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我就应该想到!”
权文轩看着那些酒坛有些古怪,便走了过去,掀开一看不由得破口大骂出来。

一个个的酒坛里装的竟都是小孩子的头颅,泡在某种腥臭的液体中,黑色的头发浮在最顶层蠕动着,仿佛还活着。

几步退了回去,但是掀开坛子之后的那股恶臭却是迟迟没有消散,一阵阵的恶心反胃折腾着他脆弱的内脏。

反复干呕了几次之后才终于缓了过来,走到了大殿前,抬眼望着那八座神龛。

之前那个不知名的女人说钥匙就藏在神龛里,但是……这祠堂里真的有活人么?

或者那个女人也是个鬼?他不禁怀疑,但是如果他是鬼的话目镜却看不到她……

带着疑问,他开始一个个的搜索那些神龛,神龛里清一色都是祭品的骨灰做成的神像,上面写着每个人的名字:

终于,在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后,他从第五座神龛中摸到一把被埋藏在灰尘下的钥匙。

钥匙和挂在门上的锁同样巨大,两只手端着才能稳稳的插进锁孔。

锁簧转动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

“吱……”悠远而空灵的声音氤氲发酵。

数十盏摇曳着微弱火焰的长明灯被突然开启的大门吹熄了大半。

剩下的也仅仅只是勉强支撑。

大殿正中一座巨大的盘膝神像与房梁等高。

微弱的光线下面目更显狰狞可怖。

漆黑的瞳孔深陷,臂膀七折八弯。

庞大的身体瘦骨嶙峋,腹部穿刺而出数根锋利的钩骨。

(这绝不是神!)

这是权文轩脑袋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念头。

祠堂常用来祭祀祖先或先贤,但眼前这东西,他绝不相信是其中任何一种。

“是谁,谁来了?你……是你?你终于来了?!”

伴随着声音,一个人影从神像后走了出来。

“你终归还是来了,傅诚。”

(看来,他也认错了。)

权文轩看着这个年轻人,心中说不出的复杂。

“抱歉,我不是傅诚……我叫权文轩。”

“权文轩?”那个人影怔了一怔。

对方突然对自己说的话产生了反应,就连权文轩本人都有些吃惊。

“你……不是傅诚?”

他顿了顿,缓缓问道。

“不是”

“不可能,我的感觉不会有错。”

话音刚落,人影一闪,便来到了他的面前。

这个少年,十几岁的模样,苍白的肤色,无神的瞳孔,与尸体无二。

权文轩心中一惊,忙向后退了两步,伸手拿出了口袋中的目镜。

“那是……哦,我明白了。”

少年看着目镜,露出了一丝悲凉,转身走回神像旁边。

“是韩卉让你来的吧,她还在等你。”

“韩卉?!”

听到这个名字,权文轩的双手竟然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这座祠堂,为什么有点……眼熟?”

一些模糊的,凌乱的记忆开始点点滴滴的涌出来。

“韩卉不是…死了么?”

“那只是她留下的一缕执念,你还记得你是谁么?”

“我是…权文轩。”

“不要欺骗你自己了,村庄应该已经唤醒了你的记忆,从你到这里开始,你的记忆早已经跨越了生命的轮回,傅诚,好久不见。”

权文轩终于跌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都说我们被选中的人可以离开村子,但是没有任何人知道,我们离开的惩罚更加的残酷。”

“按时间算,你现在应该已经是第三次轮回了吧。”

“别说了,别说了,林瑞。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该死,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最终,我还是害了所有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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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卉,我一定会救你的。”

年幼的傅诚,端坐在自己房间床上,回想从父亲那偷听来的谈话:

“快到时间了,也该是时候让韩卉受孕了。”

“诚儿还是到了这个年纪了么。”

他的母亲仅仅三十出头,,眉目之间却带着一股沧桑。

“对不起。”

父亲低下头去沉默良久。

“如果不这样做,整个村子的人都会死的。”

“可是为什么非得是我的诚儿,为什么?!”

母亲的挣扎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向刚强的父亲,竟然在这时候留下了眼泪,将母亲揽入怀中。

“不要,我不要,我们带着诚儿跑吧,我们跑吧!”

