定然也会严加管束曹家子弟,恐怕难以故技重施。”

赵宗晖不以为然道:“曹家子弟不都尽在东京,国舅爷虽然为人谨慎,却也有鞭长莫及之地。”

“六弟是说…?”

“耀州观察使曹仪,我可听说,他而今可不怎么安分。”

“是吗?”

“据说他护送的一批岁赐西夏的茶叶,莫名其妙淋雨受潮了,韩稚圭,还有那个…杨浩,正为此大伤脑筋呢!”

……

西北,镇戎军。

杨浩与韩琦并未因此伤脑筋,但东京传来的消息却不免让人格外沉重。

小公主夭折,张贵妃流产。

韩琦听说之后,沉默了很久,宰相级的人物,想必在为国本和朝廷未来而忧虑。

当然,或许还有其他……

杨浩则并不觉十分惊讶,原本还想着会不会有奇迹,谁曾想历史车轮惯性如此强大,赵祯仍旧要面临无子的窘境。

唉!

老天爷为何要如此残忍呢?如此苛待一个谥号为“仁”的皇帝,是不是有些过分呢?

不过赵祯才三十多岁,也许未来……

虽说一切皆有可能,但知道过一个答案的杨浩比旁人更清醒,不敢太乐观。

如果老天仍旧不遂人愿,最终的结果将会是什么?

仍旧是赵宗实登基吗?

虽说没见过这个盖棺定论为英宗的家伙,但一想到他那些瞎折腾,败家亡国的不成器儿孙,以及嚣张跋扈的兄弟赵宗邈,便觉的好不到哪里去。

偏见!

不是一个好行为。

可一旦形成,想要改变很难。

更要紧的是,和汝南王府的过节,还能解开吗?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是否就该提前考虑后路了?

站在宋夏两国边界的榷场,杨浩的心思却在千里之外的东京,直到大黄急促的叫声响起,才被惊醒过来。

但见大黄飞快逃奔,发出一声声凄惨的吠叫,身后有个身着皮裘的党项人,正在策马狂奔,手持皮鞭追打大黄狗。

尼玛!

杨浩顿时热血上涌,暴怒非常。

大黄狗是自家兄弟,岂能容忍有人欺负它?

杨浩转身,大声呼喊:

“谁为我拦住此人?赏银二百两;

打落马下,赏银五百两;

打掉牙齿,另加五百两;

打断腿脚胳膊,加一千两……”

不等杨浩话音落地,身后一个从东京来的扈从便飞速闪身而出。

快到连杨怀仁这样的武将都没看清楚,不免惊诧,同时更惊诧于杨浩的手笔。

鉴于如此高昂的赏金,这个倒霉的党项人,恐怕也四肢尽断,牙齿不保了……

为了一条狗,竟然……

好吧!

非常之人,不能以常理揣度。

杨怀仁知道,自己该做好应对西夏人闹事的准备了。

果然!

一声战马长嘶之后,低沉的哀嚎传来,那名秃发的党项人已经躺在地上,四肢松软扭曲,满口血沫,不时吐出一颗颗染血的白牙齿。

侍从返回时,杨浩正抱着大黄狗检查伤势,看到背上皮鞭抽出的血痕时,心疼不已。

对那个党项人最后一丝怜悯也瞬间荡然无存,甚至想要杀人。

“杨县子,已经按你的吩咐办妥。”

“多谢,快捷高效,另加八百两。”

“谢杨县子。”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赵素清!”

“好,一共三千两报酬,稍后交付。”

“是!”

赵素清离开了,杨怀仁目光追逐打量了许久,转身道:“三郎,可以啊,你手下竟有如此身法高妙的好手。”

杨浩只是笑了笑,并未答话,不出意料,此人应该出自皇城司,兴许是王守忠给自己选的护卫。

也不知自己这般豪爽发赏金,王都知会不会有意见?

杨浩这边命人取来酒水伤药,为大黄处理伤口,那边一群党项人策马而来,前去抢救那个气若游丝的倒霉家伙。

“谁人如此大胆,敢伤我党项勇士?”

当先一个跋扈嚣张的党项人策马而来,厉声质问。

“我!”

杨浩爽快回应,没有丝毫遮掩的打算。

“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不知死活!”

“是啊,大狗还要看主人,某些人!不知死活。”

杨浩摸了摸大黄的头,毫不客气地回应。

“你…”

杨浩抬头,觉得这个党项人有些面熟,尤其是这股嚣张跋扈劲,好似在哪里见过?

当目光落到他手掌腕间,瞧见牙印般的伤痕,又发觉此人目光阴冷,恨意明显,不时打量自己和大黄时,杨浩脑中灵光一闪。

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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