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震提到西陵,上大将军陆逊痛陈厉害之言言犹在耳。
孙权记得,当时陆逊是这样对自己说的——“西陵、建平,国之蕃表,既处下流,受敌二境。此乃社稷安危之机,非徒封疆侵陵小害也。臣以为西陵国之西门,虽云易守,亦复易失。若有不守,非但失一郡,则荆州非吴有也。如其有虞,当倾国争之。”

西陵地处大江下游,滨临魏蜀两国边境,事关荆州成败。

陈震看着殿上大惊失色,交头接耳的东吴群臣,又回响起临发时刘永对他的嘱咐。

“东吴镇守荆州的一半兵力便驻扎于西陵,吴国荆州守将的大部分精力也放在了对夷陵防线的经营上,要知道,吴汉早已结盟,诸葛瑾、陆逊还煞费苦心经营夷陵防线做什么呢?这个答案卿知道吗?”

答案昭然若揭!陈震当然知道,防备国朝再次东袭荆州!

面对陈震的提议,孙权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早在夷陵之战时,陆逊就对他讲过:“夷陵要害,国之关限,虽为易得,亦复易失。失之非徒损一郡之地,荆州可忧。”

孙权对西线的防御也历来重视,他分宜都郡设立建平郡,布置军事要塞,这就是所谓的“西陵、建平,国之蕃表”的由来。

对于如今陈震提双方互撤边境军队,孙权抱有深深疑虑,永安对西陵居高临下,更兼有顺江而下的水利,裁撤军队之后万一西蜀再玩一手“白衣渡江”,则东吴危矣。

见孙权满腹疑云,避而不答,陈震又拱手道:“作为回报,敝国亦将裁撤永安同等数量军队以示诚意。”

孙权摇摇头:“贵国扼险居高,占据地利,我国只得增兵戍守,以人力补足。裁撤边军无益于吴国国事呀。”

陈震对于孙权会出言拒绝毫不意外,沉吟着道:“天下十三州一部(司隶校尉部),臣敢请吴皇陛下,哪个州是最关键最敏感的呢?”

“荆州!”孙权完全不作考虑,脱口而答。

“不错!”陈震抖抖衣袖,侃侃而谈,颇有一翻指点天下、激扬文字的气势。

“荆州北接宛城、洛阳,直插曹魏腹地许昌。西连巴蜀,是入蜀的东部必经之地。东临吴会,对东吴有顺江而下的优势,同时,荆州又是汉水、大江的交汇处,是水军的用武之地。”

陆逊接口凛声道:“正因为荆州实乃天下中心、兵家必争之地,敝国才万不敢裁撤西陵驻军!”

“承蒙上大将军所言,荆州是天下的枢纽,谁占据荆州谁就掌握了主动。”陈震瞥向器宇轩昂、仪表不凡的陆逊,顺口道:“也正因如此,敝国故前将军关羽才能水淹七军、威震华夏,围曹仁樊城,逼降于禁。使曹操有迁都避祸之愿!”

“而贵国占据荆州后,却放弃从荆襄出击宛洛的路线,屡次妄图突破扬州合肥一线,即便有中路北伐,也多是偏师进攻江夏。但是,合肥要塞易守难攻,江淮平原又利于魏军骑兵,因此贵国这一路北伐其实也很困难。”

见陈震对东吴战略方针了解的如此透彻,孙权暗暗心惧,慌忙道:“敝国这样做自然有敝国的目的,所谓‘守江必守淮’,敝国屡次从东路北进,为的是巩固大江防线,避免淮南养成气力。”

陈震厉声驳斥道:“也正应如此,吴国的北伐路线从一开始就错了,应当是荆襄向宛洛为主,东出淮扬为辅!”

主伐宛洛,次伐淮扬?!!

陈震所带来的震撼已经足够了,不想图穷匕见,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东吴君臣齐齐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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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六月,成i都

时间转瞬即逝,又到了夏天,去年也正是这个时间刘永登基为帝,一转眼已经满一年了。

穿着单薄、清凉的夏衣,刘永和丞相诸葛亮同乘金银车前往成i都郊县——郫县视察。

车驾上,诸葛丞相丞相精神饱满,整个看起来喜气洋洋。

就在月初,诸葛亮中年得子,取名诸葛瞻。

“陛下,您派遣陈孝起说动孙权裁撤夷陵驻军,倾荆襄之力北取襄樊,这能行吗?关云长的覆辙在前哪。”诸葛亮问道。

刘永淡淡一笑,道:“荆襄吴军防汉之守甚于防魏,孙权当然不会被咱们三言两语就使东吴国门洞开,但他一定会动心,试试从荆襄倾力北伐的。”

“陛下如此笃定?”

刘永笑意盈盈地正对诸葛亮,自信道:“相信朕,一定会的。”

开玩笑,三国之中,东吴对开疆扩土,吞并天下的胃口可一点也不比汉魏小。

原来历史上,蜀汉自诸葛亮到姜维,大小北伐约二十次,皆未成功。

而东吴的北伐次数其实远比蜀汉还要多,孙权更是派遣使者到达辽东,希望借助辽东公孙渊夹击曹魏,但这些努力也都以失败告终。

蜀汉灭亡后,东吴更是迫不及待的命令部队西进,想要占据地盘,却被汉将罗宪在永安拒绝,罗宪以两千孤军挡住陆抗三万人马达半年之久,最后罗宪宁愿投降曹魏也不投降东吴。

可见对于东吴对于扩土的固念之深了。

“而一旦汉吴同时出兵时,东吴军向襄樊,那咱们的压力就更轻了!”

正在这时,春坨尖细的嗓音在车厢外响起:“陛下,郫县的骡马场到了。”

这次来郫县,是为了北征曹魏征集骡子来的,因为在郫县除了占城稻试验田,还有一个大型骡马场,里面蓄养着好两万头骡子。

当然,骡马场不止活的载重牲口,还有大批独轮车和不久前研制的木牛流马!

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粮草未动,骡马先行。

骡子其实就是马跟驴杂i交的后代,既有驴的负重能力、抵抗能力,又有马的灵性和奔跑能力,而且,骡子吃的还比驮马要少,对恶劣环境的适应能力也还要胜过驮马。

其实宋朝时,骡子才被当成役使的牲畜,从而开始了大量培育,不过刘永自带穿越者先知先觉的金手指,华夏役使骡子的时间却是大大地提前了。

这次北伐,魏延奇袭潼关的部队当然背着干粮袋出征了。

但出大道入关中的汉军主力自然不可能背着干粮袋出征。从巴蜀到汉中,那可是遥遥一千多里,光是行军就得走上一个月,再大的干粮袋也不够吃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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