“跑,又能跑到哪去?你知道的,我们根本无法离开村子。”

“但诚儿可以啊,我们,我们可以把他送出去,然后,然后……。”

母亲的话没有说下去,哽咽声堵住了她的喉咙。

“如果用我的命能换诚儿的命,就算让我死上百次,千次我都毫无怨言!可是,我却不能这么做,被选中的人只有诚儿,我们的诚儿,我们,我们不能这么,这么……自私。”

父亲含泪哽咽。

“你根本不爱我们的诚儿!”母亲推开了父亲,大声吼叫着,捶打着父亲。

………………

暗室中,神龛前。

傅诚将韩卉拥入怀中。

“我一定会救你的”

韩卉依偎在傅诚的肩膀上,已经脱去了上衣。

“没关系的,如果这样能救下村子,我愿意,至少还能和你在一起。”

“不!绝对不行!这个村子就不应该存在!”

傅诚的情绪渐渐激动了起来。

“前些日子,我偷偷溜去祠堂看过了。”

“祠堂?可是那是禁地啊。”韩卉有些慌张的绷直了身体,盖在她胸口的外套滑落在了地上。

傅诚眼中充满了愤怒:“那里放着几十个人头,几十个腐烂的人头!那都是跟我们差不多大的孩子,难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么?!我绝不会让你也变成其中一个,绝不!”

韩卉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啊,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小姑娘,良久,开口道:“那,我们怎么办?”

“逃,只要我不对你做什么,他们就没办法拿我们怎么样。”他凑近了韩卉的耳朵:“我已经在地下挖好了隧道,一有机会,我们就逃!”

…………………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傅诚的恐惧与不安回荡在暗室中,韩卉用外套紧紧裹住自己的胸口与大腿,地上一滩殷红血迹格外刺眼,这是另一段记忆。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我们逃,我们今天晚上就逃。”

…………………

“她……为什么还不来?”

在地下室石门的入口处,四盏灯台燃着火苗。

傅诚满脸焦急的等在那。

“已经到了约定的时间了,她为什么还不来?!”

就在他焦急等待的时候,厚重的大门忽然开了一条缝,嘈杂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这有个房间!进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拿上家伙,一个都别放跑!”

(该死!真的没赶上么?!)

傅诚的面容扭曲了,他在挣扎。

终于,他一头钻进了那个墙角的暗门中,在石门关闭的声音中向着远处不断的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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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余年一个轮回,这是对离开者的惩罚,灵魂被永远束缚。

“我究竟是谁?”

(傅诚,童文,还是权文轩?原来,离开也是一个诅咒。)

“韩卉是怎么……死的?林瑞”

权文轩双眼无神的盯着地面。

“你们逃跑的事情被他父亲发现了,把她被锁在了房间里,我本想去救她,却没有成功。”

“她……是怎么死的?”

权文轩又重复了一遍。

林瑞顿了顿,这个黑色的灵魂眼中似乎有了泪水。

“那天,不知道从哪来了一群人,他们进了村子,见人就杀,她也……你还是别问了,离开这里吧,离得远远的,你不该回来的。”

“不,我不会走的”

权文轩的手紧攥着。

“这个村子,就不该存在!”

林瑞伸出手,伸向权文轩的肩膀。

看着这个自己幼年的伙伴在外面独自经历了三个轮回,他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复杂的感情。

然而最终,他还是把手收了回去,转身离开了。

“或许,你是对的,在后殿有一条通道,通向地下,去吧,现在正是时候。”

权文轩没有答复,他知道。

他当然早就知道那条通道。

在几十年前他就知道那条通道。

他后悔当时没有勇气去一探究竟。

或许那样就可以避免这一切悲剧发生。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懦弱。

很弱小。

在这三个轮回,他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束缚。

身体瘦弱,极易染病,饱受灵异现象的折磨,别人以为他疯了。

隔三差五的去见心理医生,服用抗抑郁药物,直到最后他自己都认为他疯了

现在想来,当初见到那些恐怖的现象根本就不是幻觉,而是诅咒,邪恶的诅咒。

而所有的一切根源就在这里。

权文轩站在后殿,入口在他将“四角茶壶”放在神龛上的同时缓缓出现在了神台下,漆黑的甬道向下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冰冷刺骨的寒风呼啸而出,是深处的恶鬼在咆哮。

如果说他没有丝毫的畏惧,那是假的。

纵然他的手脚都在颤抖,却毅然决然的走了下去。

手电筒已经没有电了,他仅仅靠着剩余不足百分之二十的手机电量撑着,他不知道能撑多久。

他忽然有些想念能换电池的手机。

或许是太紧张了,或许是太期待了,或许是……他忽然觉得自己轻松了下来。

之前想想就会觉得心惊肉跳的事情,到了真正要面对之时,却没有了那份应有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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