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您是螃蟹,行了吧,”肃文笑道,“我还是粘竿处的虾兵蟹将吧?”
“你?”詹士谢图笑了,“在我面前,顶多算个小虾米吧,对,看你这样子,长得也象小虾米!”

“哪象了?”肃文看看自己身材高大,面目不差,哪有一点猥琐的样子!?

“哪都象!”詹士谢图撩起衣襟擦了擦手,“我说象就象。”

“你是赵高!”肃文笑道,“指鹿为马嘛”。

“赵高是谁?”詹士谢图笑问。

“你们这一行的祖师爷!”肃文吡笑道。

“噢,不,”詹士谢图狡猾地一笑,“是我们俩的祖师爷!”

肃文一阵牙疼,他看得出,詹士谢图喜欢斗嘴,可是他心里装着事呢,不能再这样斗下去,把正事耽误了。

“老詹,咱闲言少叙,说实话,今儿我是来借兵的。”肃文正色道。

“为了选秀女吧?”詹士谢图仿佛早就知道,也仿似胸有成竹,“那帮挨千刀的,早就欠收拾!呵呵,这小嘴上都起泡了,来,进屋喝杯茶吧,……肃文,说句实话,别看我比你虚长十几岁,我就服你,”看着肃文一脸惊愕,他又是一笑,“媳妇都快成人家的侧福晋了,这气度架势还是一点不减,这叫什么?——倒驴不倒架!呵呵,老话儿说的就是你。”

肃文瞥他一眼,懒得跟他再斗下去,“老詹,这选秀女里面有猫腻,选谁不选谁,谁能当福晋,谁能当妃嫔,都是内务府那帮人把持着呢。”

“这我知道,四九城的人都知道。”詹士谢图给他倒了杯茶。

“那,拿了他们!”肃文恶狠狠道。

“你这是公报私仇!”詹士谢图挤眉弄眼地笑道,“呵呵,我倒是觉着,当个侧福晋挺好,有吃有喝有人侍候,要是让我去给人家当侧福晋,我一百个乐意!”

“就你这模样,人家能看上你?”肃文忍不住讥讽道,“爷,詹爷,您能不能不开玩笑,消停一会儿,”他急了,“成不成,您给句痛快话。”

“呵呵,这就恼了,你这是求我?”詹士谢图笑着拿出鼻烟壶来,“闻闻,刚从英吉利运过来的,好东西。”

“别,我闻不来,您爱闻,赶明儿我送您一车,这拿了他们,于国于民于你于我都有好处!”

“我的好处在哪?”

“立功啊!皇上、太后要是听说他们选的秀女,家世好的漂亮的都让人挤兑下去了,剩下的歪瓜裂枣都成了福晋成了妃嫔,还不得急喽?”

“那内务府总办郎中讷采家的闺女也是歪瓜裂枣?”詹士谢图弄了一点放到鼻子里,眼一闭,一脸享受。

“你!”肃文气急了,“成不成给句痛快话!”

“不成,这,我不能办。”詹士谢图笑道。

肃文一下站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们光会利用我,利用完了卸磨杀驴!”

詹士谢图笑着一抬手,“急什么,我不能办,你能啊!”他笑道,“再说了,你也不是驴,你是小虾米啊!”

“我是小虾米,我是小虾米,这么说,您是答应了?”肃文一下喜出望外。

“早就想办他们了,那帮子人见银子就跟乌眼鸡似的,也早该有人整治整治他们了,”他看看肃文,“这四九城就没有象你这么横的,这个差使,没有你还真办不下来!”

“成啊,我办事,功劳是您的。”肃文笑道。

“浅薄!”詹士谢图突然正色道,“小虾米,粘竿处的规矩我就不跟你讲了,讲了你也不一定按规矩来,但有一条你记住,我们不管办什么差使,不是为功劳,心里要想的是皇上。”

“成成成,”肃文也不生气,逗他道,“我还以为你光会笑呢,说了半天,也会板脸啊。”

“我,什么都会,那说说你的章程吧。”詹士谢图象变脸一样又笑了。

肃文凑上前来悄声嘀咕了几句,然后笑道,“就是这个法子,您就说敢不敢吧?”

“不敢,我老詹还没不敢的时候,小虾米,皇上跟前我照样拿好些督抚开玩笑,就依你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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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奉全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初夏的夜晚,浑身湿了个通透,这酒也就醒了,却只觉着嘴里渴得厉害。

身下,却是硬梆梆的,不象家里那张软绵绵的大床,他一摸却吓了他一跳,一只肥大的老鼠从手边一下蹿了过去,他猛地坐了起来。

他眨眨眼睛,好一阵子才适应了屋里的黑暗。

这是一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屋子,屋里只有一张桌子,桌上有把破了嘴的青花瓷提梁壶,几个缺了口的茶杯,身下赫然是一光板床,他站起来踉踉跄跄来到桌前,提壶倒水入口,可是马上又吐了出来,这是茶吗,这简直是榆树叶!

