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舞依言而行,就在她将请柬准备好时,方雅清却又忽然改变了主意。
“不用送了。”

“啊?”

“我想了想,还是不出面的好。”方雅清摇了摇头。“李千山与我方家的关系至今尚无人知晓,我若出面虽能保下他,但他与方家的关系却也暴露了,反而容易让人堤防,将来派不上什么用处。一个无用的顺天府尹,保他无益。”

“可人也不能不救,我等若无所表示,岂非让人寒心?”

“这样吧。”方雅清想了想道:“你让程家准备一份厚礼,前去周府一趟,能用钱财摆平最好。另外设法派人通知李千山,让他服个软,本就没什么大事,待周昂气顺,此事便也就过去了。龚喜的案子,咱们还是不沾手,这个节骨眼上,没必要惹那条疯狗。”

方雅清做出了最终决定,与此同时,皇城东宫的姬启运也在为此事大发雷霆。

自作主张拿下了顺天府尹,周昂事虽办得干脆利落,但心中多少也有几分忐忑。将李千山送入大牢后,他立刻入宫去见姬启运。来到东宫时,姬启运正和流风子对桌而坐,喝酒闲聊。

听闻周昂说完,姬启运先是一愣,继而豁然起身,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顺天府尹?你把顺天府尹拿下了?周昂,你胆子越发大了,如此大事竟不事前征求本宫同意!呵,如此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周大人就该把本宫也送入大牢了吧。”

此言甚是诛心,周昂面色猛然一白,讪笑道。“殿下何出此言,小人万万不敢。”

“殿下,此番小昂的确冲动了些,念他年幼,您切莫与他计较。”流风子赶忙放下酒杯,站起身开口打了个圆场。

姬启运这才面色稍缓,但语气中依然极为不满。“本宫刚开始就告诫过你,六部及军方官员绝不可轻易触动,整个大周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各方势力错综复杂,一旦涉足其中,稍有不慎便会成为朝廷公敌。那顺天府虽不在六部之中,但与各部衙门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利害关系,岂是说拿就可以拿的?”

“有陛下支持,殿下您有什么好怕的。”周昂态度恭顺,但显然不是太过认同。

流风子立刻瞪眼道:“闭嘴。”

周昂缩了缩脖子,不敢多言。

“你以为皇爷爷在后头支持,你就当真可以无法无天了?”姬启运嗤笑道:“本宫不妨告诉你,大周存在不少势力是皇爷爷都不敢轻易得罪的,那些重要的位置上,谁也无法肯定有哪些官员会与他们存在关系,你若继续不听本宫劝诫,迟早惹上不该惹,也惹不起的人,届时别说本宫,便是皇爷爷也护不住你。杀你,与屠狗无异。”

周昂这会终于知道怕了,忙开口问道:“那现在小人该怎么办啊?人都抓了。”

姬启运沉默片刻,想了想道:“你立刻回家,若是本宫估摸得不错,很快便有人登门为李千山求情。你只需稍做样子,便立刻顺坡下驴,抓紧时间将那李千山放了。”

周昂点点头,乖乖应道:“那小人这就回去了。”

“恩。”姬启运摆摆手。“记住,六部官员不可轻易触动。还有。。。鸿胪寺那个姜云你别去招惹他。”

“啊?这人小人听说过,先前还打算整整他,结果没碰上人,殿下莫非与此人有旧?”

“本宫恨不得他早死!”姬启运咬牙道,接着又摇摇头。“此人有点棘手,眼前正是本宫收权的关键时期,你尽量离他远点。”

“小人遵命。”磕了个头,周昂小心翼翼地退出东宫。至于姬启运说的那些话,他眨眼间已忘了个干净。棘手?如今的朝廷还有谁能比他更棘手的?都是别人绕着他走,让他躲着别人?周昂如何能服气,反倒是打定了主意,等宋晴之事了却之后,立刻就办了姜云。

周昂才回家不久,果然如姬启运所料,程鑫便提着厚礼寻上了门。李千山的夫人正是鑫谷的婶婶,两家带着亲戚关系,由程家出面办事再为妥当不过。按照姬启运的吩咐,周昂装模作样一番,这才松口放人。

李千山出狱了,心中虽憋了一股怨气,此刻却也不敢再招惹周昂,又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条疯狗眼里根本没有律法的存在,行事全凭皇帝宠信,实在招惹不得。

回到顺天府之后,李千山立刻着手将宋晴的案子撤销,并派人前往通知:龚喜一案,证据确凿,并无任何疑点。如此回复,对宋晴来说犹如晴天霹雳。连顺天府都没能力插手,这世上还有谁帮得了她?没了。眼瞅着日子一日日过去,宋晴也跟着渐渐绝望起来。

一连三日,她没有再去大牢探视龚喜,而是将自己关在家中闭门不出。直到第四日傍晚,她才从家中重新走了出去,俏脸一片绝然之色,径直向周府走去。

宋晴一定会回来的,这点周昂早有所料,只是没想到她竟来得这么快。看来龚喜一家的确没什么背景,顺天府一歇菜,她就黔驴技穷,走投无路了。

周昂对宋晴是打心底里喜爱,作为最大的胜利者,他并未展现出盛气凌人的姿态,依然客客气气地将宋晴迎入了客厅,奉上一杯茶水之后才切入正题。

“姐姐想通了?”

宋晴沉默不语,耷拉着的脑袋微微点了点。

周昂大喜过望,忙起身走上去,将她小手握入掌心,凝视着她说道:“那今夜就不走了吧?”

宋晴本能地想抽回双手,但一想到龚喜,双臂猛地一僵,又渐渐软了下来。她坚定地摇摇头道:“除非相公脱险,否则。。。”

“这有何难。”周昂立刻大声喊道:“来人!”

不多时,门外便跑入一个小厮。

“会写字么?”周昂睨眼问道。

“回大人,小人上过几年私塾。”

“那就好。”周昂指向一旁的桌案。“我说,你写。”

宋晴心中关切,竖着耳朵细细听着。周昂的大致意思是龚喜虽犯重罪,但经御史台再三审查之后,发现确有因由在内。龚喜罪虽难免,但情有可原。御史台酌情减刑,依旨夺其官位,罢黜为民。龚喜即刻开释,但需逐出京城,此生不可入京。

小厮写完之后,周昂从怀中掏出官印,在纸上用力按下,这才道:“把这个拿去御史台大牢,按照上头的意思办。另外通知账房,取一万两银子,给犯管一并带走。”

周昂这人不咋的,但作为一个地痞,他同样拥有地痞的所有优点。讲义气,重承诺,说出的话绝不反悔,单从这方面来说,朝廷大部分官员都要比他龌龊许多。翻脸比翻书快,本就是当官的必修课。

“小人遵命。”小厮应了一声,忙转身跑了出去。

权利就是这样,同样一件事,有些人哪怕豁出了命去也难以办到,有些人却只需说上短短两三句话,却能办得无比漂亮。当小厮带着公文跑出去后,宋晴紧绷了多日的神经总算松了下来,面上也浮现出了多日来首个笑容,宽慰的笑容。

这是周昂第一次见到她笑,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一笑百花羞莫过于此。他吞了吞唾沫,走上前去。“满意了?”

“恩。”

周昂朗声一笑,毫不客气地将她拦腰抱起,径直向卧房而去。

宋晴将头抵在他胸前不敢抬起,两行清泪悄然滑落。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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