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闭月,暗夜无光。
一辆马车疾行在山道上,车夫感觉脖子上痒痒的,伸手一探,竟抓出了一条黑色的小虫……

司空焰与慕忘出了蛊城遗迹后,便立即启程回皇城。一则,是司空焰有了身孕,诸事多有不便。二则,是获悉姝灵一事,需回降神殿查证线索。

司空焰坐在马车中,看着车外漆黑的夜空,思绪杂乱。姝灵一脉,听起来真有些荒谬,没想到她的身世竟是这样……

慕忘拥着她,十指相扣。他有孩子了,这种感觉很奇怪,像生活突然被打破重组。多了几分期待,亦多了几分担忧。

“回去之后,我便请医圣前来瞧瞧。”慕忘柔声道。

“好。”司空焰无意识地答应着。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正发呆的司空焰差点摔出去,好在慕忘紧紧抱着她。

她眉间一皱,撩起帘子,外面的车夫已不见踪影,只有黑洞洞的夜色与幽冷的月光。

慕忘松开拥着她的手,神色亦有些困惑。

司空焰躬起身走出马车,但才刚探出身子,一个人影突然将她扑倒在地!

慕忘一惊,立即纵身而出,试图一掌劈中那黑影。正在此时,又一个人影窜了出来,挡在慕忘面前。慕忘的灵力狠狠打在那人身上,人影顿时飞出许远,再无气息。慕忘凝神一看,已死之人竟是那车夫!

慕忘灵力再凝,却发现浑身上下已无气力。他回头一看,发现他们方才坐的马车中,早就爬满了黑色蛊虫。

司空焰也发现自己被下了蛊毒,浑身动弹不得。一把匕首正横在她的脖颈上,刚才扑倒她的人影逐渐从暗中走出。那人阴笑道:“风城之主,好久不见。”

慕忘见到那人,神色顿时一变,但很快就冷静下来。

慕忘冷冷道:“你竟然还没死!”

纹隐大笑道:“想不到吧,我等的就是今天!”

纹隐说着,手中的匕首有意无意地在司空焰脖颈上滑动。他昔时于皇城假扮慕嵩,篡位失败后,只得继续暗伏!他早已隐忍了许久,好不容易才跟踪二人到此地,找到了下手的机会。

“住手!”慕忘厉声,“你的目标是我,放了焰儿,她是无辜的。”

“无辜?”纹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看慕忘的目光仿佛是看着一个无知稚子,“她是司空家的人。风城之中,还有谁是真正无辜的吗?!”

“你想如何?”慕忘紧盯着他。

“我要你回皇城之后,灭了君家全族!”纹隐瞪大眼睛,面容扭曲道,“君家当年灭了我蛊城,那么,今朝就得尝尝亡族之痛!”

司空焰闻言,神色一变,她恨恨道:“痴心妄想!”

她话音刚落,那匕首便在她光洁的脖颈上,划开一道口子。

“纹隐!”慕忘大怒。

“别着急。”纹隐同样厉声,他脸上露出诡谲的笑意,“我还有一件事可以告诉你们,司空焰,就是姝灵一脉的终结点!”

二人闻言,皆是一惊。

司空焰真的是姝灵一脉?还是姝灵融合的终结点?

慕忘警惕地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

“这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知道,有人想要她身上的姝灵,所以她的命很珍贵。”纹隐阴险地冷哼一声,“你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纹隐丢下这句话,便带走了司空焰,很快消失在黑暗中。慕忘想要追上,奈何浑身发软,几乎跪倒在地。他额间尽是冷汗,艰难地抬起头,漆黑的夜里,已再无人迹。

方才纹隐逃走的方向,明显是皇城。

……

……

龙吟崖上,一眼便可看尽整个风城。空中弥漫着灰白雾气,与尚未明亮的天空融为一体。

慕忘恢复后,日夜不休地追踪着纹隐的踪迹,果然回到了皇城。他的目光在鳞次栉比的房屋中来回穿梭,心意浮躁。下了这龙吟崖,便是外皇城。但慕忘没有着急入皇城,因为一个灰白人形挡在了他的身前。

“恭迎我主。”栖迟俯首道。

慕忘的面色极其难看,他冷冷看了栖迟一眼,目光中丝毫不掩猜忌。纹隐还活着,而苏幽与栖迟竟然无一人察觉?还是他们根本就在隐瞒?他和司空焰前往天浔镇的行踪十分隐秘,只有亲近的几人知晓。又究竟是谁,把这个消息泄露给了纹隐。

慕忘意味不明道:“你如何得知,孤会在今日归来?”

一团灰白雾气从栖迟身上脱离出来,飘到慕忘面前。雾气在空中碾成一张薄卷,几个金色的字渐渐在薄雾中浮现。

栖迟眉眼低垂,看不清神态,只听他道:“这是纹隐寄送至内皇城的书信,要求用君家全族之命换取司空姑娘。”

慕忘看着那书信的内容,面色又阴了几分,不容置疑道:“孤不会答应纹隐的要求。”

栖迟知道慕忘的回答定是如此,但仍旧言道:“那司空姑娘的性命……”

慕忘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顿时爆发出愤怒的目光,沉声道:“三日之内,你若是寻不回焰儿,便重新回降神殿去,孤定让你永生永世不得再出!”

“王请息怒。”栖迟的身影退了几分,眉角上竟还藏着笑意,“即便您不下令,我与苏相也定然会将司空姑娘安然寻回。”

“这么说……”慕忘沉声,“你与苏幽都知道纹隐未死?”

“臣不敢。”栖迟答道。这回答却是巧妙,不敢,不敢什么呢?

慕忘连日奔波,不免有些疲惫。现下冷静下来,语气也掩去浮躁:“君家是功臣之家,无论如何也不可拿他们的性命来做交易。”

“那么臣倒是有一个方法,风城的天牢鬼狱之中,还关着不少当年蛊城战败之人,其中就有纹隐的旧友。而听闻,纹隐可是极重情义之人。”栖迟整个身子四处飘散,与龙吟崖的云烟融在一起,“或知或罪,其惟千秋。王何不以战去战,以杀止杀?”

栖迟的暗示很显然,是要慕忘用纹隐的旧友,逼他现身。

“旧友?呵,你以为纹隐如今山穷水尽,还真的会在乎?”慕忘怅然一笑,“以战去战,以杀止杀。孤年少时,何尝不是这样。世人皆以为孤派君墨出征蛊城是为一己私欲,也未尝没有道理。如今想来,此举委实欠妥。孤登基之初,民心不稳,加之风城兵力不足,蛊城却术法精湛。虽说终是收了蛊城,亦致风城将士死伤无数,君墨身染重疾……”

慕忘抬手似要去捋发鬓,却见他灵力一亮,七丝细发齐齐断落。他转手一推,那断发便浮在石案上,两端牢牢贴至石壁。慕忘落手一拨,竟奏出琴弦之音。

一去经年,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了解他的人却越来越少。质疑、苛责、阴谋、篡位……世本无情,却逼迫人有情。那一曲《沧海龙吟》将他心中的苦闷尽皆释放出来,如沧浪汹涌,惊涛拍岸,声声迫人心弦。音愈急,愈引清越沉浑之感。

曲罢,慕忘起身走至悬崖边,俯视着风城内的繁华景象,芸芸众生。这龙吟崖下,蔼蔼皆臣民,而君王,却只当一人。

慕忘放手挥袖间,只听他深叹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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