这是哪?他发疯似地跑到门前,门却是关着的,任他把门砸碎了也没人理他。

头疼,他不拍门了,改拍自己的脑袋了,他自己清楚记着,今晚儿是在“东麟堂”吃酒,吃完酒后坐轿回家,可是,怎么稀里糊涂到了这个地方?

绑票?他心里一缩。

这天子脚下,还会遇到这种事?可是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但,自己是堂堂的内务府会计司郎中啊!

“啊——”一阵凄厉的惨叫突然从隔壁传了过来,佟奉全的菊花都缩紧了,他紧张地扒着门缝往外看着,黑咕隆咚,丁点儿也瞧不清楚。

“噼里啪啦——”

“啊——”

佟奉全已然听清楚,这里面不止一人,也不止女人,还有,太监的声音。

他的心猛然揪到一块,也不砸门了,转身在屋子里转起来,四下打量着,可是,窗子也被人用木板钉死了,他这点子力道根本弄不开。

“哗啦啦”一阵门响,他惊惧地回过头来,只见一高个子笑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人,一人拿着纸砚,一人举着灯笼,待三人进屋,门,又被关上了。

“这是哪?”佟奉全惊慌地叫道。

“这是哪?”那高个子年轻人笑了,回头望望在桌前坐下的两人,“告诉佟大人。”

佟奉全马上望向桌前的两个年轻人,却见一大鼻子年轻人吡笑道,“我也不知道。”

嘿,这玩笑开的,佟奉全鼻子差点气歪了。

“你们别嬉皮笑脸的,佟大人可是正四品的会计司郎中,都给我放尊重点,”那高个子笑道,“佟大人,这里,您还满意?”

“你们到底是谁,到底想干什么?”佟奉全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到桌前,把桌子拍得山响,桌上的纸都被震起老高。

“没想干什么,”那高个瞅瞅大鼻子,笑道,“您自个干的事,自己说清楚喽,那就没事了。”

“我,能有什么事?”佟奉全一颗心提了起来,心里快速算计起来。

“对,您的事儿太多,我就不一一提醒了,”那高个子笑道,“咱今天就说,”他卖了个关子,“秀女的事!”

佟奉全脑袋嗡地一响,东窗事发四个字一闪而过,他看看眼前的三人,强笑道,“秀女的事,你应该问户部的潘大人,再说了,”他倨傲地在光板床上坐下,“你们是谁,有资格来问我么?”

“有,这个资格可以有,”那高个子笑了,笑得佟奉全有些起鸡皮疙瘩,正在他凝神听着,那高个子又笑了,“不过,我们不告诉你。”

佟奉全的鼻子更歪了。

他回头一看,门又开了,一个敦实的年轻人走进来,递给那高个子几张纸,“二哥,那些太监宫女们都招了,呵呵,一个个挨不过三蔑条。”

佟奉全的脸立马灰了下来,他看看那个高个子,凑到灯笼前面,正在看供词,一会竟自己个笑了起来。

“别人都招了,您是招啊还是不招?”他语气轻松,丝毫没有半分急躁之气。

“你要我招什么?”佟奉全反问道,也想借机探一下对方的底线。

“你们勾结太监宫女,欺下瞒上,收受贿赂,在秀女身上发财的事啊!”那高个子扬了扬手里的纸,“佟大人,今儿来这里的可不只你一个啊,你们会计司的人我可是都请来了!户部的我也请了不少,怎么着,你还有什么想法?”

佟奉全心里一惊,能把宫里的太监、宫女抓来,又能把会计司一众人等拘押到一处,好象,好象九门提督都干不了这差使吧。

“我们内务府有总管大臣,我不管你是谁,我要见我们家大人!我要见荣宪公主!”

“呵呵,这时候想起你们家大人来了,晚喽!”那高个子轻蔑一笑,“自己个想好了啊,别人都说了,你这么抗着,也不是个事,早晚得说,我是不想用刑的!”

“你敢?”佟奉全有些色厉内荏,下意识地看看门外。

“对,您是四品官儿,我不敢,”那高个子笑道,他看看桌后那两人,俱都是笑了,笑得让佟奉全毛骨悚然。

“走吧。”高个子带头出去了,那大鼻子拿着灯笼竟朝佟奉全作个鬼脸,接着就有人抬进了两个筐子,笑着轻轻一踹,筐子就倒了,紧接着,门就被锁上了。

佟奉全见他们不敢用刑,长长地舒了口气,可是,一阵“吱吱”乱叫后,他身上马上全身汗毛倒竖,夜色下,从筐子里爬出无数只老鼠和蛇来。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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