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人多力量大,伐树掘壕、运输辎重弹药、收集石头等工作立刻便分头干了起来。孟九成带着自己的兵,毫不客气地把文家山前村、油碾官庄村的几个富户家的存粮大半强收,只留下几张白条,算是解决了几天内战士和民工的吃饭问题。
白天大干,晚上也不闲着。一根根削尖的木棍在火上烤黑变硬,栽进村前地里打出的小洞里。尺来长的尖端密密麻麻,将进村的道路挤得只容三个人并行或一辆车通过。

试射、测距,然后在村中拆了数道围墙,打通了几个院落,从平顶山运来的六架抛石机才在村内布设完毕。

而孟九成还有秘密武器,所以才那么有信心。

火炮!没错,就是他和穆易说话时提到的,准确地应该叫松树炮。

将一根结实的树干稍做修剪刀,再剖成两半,各掏出半截作为内膛,然后用铁圈加以箍紧,就是一门前装炮了。

制造起来省时省工,取材方便快速,尽管威力有限(有效杀伤距离只有三十多米),但却是历史上第一门大口径身管武器。

平顶山上的六门松树炮全部运来,固定在平板车上,竟然成了可以快速移动的火炮。

孟九成觉得松树炮除了射程以外,其他方面都很有使用的前途。下一步是想着制造带护盾的炮车,准备日后推着抵近轰击敌人。这肯定是首创,而且成本实在是太低了,就是木头和几圈铁箍而已,用到报废了直接扔。而且由于木材的特性,炸膛前会出现裂缝,预警作用明显,能有效防止误伤。

成百上千的碎石、铁砂喷过去,扇形火力的杀伤范围比霰*弹枪还要大几倍。红军用它打过白狗子,抗日战争打过小鬼子,还被打伤的鬼子惊惧地称为“麻子枪”。

为了确保能打胜这关键一仗,孟九成也是豁出去了。管它别人注意不注意,要是连自身都保不住,带着所谓的机密进棺材,就能心满意足了?

在并不具备实力碾压的情况下,一点点的轻忽大意就可能导致彻底的失败。在很多时候,事情的成败就取决于不为人知的细节。再者,根据地初创,还很弱小,也经不起失败。

决定是对是错,要考虑当时的形势和状况,更要看最后的结果。结果不好,那就是错;结果好,不管决定有多弱智,也是正确和英明的。

如果孟九成的计划得以顺利实施,那自然没有什么可说的。但他不能不考虑到意外情况的发生,不能过于想当然。

虽然孟九成到现在为止,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运气,但也不敢确定自己就比诸葛亮还亮。

谁将成为猎手,谁会成为猎物?智慧、勇气、毅力、技能的综合考验,输的一方将流血,将丧命。

成功的追求,建功立业的希望,杀戮的激情,战斗的欲望,才是支持孟九成的动力。

此战非同一般,很多事情都是孟九成亲历亲为,布置妥当方才放心。即便是干完的工作,孟九成也要监督检验,确保合乎要求。

天色刚亮,孟九成便带着几个人出了村子。入目看到的是忙碌劳作的百姓民工,本是漫无目的的随便一看,他的目光却不由得盯在一个汉子身上。

阳光下,这个汉子脸膛黝黑,干得满头冒汗。天气还凉,他却只穿着夹袄,显出健壮的身材。更特别的是,他的腰里别着一把斧子,令人注目的原因并不复杂,半块发黑干枯的耳朵被绳穿着,在斧把上拴着。

发现有人在盯着他,那个汉子抬起头,望向孟九成。

宽厚的肩膀,冷静的眼睛,坚定的嘴唇,这家伙骨子里就是个当兵的料。孟九成笑着点了点头,心中记下了这个汉子。

…………

灰暗的云块,缓缓地从南向北移动,阳光暗淡,一小块一小块好象是在沉思的冷冷的晴空,不时从云缝里向下窥视。大地沉浸在冰雪初化的泥泞和潮湿的空气里,给人们一种荒凉寥落的感觉。

骑在马上,带着大队行进,杜七的腰背挺得很直。大将军难道不应该这样,这样才有威严嘛!

自从随张成进了县城,杜七便曾经努力摆脱自己以前的作派,对以前的老兄弟也颇多不满。在他想来,草莽江湖固然是他的根,但不摆脱这些,如何能飞黄腾达,君临天下?

嗯,登基这事儿先放一放。先找到立足之地,再把自己的队伍扩充起来,走出称霸一方的第一步再说。

其实,杜七也算得上一个有追求、有理想的强盗,比那些活一天便痛快一天的土匪强不少。

但是,奋斗就会成功,梦想总会成真吗?

有无数事例已经证明,上天只给了每个人活着的幸运,并未给每个人一条大鱼的承诺。你连当下运行轨道的对错都不知道,又怎么就那么肯定会是你能飞翔的天空?

就象杜七,有着日后的打算,也算踌躇满志,但绝不会想到面前会有一只老虎拦路,更不会想到他的理想很快就到此为止。

“老大,不,大将军。”一个小头目从队前匆匆赶来报告,“前面村子拿下了,可人都跑光了,只剩下几个又老又病的家伙。”

“他*娘的!”杜七虚抽了下马鞭,似乎牵动了伤口,脸上的肉抽动了几下,发狠道:“都砍了。这帮刁民,不给他们点厉害看看,日后也不会老实听话。”

“不可,不可。”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文人模样的家伙催着驴凑过来,这个季节还要摇着手里的折扇,“大将军志在千里,何必与几个老不死的窒气?留下他们一条贱命,正可彰显大将军的仁义,瓦解百姓对大将军的误解和敌意。孙子云: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好,好,就按先生的话办。”杜七听着这一番文绉绉的话脑瓜仁儿都疼,连忙摆手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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