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一番费力调解,两人各自偃旗息鼓,但仍免不了一番目光交锋。
姜云顺着老皇帝的意思,两耳不闻窗外事,姬锋则是出狱不久。两人虽闻周昂恶名,却未亲眼见过其人,只当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官,并未将他放在心上,该吃吃,该聊聊,一派轻松之色。正巧周昂也是这么想的,他早已凶名在外,如今竟有两个不长眼的敢得罪自己,不是官场新人又能作何解释?不过他心没这么大,满心都是秋后算账的打算。

潇湘馆内自然也不乏一些朝廷中人,无论是对姜云还是周昂,都可谓是如雷贯耳。周昂圣眷正隆,但凡有个眼睛的都能瞧出来。至于姜云,先前干出的那些漂亮事,外带朝廷毫不吝啬的赏赐,可见也正处于皇恩浩荡之中。入朝当官不过区区几个月,便从七品闲职一路跳升正三品按察使,这等升迁速度,整个大周历史上都是独一份。

而且这还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让所有人记住姜云的事,是他曾亲手干掉了一个亲王,在皇太孙的怨恨中还能顺风顺水。他不但是个官场异类,还是个精神不太正常的疯子。

这两人撞上,可谓是龙争虎斗。众人面色无异,耳朵却悄悄竖起,静观两人火药味渐浓。不过他们也知道,一些小事尚不足以将最后那根弦拨断。潇湘馆每月总有这么两日人满为患,皆因炎舞拍曲所致,这才是压轴。

在焦虑的等待中,终于出现了一对小厮在大厅内清场,随后开始架设木制平台。负责拍曲的管事慢悠悠地走上高台,异常熟练地向四周行了一礼,短短几句话便将气氛调动起来。

“今日是炎舞姑娘拍曲之日,想必诸位客官早已知晓。不过此次的拍曲与往日稍有差别,出价最高的客官不但能听曲一首,还能获赠炎舞姑娘亲手所制香囊一枚。”

这就是噱头了。一个破香囊值不了几个铜板,但参与拍曲之人,玩的不就是一个情怀么?自古所谓的定情之物,女方大多也就送个香囊,手绢什么的。炎舞虽未表明过这香囊存在任何实际意义,可仅凭这“亲手所制”一点,已足以让一众“铁杆粉丝”激动地嗷嗷叫了。

当然,这些叫得凶的不代表兜里银两多,大部分都是起哄调节气氛的。在这些人的奋力贡献之下,大厅很明显地迅速火热起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兴致极为高昂。

眼前一幕让管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抬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这才继续说道:“曲子依照旧例,不设起拍价格。但由于加了香囊,炎舞姑娘对此次竞拍也颇为上心,故而稍设门槛,一些玩闹的客官就。。。呵呵,这样吧,起拍价一千两银子,各位。。。“

管事正待收尾开拍,却不想冷不丁地响起了一道不和谐的嚣张高呼。“这炎舞是青楼姑娘还是土匪强盗啊?一个破香囊就敢出价一千两?”

“刷刷刷”,此言一出,馆内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移向说话之人,一眼看去,顿时升起一抹不屑的冷笑。还当是谁呢,感情是周昂身后的一个跟班。那四人虽都换上了崭新的锦袍,但举手投足之间依然能看出是山野村夫出生。没见过世面不是错,跑出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丢人,这就是罪过了。

周昂回头一望,只是笑了笑,却不以为意,他也是如此认为的。一千两,足够他买上数十个年轻貌美的良家少女,一个香囊就敢叫这价格,的确跟明抢没什么区别。不过在这种地方终究要讲几分脸面,他心中认同,并未有所表现,而是采取了默认的态度转过头继续饮酒。

这话说的水平如何,众人的目光就已表达的一清二楚。说话之人没见过世面不假,但不代表他傻到没有丝毫眼力劲,这会多少也知自己闹出了什么笑话。认是不能认的,他脖子一梗,朗声道:“我等都是外乡人,不缺银钱,多少都出得起。只是不知这炎舞姑娘是否值这个价格,何不叫出来一观?”

