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三十里的推进、会合,依然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并有骑兵斥候严密打探,这让郭仲元所率的花帽军没有可趁之机。
数次骚扰、袭击后,花帽军取得了些战果,但却无法阻挡红巾军的前进。

在郭仲元看来,即便是一比五的伤亡比,也是他所不能接受的。何况,几次小规模作战中,还远不到这样的比例。

兵力不足,兵力不足啊!

手中只剩下两千多骑兵的郭仲元,每战过后,不管大小,都几乎要重新计算一下兵力,以便谋划以后该如何作战。

同时,郭仲元也差不多看穿了对手的意图。

仗着兵力雄厚,仗着火器犀利,我也不追你,也不主动打你,就这么向淄州城拱,看你怎么办?你来打,那就拼消耗,看你能耗到几时?

既然看穿了对手的阴谋,郭仲元就更不肯落入圈套了。不仅损耗兵力,更有一种无能愚蠢的感觉。

现在,郭仲元就只剩下了一个机会,那就是寄希望于淄州守军,能够顽强防御,顶住敌人的进攻。不是长久的,哪怕是五六天,也可能寻找到敌人的破绽。

郭仲元不是没想过弃城而走,但军纪,乃至与黄鹤袖军郭阿邻的竞争,使他不得不狠下心来,把淄州的守军作为最后的筹码。

三十多里的路程,红巾军却走了两天多。沿途所建的营寨随进随弃,只驻兵防守最后的两座,抵达淄州城下时,兵力还有近万。

有些出乎郭仲元意料的是,红巾军没有四面围城,甚至是围三阙一也没有。全部人马在城南建起五座营寨,相距不过两里,前三后二,状如梅花。

而城东,彭义斌的人马也作同样的布置,并得到了一批火炮的支援。

扎营完毕后,孟九成一面命令工兵勘察土质,作坑道掘进的准备,一面命令炮兵,选择阵地,轰击城池。

郭仲元是打着使敌人顿兵坚城,久攻不下的心思,孟九成便要以最快的速度破城,使花帽军失去根基,成为一股游骑。

四门青铜大炮,近百门虎蹲炮,再加上流星炮、飞雷炮,孟九成几乎是集中了全军的火炮,向着南城发起了震撼天地的炮击。

隆隆的炮声惊天动地,上百门火炮错落排布,发起了前所未有的猛烈轰击。

砖石横飞,城楼崩塌,南门的城墙在弥漫的尘灰硝烟中颤栗、发抖。尽管红巾军布置火炮的举动已经为守军所知,但这犀利而猛烈的炮轰,依然令守军胆战心惊。

从晨起开始炮击,两个时辰后,其间有火炮降温休息,但火炮的层次性保障了整体上的不间断。

城堞被削平,小豁口变成了大缺口,炮轰逐渐体现出效果,被震松的夯土城墙崩塌的速度越来越快,守军伤亡惨重,几乎无法靠近南城,更不要说是登城作战了。

城墙已经被砸开十几米宽的缺口,崩塌下陷,残砖碎石形成的斜坡足以让士兵徒步登城。

炮击停了下来,然后是金鼓声大作,红巾军呐喊着,作势发起了进攻。

“上城,上城。”完颜柯魁嘶声叫喊着,指挥着金兵登城防御。

待金将带着金兵赶上碎石烂砖遍地的城墙,便看见城外敌军的步兵阵列离得还远,这些敌人并没有快速奔跑,而是以严谨的阵势慢慢向前。

“来吧,来吧,让你们知道厉害。”金将挥舞着腰刀,命令金兵列阵,准备给攻城敌军以迎头痛击。

望远镜的视野中,城墙处的金兵越来越多,将武器摆放架设。孟九成嘴角上翘,带着不屑的冷笑,下达了轰击的命令。

通,通,通……伴着一声声闷响,在红巾军的阵地上腾起了一团团烟雾,一颗颗闪着火星的炮弹飞向城墙。

这是一轮威猛的齐射,上百门飞雷炮将开花弹密密麻麻地射了过来。落地,滚动,爆炸;落地,弹跳,爆炸……

城墙外,城墙上,城墙内,一团团火光闪现,一声声爆炸响起,硝烟升腾,弹片飞舞,这一段城墙立时被烟雾笼罩。

聚集在城墙附近的城内金兵顿时被炸的血肉横飞,伤亡惨重。金将被爆炸的气浪掀起老高,幸好是砸在下面人的身上,只是腿受了伤。

灼人的气浪扑面,惨叫哀嚎不绝于耳,烟雾中完颜柯魁仿佛置身于地狱,身上痛,心中更痛。

这是敌人的诡计,他醒悟过来,但又有什么用呢?爆炸声慢慢停了下来,金将的耳朵嗡嗡作响,但却听见了金鼓号角齐鸣,敌军终于要登城进攻了?

“上城,上城!”完颜柯魁的嗓子已经哑了,腿上也疼得厉害,但还是忍痛用单腿跳起来,大声吼叫着。

金兵虽然伤亡不小,但早已下了严令,还是鼓足勇气地冲上去,正是身处死地疯狂反扑的心理和气势。其他地段的金兵眼见敌军要从此进攻,也纷纷抽调人手赶来支援。

红巾军的步兵队列又前进了一段距离,离城墙已经不到百米。完颜柯魁行动不便,正有人治疗,却没有立刻登上城头。

“开火!”孟九成用望远镜了望着,估摸着时间和集中起来的金兵的数量,再次下达了命令。

炮声隆隆,流星炮、飞雷炮曲射杀敌。一轮下来,这一段城墙上下已经遍是金兵的尸体。

完颜柯魁在吐血,他不知道该如何布置。放弃城墙,则意味着城池被破,这是他不能选择的办法。

红巾军稍退回去的步兵队列突然发一声喊,向前疾速冲来,很快便接近了城墙。

透过被炸开的缺口,金兵们嘶声大喊道:“敌人,敌人来攻城了!”

完颜柯魁全身一阵抽筋,只觉得额头和背心一瞬间沁出一层汗来,哑着嗓子喝道:“列队向前,挡住他们!土袋石块,封堵缺口。”

然后,完颜柯魁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声声闷响,比以往两次更猛烈、密集的轰炸猝然临头。

红巾军使用了全部的火炮,火光一个个爆响,爆炸已经分不出个儿来。

到处是灼热的硝烟,激飞的弹片。数斤重的火药弹爆炸,即便是趴在地上,也会被震伤内脏。每一个弹坑出现,周围数米之内便是残肢断臂,尸体横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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