此番强辩可谓歪打正着,潇湘馆的当家花魁可不是人人都能见的,见上一面代价实在太大。如今有个带头的跳了出来,众人忙不住附和:“对啊,人家没见过炎舞姑娘如何出价?还是叫出来露个脸吧,如此方能竞价。”

一听有人附和,那人不由挂上得意的笑容,语气更是高亢了几分。“如何?莫非相貌普通,不敢相见?”

未竞拍而出面,多少显得有些跌份,但此人所言确有几分道理。这与姜云后世那句“无图无真相”有异曲同工之妙,人都没见过,如何竞价?只是此举不合规矩,管事也没这权利做主。他面露为难之色,犹豫片刻道:“各位稍等,小人需去征询下东家的意见。”说完,跳下高台,一路小跑而去。

不多时,他又快步跑了回来,重新登上台去,脸上已换起了轻松的笑容,伸手指向一旁道:“各位客官请看,炎舞姑娘来了。”

他话音刚落,二楼一侧的厢房走廊内款款走出一道窈窕身影。炎舞如同一个老戏骨般展露着标准化淡笑,走至木栏旁环视众人,大大方方地弯膝一礼,也不说话,转过身又走回了屋中。整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在周昂厢房内却接二连三地响起了道道抽气之声。

“大。。。大哥,这女子好生美丽,您看。。。”黑瘦青年喃喃问道,许久仍不见周昂有所回音,他吞了口唾沫道:“大哥,您看是不是帮小弟争取一下?”

周昂睁大两只眼珠子,死死盯着炎舞离去的背影。那绝色的容颜,凹凸有致的线条,抬手举步所散发出的致命吸引力,不断冲击着他的内心。黑瘦青年的话他不是没听见,而是压根懒得回他。对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他首次生出了不满。简直不知所谓,也不瞧瞧自己的臭德行,此等天仙般的美人也是你能染指的?

周昂已下定了决心,无论动用什么法子,必要将这炎舞收入自己房中。他豁然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不用拍了!本官要为炎舞姑娘赎身,你们开个价吧!”

“赎。。。赎身?”管事闻言呆愣片刻,待反应过来之后连连摇头。“客官休要说笑。”

“说笑?”周昂朗声笑道:“本官乃是御史中丞周昂,跑你们这来说笑?废话少说,直接给个价!今日无论如何,本官也要将炎舞带走。”

“大哥,多谢了。”见他站起出头,黑瘦青年显然回错了意,以为他要赎出炎舞赠与自己,忙陪着笑脸不断道谢。

周昂心中冷笑,压根懒得搭理他,不断催促道:“你若做不了主,尽可去将你东家叫来!”

他就是周昂?姜云与姬锋对视一眼,同时抬手摸了下额头,这还真是流年不利,怎就碰上了这条疯狗。

大厅中凑热闹的居多,听闻周昂要为炎舞赎身,不由再次哄闹起来。管事见其似是已打定了主意,呆愣片刻后再次跳下平台,“噔噔噔”一路向二楼侧厢房跑去。

下面发生了什么方雅清透着窗缝一早已瞧了个明白,此刻她心中也颇为烦恼。这疯狗当真不能以常理推之,想一出是一出。原说加点彩头,是指望姜云和姬锋那边出点力,她好看戏,哪知就因为一个香囊,话赶话地就让炎舞出去露了个脸,更没想到只见了一面,周昂就要为她赎身。

赎身?开玩笑!她现在根本离不开炎舞,方方面面很多事都需要她去办,花魁也不过是方便行事的一个暂时身份而已。即便撇开这些利益关系不谈,两人朝夕相处,情同姐妹,她也不可能真把炎舞推入火坑。这周昂是什么东西,何须赘言?从田括出事之后,她就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被他强行霸占的宋晴是什么情况,方雅清心中有数,如何能容忍这等事发生在炎舞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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